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消滅敵人。

就先成為敵人。

目送殷慎獨四平八穩地走出包廂，楊安風突然嘆了一口氣：

“奶奶，李兄……真是我能招攬的人么？”

被問及這個問題，劉老太并未第一時間回答。

剛見面時，她以為此人博而不精；

斬狐妖后，她懷疑此人所學魔道；

《八寶金身》、各種奇異手段；

看不透的實力境界、至今未明的真實身份……

“或許。”

她皺起眉頭，語氣多少有些不確定：“此子的身份，比你還厲害。”

比我還厲害？

楊安風搖頭失笑：“不論如何。”

“與李兄交好絕非壞事。”

……

在伙計的帶領下。

殷慎獨頂著黃皮子的臉，進了酒樓里用來儲存物資的地窖。

這里很偏僻。

關上厚厚的窖門，外面的喧囂一下子無影無蹤。

地窖里的空間還算開闊。

疊放著的酒壇和掛起來的臘肉中間，擺著一張不大的桌子。

桌子上點著一根蠟燭。

蠟燭照出一個身寬體胖、胡子拉碴，正抱著一壇子酒水揚天暢飲的壯漢。

正是豬妖化形的肉脯老板。

“來了老弟？”

聽聞動靜，豬妖放下酒壇，油膩膩的袖口把嘴角一抹，露出燭火照耀下猙獰可怖的一張笑臉。

言多必失。

殷慎獨一句話不說，緩步拉近與它的距離。

也許是剛喝了酒，神智并不清醒。

豬妖絲毫沒有發覺異樣，他問道：“聽聞你這酒樓昨日又進了兩株寶藥，還都是長相俊俏，身段修長的少年？”

眼光倒是不差。

殷慎獨點點頭，用昨晚黃皮子的話解釋道：“姥姥大壽將至，我想以此為賀。”

“嘿嘿嘿。”

豬妖打了個酒嗝，壞笑起來：“你這賀禮可太合乎姥姥心意了，兩個修行有成的少年，先玩，玩夠了一口吃下，用人類的話這叫什么來著？”

“一石二鳥？”

五米，三米……

殷慎獨心里默默念叨跟豬妖的距離，嘴上卻道：“姥姥大壽將至，你不在家里好好準備，來找我干什么？”

這是很正常的問題。

但豬妖聽后，卻皺起眉頭，面露不悅：“你說我找你干什么？”

“當初說好了的，姥姥大壽，不論誰有好東西，都要分給對方一半，共同獻給姥姥，這樣一來，他日姥姥破境稱君，咱倆都能混個好差事。”

殷慎獨露出笑容：“記得，我怎么會不記得呢？”

“我的好東西就是這兩株寶藥，朱兄看上哪個，帶走便是。”

見豬妖哼哼著說出：“這還差不多。”

他再次上前一步，笑著問道：“卻不知……朱兄手里的好東西是什么？”

這問題正好問到點子上。

豬妖得意的哼哼兩聲，抱起膀子，炫耀道：“老朱我早就準備好了，十八個妙齡少女，都是大戶人家的種，那個水靈喲，要不是為了姥姥大壽，我早就一口一個，全進肚里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已經繞至身后的殷慎獨。

它繼續道：“十八個，你九個我九個，寓意長長久久，正合姥姥大壽；再加上你的兩株寶藥，你十個我十個，寓意十全十美，權當提前祝賀姥姥破境稱君了……”

好一個長長久久。

好一個十全十美。

殷慎獨看著面前背對自己的肥頭大耳，并未著急下手：

“朱兄，你把那十八個妙齡少女藏哪了？”

每一個成就化形的妖物，都是藏匿的高手。

狡兔三窟，豬狗未必不能兩窩。

只是這豬妖是個沒腦子的。

它大笑三聲，毫無顧忌地開口道：“藏？”

“那十八個人就被放在豬圈，由我那些不成器的崽子們看管著。”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殷慎獨心滿意足。

展開雙臂，氣血瘋狂灌入。

拳峰中，庚金之氣藏而不露，頃刻便蓄至滿盈。

繁雜的勢意沖入豬妖被酒精麻醉的腦袋，下一剎，兩只拳頭在豬妖滑膩的腦仁中轟然相撞。

【化形豬妖，總壽四千五，余壽三千一，掠奪完畢】

洶涌的氣血精華從脖頸上的破瓜中瘋狂涌出。

這豬妖的腦殼比他想象中脆弱。

抽出沾滿腦漿的雙手，只心念一動，黏糊糊的腦漿就成了精華盡失的鉻渣。

輕輕搓掉，他一邊灌輸《八寶金身》煉化氣血精華，一邊撕開豬妖取出妖丹。

完事后，他打開一壇新酒，將手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

他喜歡的是拳拳到肉的打擊感。

不是拳拳進肉的黏糊感。

把尸體上的衣服扒掉塞進酒壇，剩下的就是一頭沒有腦袋的風干豬。

看了眼頭頂用來掛肉的鐵鉤，他取出吞天袋中的黃皮子，將這十全十美的兄弟倆長長久久地掛了上去。

拿起剛剛開始落蠟的燭火，他爬上梯子，推開窖門，施施然回了地面。

有伙計上前詢問朱老板。

殷慎獨大手一擺：“做你的活去，不用管他。”

伙計也不意外。

只是心疼地窖里的酒水。

不過轉念一想，酒水都是東家黃老爺的，他不心疼，自己擱這矯情什么。

于是點頭哈腰，目送自家老板進了剛才出來的包廂。

“黃老板回來了？”

楊安風笑容滿面，熱情地招呼推門之人坐下。

殷慎獨看他一眼，又看了一旁的劉奶奶，嗤笑一聲道：

“青玉根。”

“《八寶金身》。”

“怎么樣，驗明正身了么？”

若真算起來。

他離開總共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減去來去路上的時間……

楊安風倒吸一口涼氣：“又是瞬殺？”

他盯著殷慎獨丁點血跡未曾沾染，甚至連褶皺都沒有多起一道的衣服，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方才劉奶奶向他說明殷慎獨之所以能瞬殺黃皮子的原因：

足以令敵人瞬間失神的勢意沖擊；

強橫到能硬剛妖獸的肉身；

距離和時機把握；

缺一不可。

他曾將自己代入剛才目睹的場面，想要達到相近的效果，只有動用一些歷練過程中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還行吧。”

殷慎獨也沒坐下，只是捏起一根筷子，扎走盤里最后一塊牛肉塞進嘴中。

“剛才那豬妖說……”

嚼嚼嚼。

“它家豬圈里有十八個妙齡少女……”

嚼嚼嚼。

“豬圈里還有……”

牛肉咽下，有點干。

殷慎獨拎起水壺，一邊倒茶一邊道：“豬圈里還有那豬妖的崽子，數量未知，實力絕對在化形之下。”

喝了一口，他看向楊安風：

“我的意思是。”

“你去救人，我去殺妖。”

“怎么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