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中路呢？中路頭腦發育不完全啊，窩在草叢里干嘛？那又不是你娘胎！”

巷子里的網吧傳出若隱若現的罵爹聲，許歲站在巷子口猶豫不前。

這的網吧因為不限制未成年，里面聚集了大批未步入社會的二流子。每隔幾天就上演問候祖宗十八代的九漏魚混戰。

有次回家許歲還差點被二流青年上手調戲，要不是她拿刀恐嚇的同時溜得快，人就交代在那了。

陰影籠罩著水泥路，巷口昏黃的路燈劃出條界線分明的分界線。界外的女孩深吸一口氣，邁出了悸動的第一步。

一步，

兩步，

三步……許歲數著步數，她仿佛被黑夜突如其來的恐懼包圍。短窄的巷道走得格外漫長，每一步都膽戰心驚。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還沒到啊！她再也不想碰見九漏魚了，不然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帶他們領略知識的力量。

內心一遍遍的吐槽國家普法力度不夠大，小混混的腦部異于常人，許歲的注意力開始分散，殊不知下一步邁向未來。

“喵～”

“啊，媽……”猝不及防的貓叫，嚇得許歲差點魂飛魄散，那句脫口而出，中道而止的“媽媽”卡在喉口不上不下。

許歲站在臨界點，白熾燈照得眼睛微瞇。垂眸看去，一個男孩蹲在墻邊，長指撓著貓的下巴，面前還有罐吃了一半的貓罐頭。

大概是許歲的那句不明意義的話，引得少年側頭。

少年逆光，陰影勾勒輪廓，隱晦不明。被光照的透白的襯衫勾勒出記憶的碎片。

貓是熟悉的貓，人…是尷尬氣氛下，她希望趕緊消失的人。許歲乍舌，禮貌的朝人點點頭，便大步快速地往前走，頗有飛毛腿的趨勢。

社恐的她經不起社會的考驗。

少年看著腳踏風火輪的少女，一時不知所措。褲腿扯動，他垂眸看著鍥而不舍蹭著褲腿討吃的胖貓，唇角微揚：“不行，今天已經破例給你吃了兩罐。再吃一罐，你就真的胖成球了。”

狠狠搓了頓貓球后，少年站起身。臨走前看了眼不遠處的網吧，想起老爺子說的事，眉頭微攏。

每天蹲在這等也不是個辦法，改天跟警局反應一下。

“林爺爺。”許歲推開珠簾，吵嚷的聲音像水流成河，塞滿了她的耳朵。

林慶國聞聲應著，揮手招呼許歲過來幫忙。許歲接過熱水壺，看了眼剛林慶國遞給她的桌牌號，往14號走去。

閑客嘬著茶，偶爾有些人看見許歲問個好，許歲邊走邊回。笑談聲淹沒在鼎沸中，個個扯著嗓子喊，唱山歌似的。

蒸汽熱浪混著穿堂風拂面而過，不一會兒夾雜在人群中的許歲鼻翼沁出細汗。

許歲收拾客人剛走不久的桌子，時不時抬手擦下額間汗。身后忽然傳來珠子碰撞的脆響，她下意識轉頭待客：“伯伯，你坐這吧，就這桌空著。”

四目相對，來者是位少年。白襯衣，西裝褲，嘴角微勾，干凈之余是壓不住的輕狂。

她在這一刻看清了闖入目光的少年。

荒唐的話語引得年輕的“伯伯”眼皮微抬。原本朝左走的少年調轉方向，朝女孩走去。他膝蓋彎曲，平視著許歲：“不喝茶，不蹭座。本人今年十八，不叫爺爺，不叫伯伯。”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老板林慶國的孫子，林京年。以后，我會是這里的常客。”

許歲看著近前的少年，她下意識身子后彎，心跳提速：“你，你好。我叫許歲，是你爺爺的員工。”

風扇吹刮著熱氣，卻刮不走逍遙的蟬鳴。林京年彎唇，還未張口，后腦勺突遭敵襲：“臭小子，沒看到店里正忙啊。不來幫忙，還在這妨礙人家干活。”

“嘶，下手真重啊爺爺。”林京年揉著后腦勺，目光掠過許歲手里提著的水桶和桶邊上的抹布，他從中拎過，“給我吧，你去收錢。”

……

黑夜侵襲，帶著清涼覆蓋住地面。知了長嘯，代替了人們的鼾睡聲。

“叮咚——現在是北京時間九點整。”

敲鐘蕩徹在靜謐的大廳，驅趕走最后一位熟客：“林爺爺，東西收拾好了，那我先走啦。”

許歲纏好珠簾，準備掩門離開，突然一只手擋在面前：“等等，加下微信吧。”

林京年掏出手機，屏幕上是早已準備好的微信二維碼。

這是干嘛，加微尬聊嗎？又不發工資，加微信干嘛？

許歲眼里帶著疑惑、詢問，打著哈哈：“抱歉啊，手機沒電了。要不改天再加吧？”

“那我給你寫個微信號吧。”林京年似乎早料到這招，又從口袋掏出小紙條。好似知道女孩的疑慮，邊掏邊解釋“爺爺說工資老是給你現金也不好，讓我加你微信，到時發工資用轉賬。”

許歲：“好的好的，那我回去就加。”

差點誤會熱心好市民，是我該死啊。

路燈吸引著飛蟲如蛾撲火，沁入心脾的涼氣誘的許歲漸漸犯起鼻炎。鼻子一縮一縮間，一只貓球映入眼簾。

“啊，米米，你怎么在這啊？是來等我的嗎？”

胖貓自顧自地玩著毛球，話從左耳進右耳出。

“米米啊，既然我們這么有緣，你就陪我一起出去好不好呀？”

貓咪還是在玩著球，沒有一絲要理人的意思。許歲撇撇嘴，站起身往外走，嘴里嘟囔：“好吧，哼，沒良心的胖貓貓。”

“喵！”尖銳的貓叫刺入耳道，米米咕嚕著嗓子示威。

完了，生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我錯了，米米寶寶剛剛是你幻聽了，這不是我說的。你是最漂亮的，讓我再最后摸一把吧。”貓奴許歲嘴快說出道歉，給貓看看她誠實的心靈。

選擇性耳聾的米米哼叫著扭頭，看這情況，許歲松口氣手癢摸了下貓身。余光瞅見黑黢黢的巷道，面容頓時耷拉下來。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要有九漏魚這些人存在…

看著愁容滿面的少女，林京年唇角上揚，下一秒他眉心微不可察地一動。只見許歲的手機發出白光，她緩步向前。

給手機充VIP的小騙子，沒電了都能開手電筒，充冥幣了。

瞥見前面不遠處的網咖，林京年抿嘴，抬腿跟上。

走出巷口的那刻，許歲猶如看見燈塔的船舶，重重地呼出口氣。

“啊啊啊趕緊回家洗澡，難受死了。”身上的黏膩攆著許歲恨不得坐火箭回家洗澡。

轉過拐角，迎面而來的凸面鏡映射出許歲，也映上了拐角還未歸家的少年。一時間她害怕地扭頭看向身后，撞上了少年猝不及防的目光。

許歲眉頭微斂，手緊攥背帶“你…怎么出來了？”

林京年垂簾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慌亂“出來買夜宵吃，餓了。”

女孩的戒備溢于言表，林京年退后兩步，以示清白。

“啊…這樣，那明天見。再見。”

“嗯，再見。”看著女孩明顯放松下來的軀體，林京年也跟著松口氣。

他風華正茂的年紀，不是進局子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