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寺中的桃花，總是綻放的比外面的早些，凋零的比外面的晚些。

不止蘇寒弦喜歡，就連一向不喜附庸風雅的韓九書，看了也覺心中歡喜。

瞧著天氣不錯，又架不住韓九書的央求，蘇寒弦便叫上蘇梵音和阿懷，一同前去寺中。

……

顧及蘇寒弦不能騎馬，蘇梵音也陪著坐了馬車，阿懷自然是和韓九書策馬跟著

“大哥，我們這是快到了吧？”

蘇梵音抬手微微掀開些馬車的簾子，瞧著周圍的景色，明明來過好幾次，奈何路癡的屬性被點滿，依舊不認路。

蘇寒弦溫潤的臉上帶著笑意，他無需看窗外，只在心里算著時間，便也知道大概的位置。

“已經到了山腳下了，阿姝若知你來了，肯定會高興的。”

“舅母也真是的，竟然讓阿姝一去就半個月。要不是我成親，估計舅母要讓她在廟里待上一個月了。”

聽著蘇梵音如此說，韓九書緊了緊馬繩，來到馬車的窗旁，感嘆道：

“沈家這二小姐……若是是個男子，我們二人一定能成為至交好友。”

沈姝經常和蘇梵音混跡在一塊，韓九書對她也不陌生，好梨園，好鮮衣，好駿馬，好花鳥。

若她男子，韓九書覺得定然志同道合。

蘇梵音笑著打趣道：

“不過就是送小侯爺匹好馬，便能收買了你，改日我叫大哥多送小侯爺些。”

“兄長收買我豈需用駿馬。”

韓九書策馬而走，似是想追上馬車前面的阿懷，連話也消散在風里。

……

七八月的天，便如同稚童的臉，說變就變。

寺內。

沈姝久久的站在窗邊。

原本清朗的天空，雨到底還是下了，偶有幾滴雨從窗子落進來，她也不躲開。

外面的桃花，怕是活不過明天了。

撿起被吹落在窗前的殘枝，沈姝心頭這幾日，總是被一種不安籠罩著。

離開前她反復確認過，沈夫人并無大礙，只是著涼加上有些心中郁結，所以才久未痊愈。

又吩咐鴛兒，留了好幾副自己親自開的藥，想來她回去的時候，沈夫人也好的差不多了。

“姑娘，殿主說你若是想離開，只給她傳個消息就是了。”

月墜見沈姝這幾日，心神不安的模樣，忍不住開了口。

她想不通，自家姑娘背靠長生殿，想要擺脫沈家二小姐的身份，雖麻煩了些，卻也不是難事。

何苦在此處處受限。

月墜生在江湖，長在江湖，自然忍受不了京中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

聞言，沈姝手中的桃花枝子“咔”的一聲，斷成了兩截。

“師傅......我知師傅是為了我好，可父母兄姊皆在皇城之中，我若此時抽身離去，豈非太過自私。”

“殿主說現在的皇城風雨飄搖，若是蘇家出事，到時候沈家必然也難以獨善其身。”

月墜說著，起身走到她身側。

腰間的劍撞在桌角，發出“砰”的一聲，卻被轟隆隆的雷聲蓋了個干凈。

沈姝微微轉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蘇家不會倒，有阿音姐姐在，蘇家不會倒。”

她一連說了兩遍，月墜知道蘇家的勢力，錯綜復雜的盤踞在京中，想要根除并不容易。

但天子就是天子，滅門這種事情，歷朝歷代發生的還少嗎？

“姑娘，月墜只是覺得這京中確實沒什么趣，哪有長生殿自在？”

月墜莫名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想殿主是擔心姑娘的安危，才讓我和花折前來的。現在不止京中，就連外派的官員都人人自危，連我們也查不到是哪位神仙出了手。”

太子出了事情，齊王若是想鏟除其黨羽，那在正常不過。

可偏偏芝麻大的小官，都能被罷免。

細查便可知，這些陸陸續續被罷免，或是出了意外的人，都是太子和齊王黨羽。

沈姝道：“查不到才正常。”

也只有辰王殿下，才有這么大的手筆了。

“姑娘何苦摻和進去。”

“因為……我找到他了。”

見沈姝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月墜突然覺得她變了，說不出哪里變了，卻和以前明媚無憂的姑娘，判若兩人。

“月墜不知姑娘執念怎這般深，放下這些，做個閑散的自在人，豈不好？”

“執念若是斷的了，那就不是執念了。”

見窗外雨幕漸漸消失，沈姝提起裙擺走出房門。

“姑娘……”

……

雨后的石階潮濕光滑，月墜眼見著她從層層石階滾落，卻也來不及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