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緇衣

鄭國某一統治貴族遇有賢士來歸，則為他安排館舍，供給衣食，并親自去看他。這首詩就是敘寫此事，所以《禮記·緇衣》說：“好賢如《緇衣》。”

一

緇衣之宜兮^〔一〕，敝，予又改為兮^〔二〕。適子之館兮^〔三〕，還，予授子之粲兮^〔四〕。

二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三

緇衣之席兮^〔五〕，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注】

〔一〕緇，黑色。宜，稱身，合體。

〔二〕敝，破也。改為，另制新衣。

〔三〕適，往也。館，宿舍。此句言我到你的館舍來。

〔四〕還，回去。授，給予。粲，讀為餐。

〔五〕席，寬大。

將仲子

這是一首戀歌，寫一個女子勸告她的戀人不要夜里跳墻來和她相會，怕她的父母和哥哥們會指責她，也怕旁人會議論她。

一

將仲子兮^〔一〕！無逾我里^〔二〕！無折我樹杞^〔三〕！豈敢愛之^〔四〕，畏我父母。仲可懷也^〔五〕，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二

將仲子兮！無逾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三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六〕！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注】

〔一〕將，請。一說：將，發語詞。仲，兄弟行列在第二的稱仲。

〔二〕逾，跳過。里，廬也，即宅院。

〔三〕折，踩斷。杞，木名，柳屬。

〔四〕之，指杞樹。

〔五〕懷，思念。

〔六〕檀，木名。

叔于田

鄭莊公的弟弟太叔段，勇敢有才能，莊公封他于京，他要進攻莊公，奪取統治寶座。莊公發兵討伐，他戰敗后逃往別國（事見《左傳·隱公元年》）。段的擁護者作此詩贊諛他。

一

叔于田^〔一〕，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二〕。

二

叔于狩^〔三〕，巷無飲酒^〔四〕。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五〕。

三

叔適野^〔六〕，巷無服馬^〔七〕。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注】

〔一〕叔，鄭人稱段為叔。于，往。田，打獵。

〔二〕洵，確實，真的。

〔三〕狩，打獵。

〔四〕飲酒，指飲酒的人。

〔五〕好，指品德好。

〔六〕適，往也。

〔七〕服馬，指駕馭馬的人。

大叔于田

這是太叔段的擁護者贊諛段打獵的詩。（參看前篇《叔于田》。鄭人也稱段為大叔，所以篇名加個大字以區別前篇。大通太。）

一

叔于田^〔一〕，乘乘馬^〔二〕。執轡如組^〔三〕，兩驂如舞^〔四〕。叔在藪^〔五〕，火烈具舉^〔六〕。襢裼暴虎^〔七〕，獻于公所^〔八〕，將叔無狃^〔九〕，戒其傷女^〔一○〕。

二

叔于田，乘乘黃^〔一一〕。兩服上襄^〔一二〕，兩驂雁行^〔一三〕。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一四〕，又良御忌^〔一五〕，抑磬控忌^〔一六〕，抑縱送忌^〔一七〕。

三

叔于田，乘乘鴇^〔一八〕。兩服齊首^〔一九〕，兩驂如手^〔二○〕。叔在藪，火烈具阜^〔二一〕。叔馬慢忌，叔發罕忌^〔二二〕，抑釋掤忌^〔二三〕，抑鬯弓忌^〔二四〕。

