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擔生命　執(zhí)著文學
——馮至的創(chuàng)作與學術紀略

“最為杰出的抒情詩人”：青年詩人馮至的獨特創(chuàng)造

馮至1905年9月15日出生于直隸涿縣（今河北省涿州市）一個敗落的鹽商之家，原名馮承植，字君培。幼年失母的馮至性格內向而敏感好學。1921年秋考入北京大學攻讀德文。此時新文學已進入穩(wěn)步發(fā)展的時期，新文學社團層出不窮。1923年5月馮至在《創(chuàng)造季刊》上發(fā)表《綠衣人》等詩作而引人注目，應邀加入了淺草社，在該社的刊物上發(fā)表了不少詩作，同時結識了一批愛好新文學的青年同道，在文藝思想上受魯迅、張定璜影響較大。1925年夏淺草社陷于停頓，馮至與好友楊晦、陳煒謨、陳翔鶴等發(fā)起沉鐘社，成為該社的代表詩人。

這一時期，年輕的馮至貢獻出了《我是一條小河》《蛇》等傳誦至今的抒情名篇。這些抒情幽婉、想象獨特、音韻和諧的愛情詩，給人清新別致的美感。在1923年至1926年間即他十八歲到二十一歲的時候，還接連奉獻了四篇相當成功的敘事長詩——《吹簫人的故事》《帷幔》《蠶馬》和《寺門之前》。前三篇“取材于本國民間故事和古代傳說，內容是民族的，但形式和風格卻類似西方的敘事謠曲”（馮至：《外來的養(yǎng)分》）。《寺門之前》則讓一個老僧人自敘其中年時的一次“非常的經(jīng)驗”，以驚心動魄的靈肉沖突表達了人性難抑的痛切申訴。這些敘事詩不僅在當時的新詩壇上獨步一時，而且此后也一直是他人難能超越的杰作。

1927年夏天，大學畢業(yè)的馮至遠赴北國哈爾濱第一中學任國文教員，主動接受生活的考驗。這次北游也的確開闊了馮至的視野，使他的創(chuàng)作從幽婉的青春抒情轉向對社會與人生的現(xiàn)代性思考，其結晶便是1928年年初寫成的長詩《北游》。整部長詩構成了一個“游”與“思”互動互補的有機序列，呈現(xiàn)出步步拓展與層層深入的過程，兼具引人入勝的魅力和啟人思索的情致。《北游》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個“獨立蒼茫自詠詩”的抒情主體的沉吟與詠思，其批判的審視直指畸形繁榮的現(xiàn)代都市和病態(tài)的現(xiàn)代人性，詩人兩次用“荒原”來象征現(xiàn)代文明與現(xiàn)代人生的荒蕪，這與T.S.艾略特的名作《荒原》有異曲同工之妙。《北游》結束了馮至此前那種浪漫中略帶唯美的青春抒情，開啟了他此后更為現(xiàn)代性的人生探詢。

青年時期的馮至為人謙抑低調，為文不喜張揚，所以他在二三十年代的新詩壇上一直聲名不彰。但文壇巨匠魯迅在1935年回顧20世紀20年代的新文學時，卻出人意料地獨推馮至為“中國最為杰出的抒情詩人”（魯迅：《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對一個新詩人如此不吝好評，這在魯迅是很破例的事。歷經(jīng)時間的檢驗，足證馮至當年的詩作當?shù)闷痿斞傅脑u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