見沈贊離開，頡南自暗室走出，戲謔的瞧著他離去的方向。

“你這沈大人還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沈贊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也是略有耳聞的，沒想到今日竟然愿意用六閣，換葉沉央的兒子。

葉子慕道：

“他向來做事不擇手段，但也是想得到他那個，不算父親的父親肯定贊許罷了。只是這六閣雖交給我，能不能收為己用還不一定呢。”

監察司如今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不過他能來救葉沉央的孩子，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別忘了他那幼妹和蘇梵音私交甚好。”葉子慕臉上帶著淺笑，半靠在龍椅上，青絲半束，落在肩頭。

頡南輕笑道：“幼妹？他那長兄長姐可是死的不明不白，他可脫不了干系。”

葉子慕推了一把身側一人高的奏折，說道：

“還好意思說他，你這幾日趕快將蘇寒弦放了，這些都是讓我釋放蘇寒弦的奏折。你非要為難他做什么？”

陽光撒在地面，有一小束的光線落在頡南的身上，黑色的瞳孔此時如澄澈的寶石，眼角微彎，似笑非笑。

為難？

明明是自己先遇到的啊。

“我十歲那年就見過蘇寒弦，那年他隨使者出使來到苗疆。”

他就站在桃花樹下。

頡南早已經不記得那日蘇寒弦，和躲在樹上的自己說了什么，只記得他身上有好聞的煙火氣，那大概是自己想要的人間。

“關于他，我所知甚少......”卻念念不忘。

葉子慕提醒道：“別忘了還有我們的攝政王呢，聽說蘇寒弦已經好幾日不吃不喝了，他影響甚大，勸你別把人弄死了。”

頡南抬眸間帶著一絲玩味，從書案上跳下來，話也不留一句便離開了。

死？

死了才聽話。

回到囚禁蘇寒弦的殿內，瞧著床旁已經涼透了的飯菜：

“怎么，蘇大人還真覺得把自己餓死了，韓九書就能平安回來了？”

“滾出去。”

“蘇大人就只會說這一句話嗎？”

蘇寒弦臉色蒼白的嚇人，面對逐步靠近的頡南，整個人繃的很緊，他到底是怕了。

頡南伸手探上他的額頭，觸手間膚如凝脂，柔滑細膩，一時間竟忘記了收回手。

“別碰我。”蘇寒弦睫毛明顯一顫，有些慌張的躲開頡南的手，卻只換來手腕上鐵鏈的響動。

頡南嘴角笑意漸深，淺褐色的眸子卻如深淵一般，深不見底。

捏著蘇寒弦的下顎，強迫蘇寒弦與自己對視。

“看著我，我的蘇大人，別抱有幻想了，苗疆大軍已經直逼梁城，葉子慕也不會派兵增援，韓九書唯一能選的就是殉國。”

......

斂元七年十一月。

梁城內街道空無一人，與苗疆鏖戰數月，已是彈盡糧絕。

韓九書踏著夜色，緩步走上城樓，雪落在他的披風上，融化在他的肩頭。

良久收回望向城外的目光，認真的擦拭著自己的佩劍。

除夕......

也不知道今年除夕，還能不能如往年一樣。

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墻下突然有人策馬疾至。

來人高聲喊道：“京中急報，此戰并無援軍。陛下有令，韓將軍不允許撤退半分，否則便是叛國。”

韓九書擦拭配漸的手一頓，一副冷淡矜貴的模樣，目不斜視。

佩劍劃破手掌，憑添了一抹血跡。

“小侯爺......”副將跪在雪地之中，雙目燃燒著怒火。“沒有援軍，不能撤退，陛下這就是要我們死啊。”

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朝中奸佞遍野，忠臣卻不得善終。

“小侯爺。”

“拿著我的令牌，派人秘密去找攝政王，告訴他蘇家恐有大難，葉子慕并非明君。”

韓九書哪里不知道副將所說。

京中大事頻發，葉沉央卻從未插手，甚至自己親生兒子都不管，那就只有一個原因，有人攔住所有傳給葉沉央的消息。

副將接過令牌捏在手里：“小侯爺探子來報，十里外駐扎數萬敵軍，梁城雖易守難，如今卻已是強弩之末，末將求小侯爺離開。”

“明日末將會披上您的戰甲，替您出戰。”

韓九書目光掠過副將身后一眾戰士，緩聲到：“吾等身后是萬萬百姓，不護國何以保家。十余年前既能將苗疆攻打的險些滅國，如今吾等依舊能破苗疆。”

他聲音一頓，目光落在隨風而動的軍旗上，聲音驟然轉高，字字鏗鏘。

“傳我命令，明日，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