【注】

〔一〕叔，鄭人稱段為叔。于，往。田，打獵。

〔二〕乘乘馬，上乘字，駕也。下乘字，馬四匹為一乘。

〔三〕轡，馬韁繩。組，用絲織的帶子。

〔四〕驂，周代的車，當中一個獨轅，叫作辀。辀的左右各套兩馬，共四馬。內兩馬稱服，外兩馬稱驂。

〔五〕藪，有淺水和茂草的大澤。

〔六〕火烈，火炬。一說：烈，借為列。火列，火的行列。具，通俱。獵人舉起火炬，焚燒草木，則鳥獸驚駭而出。

〔七〕襢（《釋文》：“襢本又作袒。”）裼（xī錫），赤膊。暴虎，空手搏虎。

〔八〕公，指鄭莊公。所，處所。

〔九〕將，請也。狃（niǔ紐），習以為常，掉以輕心。

〔一○〕女，通汝。

〔一一〕黃，指黃馬。

〔一二〕襄，借為驤，馬頭昂起。

〔一三〕雁行，指馬排成橫列如雁飛成行。

〔一四〕忌，語氣詞。

〔一五〕御，駕車。

〔一六〕抑，發語詞。磬，借為勁，力也。控，引轡以制馬為控。勁控即用力勒馬。

〔一七〕縱送，縱轡放馬而行。

〔一八〕鴇（bǎo保），通，黑白雜毛的馬。

〔一九〕齊首，齊頭并進。

〔二○〕如手，指兩旁的驂馬如人之左右手。

〔二一〕阜，旺盛。

〔二二〕發，射箭。罕，少也。

〔二三〕釋，解下。掤（bīng冰），箭筒的蓋子。

〔二四〕鬯（chàng唱），通，盛弓的袋。鬯弓，把弓放進袋中。

清人

狄人攻破衛國，鄭文公憎惡他的大臣高克，以防備狄寇為名，命高克領兵駐扎黃河邊上。經過很長時間，不調軍隊回來，士兵們整天無事，玩樂遨游，乃唱出這首歌，來諷刺統治者。后來這個軍隊潰散了，高克也逃亡去陳國。事見《左傳·閔公二年》。

一

清人在彭^〔一〕，駟介旁旁^〔二〕，二矛重英^〔三〕，河上乎翱翔^〔四〕。

二

清人在消^〔五〕，駟介麃麃^〔六〕，二矛重喬^〔七〕，河上乎逍遙。

三

清人在軸^〔八〕，駟介陶陶^〔九〕，左旋右抽^〔一○〕，中軍作好^〔一一〕。

【注】

〔一〕清，鄭國邑名，在今河南中牟縣西。當是高克所封之地。清人，高克所領的清邑士兵。彭，鄭國地名，在黃河邊上。

〔二〕駟，一車駕四馬。介，甲也。此指馬披甲。旁旁，同彭彭，馬強壯有力貌。

〔三〕英，纓也。車上插著兩矛，矛上各有兩層纓。

〔四〕河，黃河。翱翔，指士兵們駕車遨游。

〔五〕消，鄭國地名，在黃河邊上。

〔六〕麃（biāo標）麃，勇武貌。

〔七〕喬，借為（《釋文》：“喬韓詩作。”），野雞的一種。此言以羽為矛纓。

〔八〕軸，鄭國地名。

〔九〕陶陶，驅馳貌。

〔一○〕旋，轉也。抽，借為迪，進也。旋進都是寫車馬競走。又解：抽，借為搯，《說文》引作搯，云：“抽刃以習擊刺也。”

〔一一〕中軍，軍中。好，玩也。作好，戲玩。

羔裘

這是贊諛貴族統治者的詩。

一

羔裘如濡^〔一〕，洵直且侯^〔二〕。彼其之子^〔三〕，舍命不渝^〔四〕。

二

羔裘豹飾^〔五〕，孔武有力^〔六〕。彼其之子，邦之司直^〔七〕。

三

羔裘晏兮^〔八〕，三英粲兮^〔九〕。彼其之子，邦之彥兮^〔一○〕。

【注】

〔一〕羔裘，羔羊皮襖。如，乃也。濡，柔而有光澤。

〔二〕洵，確實，真的。侯，美也。侯與好是一聲的轉變。

〔三〕彼其之子，他這個人。其是語助詞。

〔四〕舍，借為捨。渝，改變。此句言捨出生命也不變節。一說：舍，施也。命，命令。言執行君上的命令不改樣。

〔五〕豹飾，以豹皮為飾。古人的皮襖毛在外面，有的袖口用豹皮為飾。

〔六〕孔，甚也。

〔七〕司，主也。司直，即主持直道的人。一說：司直，官名，諫止君上過失的官。

〔八〕晏，鮮艷。

〔九〕英，纓也。古人的皮襖是對襟，中間兩邊各縫上三條絲繩，穿時結上，等于現在的紐扣，有一邊的三條絲繩有穗，結后則垂下，即此處的三英。粲，鮮明也。

〔一○〕彥，美士稱彥，俊杰也。

遵大路

這是一首戀歌，男子（或女子）請求女子（或男子）不要與他（或她）絕交。

一

遵大路兮^〔一〕，摻執子之袪兮^〔二〕。無我惡兮^〔三〕，不寁故也^〔四〕。

二

遵大路兮^〔五〕，摻執子之手兮。無我兮^〔六〕，不寁好也^〔七〕。

【注】

〔一〕遵，循。

〔二〕摻執，拉住。子，你。袪（qū區），袖口。

〔三〕無，勿。惡，憎惡。

〔四〕寁（jié捷），借為接。故，故人。此二句實一句，言你不要憎惡我就不接近故人。

〔五〕王引之《經傳釋詞》：“路，當作道，與下文好協韻。”

