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分高下。

也決生死。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蘊氣境對法相境說出的話。

但就在眾人面前，這一幕真實發生了。

陳宏宇面色大變，擋在殷慎獨與白發長老之間，匆忙道：

“掌刀使他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意思是，是……”

支吾半天，編不出來。

卻聽身后殷慎獨的聲音響起：

“意思就是，我，想打死你。”

此言一出。

事情再無折轉余地。

白發長老喜怒交加，大笑著怒吼道：

“好！”

“既然求死！老夫必定滿足于你！”

“東西南北四個城門。”

“你選吧！”

法相出手，必然不能在靠山府城之內。

畢竟動輒調集十里百里天地之氣的法相，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毀滅性的傷害。

殷慎獨放下茶盞，運起氣力，在陳宏宇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硬生生將其撥走。

隨后對著面前的白發長老森然一笑：

“東門外吧。”

“離東陽仙宗近些。”

“若你死后有魂魄留存，回去看看總也方便些。”

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針鋒相對。

兩人不再廢話。

拔身而起，一個拉出殘影，一個憑空飛行，徑直朝東城門方向掠去。

直到這時，陳宏宇才剛剛從剛才的事情中反應過來。

他環視一圈，當即點住那名剛剛去叫殷慎獨的掌刀使：“你。”

“速去城隍廟請聶長風！”

“就說有人將他的好侄兒擄至府城東門了！”

不等話音落下。

他也拔地而起，一眨眼便在天際消失的無影無蹤。

能將自己硬生生推開！

就算未曾釋放法相，這也是返祖大妖都做不到的事情。

素聞掌刀使天賦絕倫。

原來橫練淬體這種世間公認的水磨功夫，也吃天賦這一套么？

廳堂之中，只留下姜凌蕓和費澤豐。

前者厭惡至極地看了后者一眼。

轉身便走。

和所有人不同。

昨夜。

她是真個見識過殷慎獨的戰力的。

那可是能頂著妖君妖氣，與其貼身肉搏，將其生生打成碎塊的力量。

心中并無多少擔憂。

只是無比惱恨。

腦海中浮現出今日早晨歸家時碰到的那個師妹，一向待人親和的姜凌蕓忍不住咬牙切齒：“大嘴巴是吧，老娘讓你從此以后再也張不開嘴！”

與此同時。

東城門外的荒山之上，殷慎獨已然與白發長老對立站定。

后者氣定神閑。

而前者衣衫凌亂，一頭黑發也四散開來。

“跟上老夫，費了不少力氣吧？”

白發長老將殷慎獨上下打量一遍，確認后者的修為確實只有蘊氣境，于是冷笑一聲：“莫說老夫以大欺小，給你個機會，等一身氣機恢復完全，我再送你去死。”

收起隱藏實力用的先天之氣。

殷慎獨將一身蘊氣圓滿的氣機盡情釋放出來。

他看了眼面板上根本用不完的龐大壽元，出言反擊：

“不用了。”

“怕你死了之后在下面念叨老子拳欺老弱，平白壞了我的名聲。”

如此，那便開打。

隔著還有千余米，陳宏宇瞬間便感受到天地氣機被調用抽取。

順著氣機匯聚的中心放眼望去，只見一尊一丈法相憑空凝聚，正與那白發長老的長相一模一樣。

像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

法相長老扭頭側望，對陳宏宇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看到了又能如何。

法相對蘊氣。

最多一招的功夫。

想救都救不及！

只是……

一身黑衣的殷慎獨腳踩地面，高高躍起。

蓄力已久的拳頭自腰間掄出，狠狠地砸在了那匆忙回首的法相臉上！

陰氣陽氣先天氣，五行各氣和妖氣。

九種極致的氣機帶著數種奇異的特性被一股腦地灌進法相頭顱。

下一刻，陳宏宇仿佛聽到了碎裂的聲音。

只見自那被肉拳擊中的部位開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迅速蔓延法相的整個碩大頭顱，蘊含著濃郁陽氣的無形天地氣機開始自裂縫處瘋狂外溢，只眨眼的功夫，法相頭顱便整個爆開。

以肉身破法相。

這是妖君才有的手段！

法相不是死物，它是狂暴的無序的天地氣機與修行者意志的結合。

擅自觸碰，就要接受二者的雙重沖擊。

就好像現在的殷慎獨。

右拳打爆法相頭顱的一瞬間，一股不屬于自己的真氣倒灌入體。

經脈筋骨瞬間產生脹痛。

但下一刻，在接觸到混元真氣中的極·陽之氣后。

這股屬于白發長老的，包含陽氣的氣機突然變得溫順無比。

甚至都用不著煉化。

它就變成了可供驅使的力量。

對于法相境的真氣，殷慎獨并無驅使之法。

他只能用蘊氣境的手段，粗暴地將其朝著不住噴發天地氣機的斷頸處沖擊。

法相與修行者一體同生。

法相受損，修行者將會承受同樣的傷痛。

那白發長老只覺得頭痛欲裂，忍不住跪倒在地，捧頭哀嚎。

殷慎獨將不屬于自己的氣機消耗殆盡。

見他還沒有起身之意，便身形一折，睚眥刀鏗鏘出鞘，鋒銳的刀鋒朝著毫無防備的后頸狠狠砍下。

咔嚓。

三道寶光接連破碎。

第四道雖搖搖欲墜，但還是擋住了殷慎獨的刀鋒。

白發長老顧不上腦中劇痛，忙不迭滾身閃開，他盯著持刀而立的殷慎獨，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恐懼——姜凌蕓竟然真的沒說謊！

這個修為不過下三境的掌刀使，他不但真有斬殺通神妖君的實力，還能輕而易舉地殺了自己！

護身法寶格外珍貴。

就算他是仙宗長老，身上也不過五件。

殷慎獨只一刀便毀了他三件護身法寶，第四件搖搖欲墜，最多再撐一刀，自己就得身死道消。

頭疼欲裂。

快速縮水的法相已經完全脫離他的掌控。

看著那再次提刀砍來，宛如瘋魔的黑衣少年，白發長老不禁心中悲鳴：今日，我便要在此身死道消了么？

死亡逼近。

時間的流逝似乎變得緩慢。

眼前，那柄泛著烏光的刀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不！

不是似乎！

東方的天際之邊，忽然燃起耀眼的火燒云，下一瞬，一聲暴喝響徹四野：

“何方妖魔！”

“敢對我東陽仙宗長老動手！”

這聲音白發長老再熟悉不過。

正是東陽仙宗宗主，陸成昌！

心中希望再現。

顧不上什么規矩法則，白發長老忍著頭疼，正要翻身而起痛下殺手，可忽然覺得身墜泥沼，身上好似負有萬斤重擔，一舉一動都變得無比困難。

原來是一旁督戰的陳宏宇覺察不對，用同樣的手段，限制了白發長老的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