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須臾醞釀了一會，然后道：
“其實，我也未料到現今這里會變成這個模樣，按照這里的地理位置，這里從前，是一片湖澤，乞丐乞討的地方從前是修建在湖上的亭子。如今滄海桑田，變化如此之大，真叫妖不由得心生感慨，感慨這世間變化，當真有無限可能，哪個妖又能預判后世世界如何，即便曾經能夠只手遮天般厲害。”
周跡驚訝道：“以前是一個湖？”
“是。”
“那這集市，豈不是在湖上建立起來的？也就是說，這湖被填平了之后，才衍生出來的小鎮？妖族成員集聚？”
“對。以前這里寂寥得很，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成為我向往并且流連的地方。”
周跡聽著這感慨，心想大爺您還挺有情調。
但他像是靈光乍現一般，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如果說，這里已經被填實了，然后重新建造了集市，這要做地基的吧？而且難免被人……哦不，被妖挖過多少次了，這都多少年了，一代一代，追溯起來都是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代的東西了，還能找得到嗎？”
怕不是早就不見了，或者位置移動了？
上哪找去？
“周跡，你是當為師是個傻瓜嗎？”
周跡略微一思考，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廢話，就算是，那是能說的事實嗎？
根據這大爺的脾氣，甭管這是不是事實，說出口一定會被吊著打，盡管可能嘴上說著不在意。
“我須臾埋的東西，哪里是誰都能拿走的？”這家伙字里行間都是自信。
周跡哦了一聲，這須臾大帝倒是自信地很，他的眼眸一轉，到了那群乞丐身上。
“那現在怎么說，直接開挖嗎？”周跡自己剛問出口，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想法：“這么多妖，而且是妖群密集的地方，這不合適吧？”
當然，很關鍵的一點是，周跡也懷疑自己能不能打得過他們，他又不是官員，而且如果能打還好說，人家看到你沙包那么大的拳頭肯定退避三舍，但他不能打，一個擺不平，要趕走一堆妖，恐怕會被他們圍起而攻之，自己會被群毆的吧，他悲催地想著。
“當然是先把他們趕走啦。”須臾利索當然地說著，周跡的心立馬一涼。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群妖，瞪大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是說那群哭爹喊娘的乞丐嗎？我把他們趕走？我不會妖法。”
“這我肯定清楚啊。”須臾大帝悠哉地說道。
周跡急了：“大爺，我不是你，我沒你那么牛掰，我去趕他們，最后被驅逐的肯定是我。”
實在不是周跡慫，這勇敢也得講究實際啊。盲目地勇敢肯定會被打啊。
“哎，這我當然知道啦，我肯定不會讓雞蛋去撞石頭，也肯定不會讓肉包子去打狗，這有去無回我肯定懂得啦。”這大爺語氣分明的讓周跡放心啦，不用擔心啦，勇敢上啦，沒問題的啦。
周跡都快哭出來了：“大爺，師父，別玩我了，我怎么趕走他們啊？”
這是要讓他送死嗎？
須臾道：“其實要辦成這件事，只有兩個辦法，要么智取，要么硬來，你覺得我你能走哪一條？”
硬來肯定是不行的，畢竟周跡沒有沙包那么大的拳頭，腦袋倒是可能被打得腫成沙包：
“……智取？”
須臾笑了笑：“當然啦！你還是挺有腦子的嘛！”
周跡皺了皺眉：“……”
雖然語義上是在夸他，周跡總覺得語義上是在損他。
……
半晌之后，一個衣衫不整，渾身都是泥土和沙子，頭發亂蓬蓬，鳥都不愿意當窩，身上濕漉漉被泥漿浸過，赤著兩個臟兮兮的大腳丫子的妖出現了。
這人的身形和眉目和周跡如出一轍，不是周跡又是誰？
可他“境況”變化如此之大，叫人難以認出。
周跡看了看前面地上坐著的十八位“小爺”，這十八位小爺都是他競爭的對象，他給自己打氣：
“打起精神來！打起精神來！把他們都干倒！沒問題！”
他邁著吊兒郎當的步伐過去了，他的手里手掌大的碗，周跡故意磕了兩個口子，還在干土里拌了點水，弄成泥漿，在碗上糊了兩下。
現在，無論是身上的行頭，還是手里的要錢裝備，都是這一堆妖里最糟糕的。
但是沒關系，在要飯的這一行，裝備最糟糕，可能最得勁。
裝備好了，反而更可能要不到錢。
他晃晃悠悠過去了，就在他過去的時候，分明感覺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里，不少的競爭對手。
好家伙，就連要飯的這一行，競爭也不少。
他裝作沒感覺到，晃悠著過去了，找個比較平整的地屁股緊挨了上去。
為了這身裝備，他可折騰了好一番，這下，他終于可以坐下來歇息一會了。
“哎，你哪位啊？”周跡邊上一個頭發稀疏手里叼著根草的仁兄看了他一眼，問道。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菜是也。”
“你是青菜精化出來的？”那仁兄眼睛瞇起來，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周跡：“青菜化精，這倒是比較少見哦。”
周跡沒半點不自然：“哎呀，這就是個稱呼啦。我爹娘就給我取名叫青菜。”
那仁兄晃晃腦袋，沖他一笑，調侃道：
“爹娘取得好，果真清湯寡水，沒半點華麗的味道。”
周跡也不生氣，他要是真的乞丐倒是要氣一氣，但他就只是臨時演員，沒必要代入這么深刻：
“哎呀，彼此彼此，好歹還有個破碗，能要點錢來，不至于窮得餓死~”
周跡大爺一般躺了下來，他能感覺到很多目光，不過他不在乎。
他們有威脅感是正常的，因為接下來他確實要做讓他們有威脅感的事。
“你就不能到別處要飯嗎？這里妖已經滿了。”
周跡躺著，翹起了空中二郎腿：
“哎呦啊，我這妖啊，賊喜歡健身，看中了這里有塊大石頭，等下要飯累了，可以歇一歇，鍛煉一下身體~”
周跡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又如同被掃描儀徹底掃了，而且不止一次，是很多次。
“你這小身板，還能健身？”已經有妖開始叫板了。
周跡也不生氣，他繼續優哉游哉，笑嘻嘻道：
“正所謂，妖不可貌相嘛~小身體也能有大能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