〔六〕（chóu籌），通醜，棄也。

〔七〕好，好友。

女曰雞鳴

這首詩敘寫士大夫階層中一對夫婦的生活。通篇用對話形式。

一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一〕。子興視夜^〔二〕。明星有爛^〔三〕。將翱將翔^〔四〕，弋鳧與雁^〔五〕。

二

弋言加之^〔六〕，與子宜之^〔七〕。宜言飲酒，與子偕老^〔八〕。琴瑟在御^〔九〕，莫不靜好^〔一○〕。

三

知子之來之^〔一一〕，雜佩以贈之^〔一二〕。知子之順之^〔一三〕，雜佩以問之^〔一四〕。知子之好之^〔一五〕，雜佩以報之。

【注】

〔一〕士，男子的通稱。昧旦，天將明而猶昧。又解：昧，當作未。未旦，天未亮。

〔二〕子，你。興，起來。視夜，察看夜色。此句是女子所說。

〔三〕爛，明亮。此句是男子所說，言天上尚有星光。

〔四〕翱翔，此指人的行動。

〔五〕弋，射之一種，箭尾系有絲繩。鳧，野鴨。

〔六〕言，讀為焉，而也。加，箭加于鳥身，即射中。

〔七〕宜，烹調食物。

〔八〕偕，同也。

〔九〕御，用也。琴瑟在用，言夫婦彈琴鼓瑟。

〔一○〕靜好，指生活安靜美好。

〔一一〕來，借為勑。《說文》：“勑，勞也。”勤勞，此句言知道你打獵勤勞。

〔一二〕雜佩，古代貴族腰間佩帶珠玉等物，所以說雜佩。女子弄好雜佩，給男子系上，作為贈品。

〔一三〕順，柔順，指男子的性格。

〔一四〕問，饋贈。

〔一五〕好，喜愛雜佩，指男子的愛好。

有女同車

一個貴族男子與一個姓姜的貴族美女同車而行，作這首詩來贊揚她。

一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一〕。將翱將翔^〔二〕，佩玉瓊琚^〔三〕。彼美孟姜^〔四〕，洵美且都^〔五〕。

二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六〕。將翱將翔，佩玉將將^〔七〕。彼美孟姜，德音不忘^〔八〕。

【注】

〔一〕舜，木名，又名木槿，葉互生，開大形五瓣花，有白紅淡紫等色。華，古花字。

〔二〕翱翔，指遨游。

〔三〕瓊，美玉。琚，一種佩玉名。此指女子身上的佩玉。

〔四〕孟，長女稱孟。姜，姓也。

〔五〕洵，確實，真的。都，文雅。

〔六〕英，花也。

〔七〕將將，同鏘鏘，象聲詞。

〔八〕德音，好聲譽。

山有扶蘇

一個姑娘到野外去，沒見到自己的戀人，卻遇著一個惡少來調戲她。又解：此乃女子戲弄她的戀人的短歌，笑罵之中含蘊著愛。

一

山有扶蘇^〔一〕，隰有荷華^〔二〕。不見子都^〔三〕，乃見狂且^〔四〕。

二

山有橋松^〔五〕，隰有游龍^〔六〕。不見子充^〔七〕，乃見狡童。

【注】

〔一〕扶蘇，木名，又名樸樕，一種不成材的小樹。詩以扶蘇比喻惡少。

〔二〕隰（xí席），低濕之地。華，古花字。詩以荷花比喻戀人。

〔三〕子都，鄭國的美男子。此代指戀人。

〔四〕且，借為狙（jū居），獼猴。狂狙，代指惡少。

〔五〕橋，通喬，高也。

〔六〕游，游動。龍，借為蘢，水草名，即水葒。

〔七〕子充，鄭國的美男子。此代指戀人。

【附錄】

注〔四〕且，借為狙。且狙同聲系，古通用，《說文》：“狙，玃屬，玃，母猴也。”《廣雅·釋獸》：“狙，獼猴也。”

