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嗷唔——”

“哇嗯——”

“啊啊——”

并不寬敞的空間內(nèi)，傳來因笑一陣又一陣的哀嚎悲鳴聲，周跡看得心驚肉跳。

雖然周跡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外科醫(yī)生，可是他看到眼前的操作還是目瞪口呆。

只見那秦藥師捏著因笑的小腿，以讓周跡目不暇接的速度，在因笑扭曲的面容和混亂的哀嚎聲之中，快速將因笑的小腿結了回去。

因笑的身上流出來大量的鮮血，不僅把衣服染紅了，還把身下的擔架染得通紅。看起來可怕得很。

沒有消毒，沒有防護用具，眼看著秦藥師將因笑的傷勢處理好了之后，用浸了綠色藥汁的棉布迅速將因笑身上的血跡清理了干凈。

在秦藥師的擦拭中，因笑長吁了一聲，感嘆道：

“舒服~”

周跡白了他一眼：“要是這么舒服以后你經(jīng)常經(jīng)歷經(jīng)歷?！?

他完全是在說風涼話，因為他對因笑之前痛苦扭曲的面容印象深刻，周跡有種莫名的生氣，大概是對朋友把自己弄成這樣的氣憤。

不應該是這樣的。

“哎我說周跡，你怎么回事??？好久不就你就這態(tài)度？！”

周跡雙手環(huán)抱，不打算給一點面子，他又翻了一個白眼，冷哼道:

“你現(xiàn)在知道我是周跡了，方才不是說不認識我嗎？不認識我那我什么態(tài)度有什么關系呢？”

因笑訕訕地笑了，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不合適：

“雖然我確實是這么做了……但我是有苦衷的嘛！你覺著我不喜歡遇到老朋友一下子撲過去抱一抱？怎么可能！只是那時候我自身難保，已經(jīng)準備好見閻王了，也不想拖你下水……哎，其實，主要……”

他的聲音虛了虛，接著上下看了看周跡，像是極力從他身上辨認出來點什么：

“主要是我沒想到你這么厲害嘛，我當時以為我要翹辮子了，我以為你很弱嗎，比我還弱的那種，可是誰能想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怎么變得，變得這么有錢？哪來的錢啊？”

“……路上撿的?！敝苒E用了最蹩腳的理由，當然，態(tài)度是最真誠的，毫無破綻。

“真假的？！”因為秦藥師的醫(yī)治，周跡猜想著這墨綠色的妖汁或許有減緩疼痛的作用，因笑一下子激動起來，結果因為動作太猛觸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好兄弟，你哪里撿的，告訴我一聲，我也去撿撿？”他的眼中放光彩。

周跡沒理他，只是道：

“因笑，你告訴我，大哥還有柳之、藍正他們呢？沒有和你一起嗎？你被老九家抓住，真的是……”

因為偷竊嗎？

哎，其實周跡他們一行人做的事情走私貨物，也不是什么好的差事，只是，周跡其實還是從心里相信他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因為他們對周跡的友善，周跡已經(jīng)自動將他們歸類為好人。

可他似乎忘了，好人與壞人從來都沒有明確的區(qū)別，天使與惡魔往往也只有一念之差。

“哎……”因笑這時候不看他了，雖然沒有說什么，但周跡明白了。

已經(jīng)不必再多說。

“那……大哥他們呢？”

“……走了?！币蛐Φ溃骸安蛔叩脑挘詈蟮慕Y果可能是我們四個一起死。能活不好嗎？我覺得挺好的?！?

聽得出來，因笑一點都不芥蒂。

“這是我們的約定，無論如何，能活一個是一個。不能有所謂的要死一起死的想法。”因笑笑了笑。

眼看著手臂上的血跡都被擦了干凈，他忍不住欣慰一笑：

“想不到，有一天，我還能有這樣的待遇，真叫我驚訝?！?

顯然，他的表情很享受。

這時候，秦藥師將他手臂上最后一塊污血給擦了干凈。他整個妖的須發(fā)都是白的，全白，連胡茬根部長出來都是白色的，此刻，整張臉色都是冷漠，其實從他們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就是冷漠的。

“上等藥、中等藥、下等藥?！?

如果不是秦藥師望著他，此刻周跡真不敢確定是在跟自己說。

他愣了愣，只聽到秦藥師又重復了一遍。

這時候，周跡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在問他問題，要給因笑什么樣子的藥治療。

“上等藥藥效最好？”

秦藥師的胡茬動了動，理所當然道：“當然，價格也最高。”

“多高？”

“你付得起。”秦藥師冷不丁一笑，這不笑比笑起來更可怕，周跡只覺得一陣發(fā)毛，身體惡寒，毛骨悚然。

眼看著秦藥師的手里拿出來的大片金片，周跡長大了嘴巴，因笑直接發(fā)出了驚嘆：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這么閃！”

周跡猛地一掏胸口，胸口空空如也，哪里還有金箔。

他著急了，立馬上前，想搶過來自己的東西，結果秦藥師嘴角勾起一抹陰沉的冷笑，一個退避，周跡就撲空了。

再兩次搶奪，周跡仍舊撲空。

他急了：“還給我！”

秦藥師冷冰冰地看著他道：“小兄弟，小小年紀攜帶重寶，重靈隨身，怕是要招來禍患啊?！?

周跡感覺這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身體，穿透那胸口掛著的鎖魂鏈，穿透，直到看到須臾大帝。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還給我！”周跡大吼一聲。

就在他準備撲過去的時候，秦藥師沒有避讓，這下他直接撞到了秦藥師的身上，這人不光臉上冷冰冰的，身體也冷得如同冰塊一般。

周跡的腦袋都撞得嗡嗡響了，秦藥師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緩慢地推開了他，把手里的金片晃了晃自己看了一眼，就丟給了周跡。

周跡瞬間接住，但有點不明白狀況，摸不著頭腦了。

只見秦藥師漫不經(jīng)心地道：

“老頭子我已經(jīng)不在乎這些俗物了，你出門在外，帶著寶貝，可要小心為上，我老頭子不在乎，不代表別的妖也不在乎。落到了別的妖手里，不會有歸還的時候的?！?

周跡聽著，瞬間將金片揣進了懷里。

因笑這時候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哎呀！我說周跡！你發(fā)達了呀！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