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夜殤之間的默契，不全是用語言來表達的，雖然榮子瀾性子散漫了些，但不是傻子。

該明白的，他都明白。

夜殤將阿黛放到床上，找來了制傷用的所有藥品。

他用剪刀剪開她的衣服，看著那插進肩里的斷箭，他的眼神在阿黛的臉上停留了半刻。

汗水已經打濕了她的秀發，沾在臉頰上的頭發巋然不動。

整個人就像已經碎了的茶杯，再經不起一點波瀾。

“你再看下去，我就要死了。”也不知何時醒的，眼睛都未睜開。

夜殤：“不會讓你死的。”

阿黛沒再貧嘴，只是夜殤拔出斷劍時，阿黛抓著被子的手越來越緊。

可她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夜殤手輕頓，平常給自己上慣了藥的他，竟然猶豫了。

這一刻，比起她顯露出來的堅強，他還是想看她笑著頂嘴的模樣。

……

畔江樓。

喬婼知道消息時，整個人都愣住了，現在看著樓憶的模樣，她恨不得殺了自己。

后悔了無數遍，她為何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宗白，他怎么樣？”

宗白看著昏迷不醒的樓憶，疑惑，：“很奇怪，他的視覺嗅覺觸覺都恢復了。”

“怎么會這樣？”

宗白憂上眉梢：“那就要問他自己了？”

樓憶中的毒，他們從未遇見過，連醫冊里都沒有記載。

為數不多的記載，也是他根據樓憶的情況摸索出來的結果。

原以為治好樓憶的眼睛就會變化些什么，可是現在，樓憶竟然全好了，實在奇怪。

宗白轉身看向喬婼：“你身體有何異常。”

喬婼搖搖頭，雖然她也中了毒，但是卻好像從未中過一樣。

“我暫時不會回思徒，等他醒了，你去藥鋪找我。”

喬婼點頭答應。

……

樓憶醒來時，宗白已經不在了。

“公子，你醒了。”喬婼上前扶起他。

“嗯。”

樓憶的眼睛上不再帶著白紗，再次看到這里，樓憶也不知該不該笑。

棋局漸起，破局之日也是新局又建之時。

只是想到阿黛，樓憶的言語中帶了幾份擔憂：“……阿婼，白衣可抓到了？”

“公子，思徒壁的人到處追殺白衣，可現在卻無影無蹤，是你幫了他，對嗎？”喬婼沒答反問。

“難道要我見死不救？”樓憶看向喬婼，眼神里滿是喬婼看不懂的情緒，他的聲音甚至帶著從未有過的質問。

“可他……傷了公子。”喬婼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害怕自己吼出來。

“阿婼，我的傷與她無關。”

喬婼知道，他傷成這樣是因為中毒，可毀壞的琴弦……

她不相信這些與白衣無關。

其實，喬婼沒有意識到一切是她自己太偏激了。

可偏激的背后呢，樓憶不會知道。

樓憶沒再解釋：“阿婼，你先出去吧！”

樓憶的話讓喬婼微征，只是當樓憶的手從她手上拿開時，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她該笑的吧，因為她放在心上的人兒又成了那個獨立與白衣于世的翩翩公子。

她該哭的吧，因為她放在心上的人兒不再需要她了。

從前，她希望他能愛她一點，可又害怕他愛她。

因為她怕他毒發。

現在好了，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喬婼的心被刺痛了，聲音干澀：“公子，你動心了，對嗎？”

樓憶的毒莫名其妙地解了，她想不到別的原因。

樓憶已經坐到了琴前，聽到喬婼的話，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阿黛千夢苑醉酒時的場面。

他恍然大悟，原來那些牽扯是這樣的。

阿黛，白衣。

他眼眸微深，什么都沒有解釋。

“為……公子，我去幫你煎藥。”

想問為什么，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資格。

這是喬婼第一次在樓憶面前落荒而逃。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任由著自己坐在地上，任由著眼淚滾落下來。

不過她沒有任由著自己哭出聲音。

她咬住自己的胳膊，越來越使勁兒，像是在忍著不發出聲音，又像是在懲罰自己。

又或許，她在轉移心上那股痛感。

喬婼啊，這樣一個清冷的女子，她的生命里，似乎只有一個叫樓憶的公子。

她也只愛那個穿白衣的公子。

可這樣的她，太苦澀了，除了愛而不得，就是沒有資格。

……

一個月后的安禾沁小院。

阿黛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想起自己為何受傷，她趕忙找思徒令。

榮子瀾進來就看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坐在桌子上，搖搖自己手中的長盒子：“在找它？”

看到榮子瀾手里的冊子，阿黛笑笑，放松了下來。

有榮子卿的身份在那里，榮子瀾也不會把她怎么樣。

畢竟全思徒的人都知道榮子卿是她的師兄。

她若出事，榮子卿也少不了要出事。

她走到桌子旁，隨手倒了一杯茶，遞給榮子瀾。

榮子瀾挑眉，果然有求于人的阿黛是客氣的。

不過在他伸手的那一刻，阿黛將手收了回去，將茶一飲而盡。

榮子瀾：“……”

放在空中的手略顯尷尬，只好收回來摸摸鼻子。

“要么你現在給我，要么我們打一架你再給我，四公子想如何？”

“楚阿黛，你可真是忘恩負義啊！”

阿黛笑：“恩也是夜殤的恩，你說呢？”

這次，榮子瀾變得陰陽怪氣了：“那子卿呢？可別說你承認是子卿的師妹不是故意的，本公子可不信？”

榮子瀾悠哉悠哉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繼續：“知道我會把你的身份告訴大掌院，就向我說明子卿和你的身份，然后借我之口傳達給大掌院，從而傳遍思徒上下。

從那時起，你便多了一張保命符。當然，也可以不是保命符，它也可以是通行令。

子卿在各位掌院眼里是絕對忠心耿耿的，他的師妹倒也不會太差。

因此，思徒對你的監視和懷疑會少一大半。

哦，對了。如果哪一天身份暴露，我和夜殤也會幫你隱瞞，因為我們都不想子卿出事。

而樓憶……”

榮子瀾停頓一下，笑了：“你以白衣的身份和他成為知己。

所以在被追殺的時候，你先想到的是畔江樓。

即使那也算思徒的地盤，但是那里，樓憶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