萚兮

詩的主人公是女子，她要求男人們一起唱歌。青年人常有這種事情，不一定有戀愛的意味。

一

萚兮萚兮^〔一〕，風其吹女^〔二〕。叔兮伯兮^〔三〕，倡！予和女^〔四〕。

二

萚兮萚兮，風其漂女^〔五〕。叔兮伯兮，倡！予要女^〔六〕。

【注】

〔一〕萚，借為（tuò拓），木名，質堅硬，落葉晚。（《豳風·七月》、《小雅·鶴鳴》均有萚字，義同。）

〔二〕女，通汝。指木。

〔三〕叔、伯，均同輩之稱，叔猶弟弟，伯猶哥哥。

〔四〕倡，亦作唱。始歌為唱，隨歌為和。

〔五〕漂，通飄。

〔六〕要，邀請。

狡童

一對戀人偶而產生矛盾，女方為之寢食不安。

一

彼狡童兮^〔一〕，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二〕，使我不能餐兮。

二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三〕。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注】

〔一〕彼，那個。

〔二〕子，指狡童。

〔三〕不與我食，指不和我在一起吃飯。

褰裳

一個女子告誡她的戀人說，你不愛我，我就愛別人。這是情人之間的戲謔之詞。

一

子惠思我^〔一〕，褰裳涉溱^〔二〕；子不我思^〔三〕，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四〕！

二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五〕；子不我思，豈無他士^〔六〕。狂童之狂也且！

【注】

〔一〕子，你。惠，讀為維。一說：惠，愛也。

〔二〕褰，用手提起。裳，裙子。涉，徒步過河。溱，鄭國水名，源出河南密縣，下與洧水合流。

〔三〕我思，思我。

〔四〕也且，猶也哉，語氣詞。

〔五〕洧（wěi委），鄭國水名。即今河南雙洎河。

〔六〕士，男子的通稱。

豐

一個男子向女的求婚，她不睬理。不久，她后悔了，表示愿意嫁他。

一

子之豐兮^〔一〕，俟我乎巷兮^〔二〕。悔予不送兮^〔三〕。

二

子之昌兮^〔四〕，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五〕。

三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六〕。叔兮伯兮^〔七〕，駕予與行^〔八〕。

四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注】

〔一〕子，你。豐，容貌豐滿。

〔二〕俟，等待。乎，于也。

〔三〕予，我。

〔四〕昌，盛壯美好貌。

〔五〕將，迎也。又解：將，送也。

〔六〕褧（jiǒng炯），用麻紗做的單罩衣。此二句言她穿好衣裳，準備出嫁。

〔七〕叔、伯，均是同輩之稱，叔猶弟弟，伯猶哥哥。

〔八〕駕予與行，我和這個人一同坐車走。

東門之

女的和男的住處很近，而不常見面，女方希望男子到她家里來。

一

東門之墠^〔一〕，茹在阪^〔二〕。其室則邇^〔三〕，其人甚遠。

二

東門之栗^〔四〕，有踐家室^〔五〕。豈不爾思，子不我即^〔六〕。

【注】

〔一〕之，猶有。墠（shàn善），平地也。

〔二〕茹，即茜草，其根可以作絳紅色染料。阪，坡也。

〔三〕其，指男子。邇，近。

〔四〕栗，栗樹。

〔五〕踐，排列整齊。家室，房屋。

〔六〕子，你，指男子。即，到這里來。此句言你不到我這里來。一般情況，男女戀愛，男到女家相會，因而知道這詩的主人公是女子。

風雨

在一個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早晨，妻子與丈夫久別重逢，不禁流露出無限喜悅的心情。又解：這是寫女子與情人夜間幽會的詩。

