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回來了，還未開口，沈夫人就先用帕子捂著嘴，劇烈的咳了起來，瞧著是真病了好幾日的模樣。

沈贊連忙倒了杯溫水，奉到沈夫人面前：

“母親，先喝些水吧。”

沈夫人抬手一把掀翻，溫熱的茶水灑在沈贊的衣間，讓他看起來格外的狼狽。

“母親病了數日，莫要再為了我動氣。”

沈夫人劇烈的咳嗽過后才逐漸平復下來，說道：

“我已經和陳家說好，將你二人的婚事定在月初，你只準備做好你的新郎官就是。”

沈贊近日都躲在監察司中，就是不愿意同沈夫人去陳家，卻沒想到這會逼到了自己頭上。

“母親，孩兒還不想成婚，而且哪有弟弟成婚在兄長前面的。”

話音未落，沈夫人手旁的茶盞便向他飛了過去：

“你也配做我兒的弟弟？人人都說你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這會怎么聽不出，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余地。”

任由額角的鮮血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沈贊垂下排扇般的羽睫，梨渦輕陷，唇畔帶著清淺的笑意：

“母親教訓的是。”

他這副模樣，簡直是讓沈夫人一拳打在了棉花，只能冷著連說道：

“既如此，明日便同我去一趟陳家。”

“明日孩兒還有些閣中的事情，需要處理，怕是要辜負母親美意了。”

不給沈夫人開口的機會，沈贊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皇上剛賜了些上好的人參，孩兒這就給母親拿來補補身子。”

見他要離開，沈夫人脫口而出：

“我知道你的心思。”

沈贊驟然停住了離開的腳步，轉身對上沈夫人凌厲的眼神。

“也知道姝兒對你的心思......”

沈夫人站起來，扶著桌角穩住身形，繼續說道：

“她是我的女兒，她的心思自然瞞不過我，只算我求你了，放過她。”

房中突然陷入沉默，沈贊的笑意僵在臉上，他感覺胸口仿佛被勒住。

良久他才嘗試著扯了扯嘴角，那嵌在骨子里的笑意，此時卻無比難看。

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發不出聲音。

……

“我做不到……”

……

沈夫人像是知道他會如此說，掙扎著走到他面前，毫無形象的扯著他的領口：

“你知道這會毀了她的，我只想讓姝兒過正常的生活，可以偏偏要來招惹她。”

沈贊沉默半晌：“我會護著她。”

沈夫人一巴掌落在他的臉上。

“護著她？你拿什么護她？你能堵住這天下悠悠之口？我不要你這句話，我只要你答應和陳家的婚事。”

“只要你答應，做為交換，你娘的靈位，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在沈家的祠堂。”

沈贊只覺得如同墜入冰窖，徹骨得寒意從心臟蔓延開，最后只化作自嘲的輕笑：

“你何苦逼我至此......”

“只要你同意，你娘便在不是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娼妓，我自會做主給她良妾的名分，受后世香火。”

沈夫人在賭，賭他是不是在報復沈家，才故意接近沈姝；賭他那個娼妓的娘親，在他心中的分量。

“好……”

沈贊沉重的呼吸下，只吐出了一個好字，低垂的眼眸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那過幾日姝兒回來，若是問起來，該如何說你可知道？”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秉性純良，卻是一條路走到黑的主。

她養育的這三個孩子，看似性格迥異，卻一脈相傳的固執。

“若是你敢說半句，我就是拼盡整個我母族之力，也必會讓你和你娘親，在沈家再無容身之處。”

見沈夫人拂袖而去，沈贊眸子烏沉沉的。

這世上的人，都覺得他沈贊生在淤泥里，就活該在淤泥里掙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