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園中棗樹

人言百果[1]中，唯棗凡且鄙：皮皴似龜手，葉小如鼠耳[2]。胡為[3]不自知，生花此園里？豈宜遇攀玩[4]，幸免遭傷毀。二月曲江[5]頭，雜英[6]紅旖旎[7]；棗亦在其間，如嫫對西子[8]。東風不擇木，吹煦[9]長未已。眼看欲合抱[10]，得盡生生理[11]。寄言[12]游春客，乞君一回視：君愛繞指柔[13]，從[14]君憐柳杞；君求悅目艷，不敢爭桃李；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15]。

約為貞元十九年左右做校書郎時所作。杏園在長安城南；唐代科舉習俗，新考中的進士照例在這里舉行宴會，所以詩文中登第和杏園二者常相聯系。這首詩的意思是說：杏園中的棗樹，雖然不合世俗人的愛好，但對人卻有用處，和一般徒有外表的樹木不同，作者借以自喻。反映了作者重實質不重外表的思想，表現他想為國家做些有益的事情的意愿，也表示了希望唐王朝對他另眼相看、加以重視的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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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百果：百種果樹；泛指各種果樹。

[2] “皮皴（cūn村）”二句：形容棗樹皮裂葉小，形狀猥瑣，并不好看。皴，皮膚受凍裂開。龜（jūn軍）手，凍裂的手。

[3] 胡為：何為， 為什么。

[4] 玩：讀去聲；玩賞。

[5] 曲江：即曲江池，在長安城東南角，唐代長安風景游覽區，和杏園相距不遠。

[6] 雜英：各種花。

[7] 旖旎（yǐnǐ椅擬）：柔媚動人的樣子。

[8] 如嫫對西子：嫫，嫫母；傳說是黃帝的妃子，生得很丑，然有賢德（見《列女傳》）。這里比喻棗樹。西子，即西施，春秋時越國的美女（見《吳越春秋》）。這里比喻桃李柳杞等樹。

[9] 吹煦（xù續）：煦，以氣相溫暖。“吹煦”，意思是說，（東風）帶來溫暖的氣流，使各種樹木都生長起來。

[10] 合抱：兩臂相接的圓徑；指棗樹的圓徑已達到合抱的程度，樹干已經很粗了。

[11] 得盡生生理：生生，生命延續不斷的意思；語本《易·系辭》：“生生之謂易。”理，指規律。這句是說：生物得以順著自然規律，遂其本性，生長延續。——棗樹已經長得很粗很大了。

[12] 寄言：傳話給……。

[13] 繞指柔：柔軟得可以繞在指頭上；語本晉劉琨《重贈盧諶》詩：“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

[14] 從：聽從，任。

[15] “輪軸”句：棗木木質細密堅硬，不易磨損；大車的輪、軸，多用棗木來做。最后兩句點明題意，是作者常用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