一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一〕。既見君子^〔二〕，云胡不夷^〔三〕！

二

風雨瀟瀟^〔四〕，雞鳴膠膠^〔五〕。既見君子，云胡不瘳^〔六〕！

三

風雨如晦^〔七〕，雞鳴不已^〔八〕。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注】

〔一〕喈喈，雞鳴聲。

〔二〕君子，統治階級的婦人稱丈夫為君子。

〔三〕云胡，如何。夷，通怡，喜悅。

〔四〕瀟瀟，形容風雨急驟。

〔五〕膠膠，雞鳴聲。

〔六〕瘳（chōu抽），借為憀，樂也。

〔七〕晦，黑暗。

〔八〕已，止也。

子衿

這是一首女子思念戀人的短歌。

一

青青子衿^〔一〕，悠悠我心^〔二〕。縱我不往^〔三〕，子寧不嗣音^〔四〕？

二

青青子佩^〔五〕，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三

挑兮達兮^〔六〕，在城闕兮^〔七〕。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注】

〔一〕子，你。衿，古代衣服的交領。

〔二〕悠悠，憂思貌。

〔三〕縱，雖然。

〔四〕寧，讀為能，難道，何不。嗣，借為貽（《釋文》引《韓詩》作詒），給予。此句言你為何不給我寄個音信？

〔五〕佩，佩玉。男子佩著青玉。

〔六〕挑達，借為跳跶，歡躍貌。

〔七〕闕，城門兩邊的高臺。此二句寫她望見男子在城闕上游玩。

揚之水

兄弟二人，弟聽信別人挑撥離間的謊言，與兄發生沖突；兄作此詩來勸告他。（或作者是弟。）

一

揚之水^〔一〕，不流束楚^〔二〕。終鮮兄弟^〔三〕，維予與女^〔四〕。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五〕。

二

揚之水，不流束薪^〔六〕。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七〕。

【注】

〔一〕揚，當借為滎，小水溝。

〔二〕楚，叢木，即荊條。

〔三〕終，既也。鮮，少也。

〔四〕女，通汝。

〔五〕迋（kuáng狂），借為誑，欺騙。

〔六〕薪，柴也。

〔七〕不信，不誠實。

出其東門

這首詩是一個男子對愛情忠貞不二的自白。

一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一〕。雖則如云，匪我思存^〔二〕。縞衣綦巾^〔三〕，聊樂我員^〔四〕。

二

出其阇^〔五〕，有女如荼^〔六〕。雖則如荼，匪我思且^〔七〕。縞衣茹^〔八〕，聊可與娛。

【注】

〔一〕如云，比喻眾多。

〔二〕匪，通非。此句言不是我思念之所在。

〔三〕縞，白色的絹。綦（qí其）巾，淺綠色的圍裙。此句以女子的衣裝代表其人。

〔四〕聊，且也。員，同云，語氣詞。

〔五〕阇（yīn‐dū因都），城門外再筑上半環形的墻，叫作阇，又名曲城，今語叫作甕城。

〔六〕荼，茅、蘆之類的白花，野地多有。如荼也是比喻眾多。

〔七〕且（cú），往也。此句言不是我思念之所往。

〔八〕茹，疑當作茹，傳寫誤倒。借為，麻也。茹借為帤（rú如），大巾也。待考。

野有蔓草

一個男子在野外遇到一個思慕已久的姑娘，就唱出這支歌。

一

野有蔓草^〔一〕，零露兮^〔二〕。有美一人，清揚婉兮^〔三〕。邂逅相遇^〔四〕，適我愿兮^〔五〕。

二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六〕。有美一人，婉如清揚^〔七〕。邂逅相遇，與子偕臧^〔八〕。

【注】

〔一〕蔓，蔓延。

〔二〕零露，降露。又解：一顆一顆的露珠。（tuán團），露珠圓圓的狀態。一說：，露多貌。

〔三〕清揚，眉目清秀。婉，美好。

〔四〕邂逅，不期而遇。

〔五〕適，適合。

〔六〕瀼（ráng攘）瀼，露多貌。

〔七〕如，而也。

〔八〕子，你。臧，通藏，隱藏。

溱洧

鄭國風俗，每逢春季的一個節日（舊說是夏歷三月初三日的上巳節），在溱洧二河的邊上，舉行一個盛大的集會，男男女女人山人海地來游玩。這首詩正是敘寫這個集會。

一

溱與洧^〔一〕，方渙渙兮^〔二〕。士與女^〔三〕，方秉兮^〔四〕。女曰“觀乎^〔五〕！”士曰“既且^〔六〕”。“且往觀乎^〔七〕！洧之外，洵且樂^〔八〕。”維士與女，伊其相謔^〔九〕，贈之以勺藥^〔一○〕。

二

溱與洧，瀏其清矣^〔一一〕。士與女，殷其盈矣^〔一二〕。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一三〕，贈之以勺藥。

【注】

〔一〕溱、洧（wěi委），均是鄭國水名。

〔二〕方，正。渙渙，水流貌。

〔三〕士，男子的通稱。

〔四〕秉，拿。（jiān間），蘭也。

〔五〕觀乎，去看看吧。

〔六〕既，已經。且（cú），借為徂，往也。

〔七〕且，再也。此下三句仍是女子說的話。

〔八〕洵，真也。（xū虛），大也。

〔九〕伊，發語詞。謔，開玩笑。

〔一○〕勺藥，香草名。

〔一一〕瀏，水流清澈貌。

〔一二〕殷，眾多。盈，滿也。

〔一三〕將，當作相，傳寫而誤，上章可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