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謝大爺不殺之恩，小的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敢干這無本的買賣。”兩個強盜顧不得身上傷痛，磕頭如搗蒜感謝仇恕的不殺之恩。

“去吧！”仇恕揮揮手。

“謝大爺不殺之恩！”兩個強盜一邊道謝一邊蹣跚著倒退離開。

放走兩個強盜，仇恕招呼馬留兒一起挖個坑，將幾具強盜的尸體埋了。

若是不埋任由這幾具尸體發腐變臭，會影響過路的行人，在此大道之上，讓仇恕管殺不管埋他做不出來。

玄姬也來幫忙，三人一起動手挖好坑將幾具尸體埋了，時間已近黃昏只好放棄繼續趕路的打算，就近找個山洞過夜。

馬留兒武功已有小成便主動攬下打獵的任務，他在離開時仇恕一再囑咐讓他別跑太遠，遇到危險要立刻求救。

留兒口上答應，心中卻不以為然，離開仇恕便如脫韁的野馬在林中亂闖。

在留兒離開后，仇恕與玄姬去拾了足夠燒一晚上的柴火，點燃篝火圍著火堆烤火。

“仇公子，奴家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仇恕話不多，每一次聊天都是玄姬提頭。

“姑娘有話但講無妨?！背鹚≌f道。

“今天遇到的強盜，你為什么一定要問他們是否有家室，然后再決定是殺是留？”玄姬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跟我做過的一件自以為正確的錯事有關。”仇恕說到錯事心中隱隱有一絲自責。

“自以為正確的錯事？”玄姬很是詫異，天非黑即白，事非錯即對，像“自以為正確的錯事”這種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在我初遇梅姑娘的時候，她被土匪搶上山做壓寨夫人，為了救她我一人殺光山上所有土匪。”仇恕說到此暗自自責自己太過魯莽，所以停了一下。

說到精彩處仇恕突然住口不言，玄姬迫不及待的問道：“后來呢？”其實她也知道后來仇恕救回了梅弄雪，并帶著梅弄雪一起闖蕩江湖。

“殺光他們去救梅姑娘的時候，才發現山上除了梅姑娘外，還有另外幾個被搶上山的女人，已嫁作匪婦。”仇恕再次停下，提到那幾個土匪婆姨他又陷入愧疚與自責。

“你是不是又把她們殺了？”玄姬追問道，她認為土匪不是好人，土匪婆姨自也不是什么好人，仇恕取她們首級無可厚非。

“她們都是可憐之人，我怎下得去手？”仇恕搖搖頭。

“沒殺她們呀？哪后來呢？”玄姬對仇恕的故事越來越感興趣。

“后來我就帶她們一起下了山。”仇恕像一只偷懶的青蛙，要玄姬戳他一下他才跳一下，否則他都懶得說話。

“她們嫁給土匪，想必不是什么好人，你為什么對她們這么好？”玄姬十分不解。

“最初我也跟你想的一樣，帶她們下山不是因為同情，是我從不殺女人。下山之后只想找個地方安頓她們就好，后來是梅姑娘的不幸經歷，讓我明白殺光所有土匪并非做了一件正確的事?！背鹚@道。

“梅姑娘有什么不幸的經歷？”玄姬好奇道。

梅弄雪她見過，單以美貌而論不輸給她，她實在想不出這樣一個美貌絕倫的女子會經歷什么不幸？

如果一定要說有，那一定是被人強奪了偵操，但她見過的梅弄雪精神健碩神彩飛揚，顯然沒有經歷過失偵之痛。

“就因為她被土匪搶過親，雖然未失純潔，但已不能見容于鄉鄰，四鄰的謠言幾乎將她殺死。不得已之下，她才跟我闖蕩江湖，四處飄泊以避流言。直到此時，我才明白殺光山上的土匪，無異于斷了幾個土匪婆姨的生路。”仇恕搖頭輕嘆。

“所以公子這次遇到強盜，只殺光棍，有妻室的只是出手整治一下？”玄姬問道。

“是的，在哪次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仇恕還沒說完，玄姬搶過話頭問道：“什么問題？”

一向嫻靜的她，這次有些著急，仇恕的一通反思，拔動了她的心弦。

“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將壞人殺光好，還是挽救一個壞人，稍事懲戒讓他回心轉意做一個平凡人好？”仇恕說道。

“你有答案了嗎？”仇恕的一席話像是在玄姬的心中投下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讓她想知道仇恕是否已有答案，也讓她開始反思自己的所做所為是否值得，是否有意義。

“沒有答案，所以今天做了一次嘗試。”仇恕說道。

“如果今后不再與他們相見，公子又怎知他們是好是壞？”玄姬問道。

仇恕一愕，隨后自我寬慰道：“嘗試只是在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并非一定要一個滿意的答案。如果他們能改邪歸正固然好，若是不肯改，我相信必有天降正義誅殺他們。”

“呵呵！也許吧！”玄姬不置可否，她也陷入迷茫，找不到方向。

“玄姬姑娘，現在是臘月了吧？”仇恕突然問道，先前談話的時候，他們提到了梅弄雪使他想起了對梅老爺的承諾。

“還有不到半月就過年，公子何以有此一問？”玄姬奇道。

“我曾答應過梅老爺每逢過年便帶梅姑娘回去跟他團聚，可惜第一年便要爽約。”仇恕嘆道。

他是極重誠信之人，因為玄陰教的陷害他不得不與梅弄雪分開，以至于要失信于梅老爺，他心里很不好受。

“公子，可真是守信之人?！毙дf道，二人一時陷入沉默各想心事，誰都不愿說話。

仇恕想的是失信于梅老爺，暗中自責；玄姬在想她該不該繼續下去？

沉默良久，火光漸弱，仇恕又往火堆上添了些柴，發現留兒還沒回來問道：“玄姬姑娘，留兒出去多久了？”

“出去很久了，他是差不多酉中時分出去，此時已是亥初時分?！毙Э戳丝炊赐庹者M的月光說道。

此時已是后半月，月亮升起便說明天已很晚。

“出去如此之久還沒回來，莫不是遇到了危險？”仇恕不無擔心道，留兒是他第一個徒弟，一去未歸叫他如何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