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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夙姻緣永兒招夫,散錢米王則買軍

  • 北宋三遂平妖傳
  • 文水秋
  • 5048字
  • 2021-10-04 16:02:30

人言左道非真術(shù),只恐其中未得傳。

若是得傳心地正,何須方外學(xué)神仙。

話說王則正在草廳上看著軍馬,說話之間,只聽得有人高叫道:“你們在此舉事謀反么?”王則嚇得心慌膽落。抬頭看時,只見一個人,生得清奇古怪,頭戴鐵冠,腳穿草履,身上皂沿緋袍。面如噀血,目似怪星。騎著一匹大蟲,逕入莊來。圣姑姑道:“張先生,我與王都排在此議事。你來便來,何須大驚小怪。”先生跳下大蟲,喝聲“退!”那大蟲往門外去了。先生與圣姑姑施禮。王則向先生唱了喏。先生還了禮,坐定。圣姑姑道:“張先生!這個是貝州王都排。后五日你們皆為他輔助。”先生對王則道:“貧道姓張名鸞,常與圣姑姑說都排可以獨(dú)霸一方。貧道幾次欲要與都排相見,恐不領(lǐng)諾,不敢拜問。圣姑姑!如何得王都排到此?”圣姑姑道:“我使永兒去貝州衙前用些小術(shù),引得都排到此。方欲議事,卻遇你來。”先生道:“不知都排幾時舉事?”圣姑姑道:“只在旦夕。待軍心變動,一時發(fā)作,你們都來相助舉事。”

道猶未了,只見莊門外走一個異獸入來。王則看時,卻是一個獅子,直至草廳上盤旋哮吼。王則見了,又驚又喜,道:“此乃天獸,如何凡間也有?必定是我有緣得見。”方欲動問,圣姑姑喝道:“這廝既來相助都排,何必作怪。可收了神通。”獅子將頭搖一搖,不見了獅子,卻是個人。王則問圣姑姑道:“此人是誰?”圣姑姑道:“這人姓卜名吉。”叫卜吉與王則相見。禮畢,就在草廳上坐定。圣姑姑道:“王都排!你見張鸞、卜吉的本事么?”王則道:“二人如此奢遮,不怕大事不成。”圣姑姑道:“須更得一人來教你成事。”王則道:“又有何人?”

正說之間,只見從空中飛下一只仙鶴來,到草廳立地了,背上跳下一個人來。張鸞、卜吉和永兒都起身來與那人施禮。王則看那人時,瘸了一只腿,身材不過四尺。戴一頂破頭巾,著領(lǐng)粗布衫,行纏破碎。穿一雙斷耳麻鞋,將些草帶系著腰。王則見了他這般模樣,也不動身,心里道:“不知是甚人?”圣姑姑道:“王都排!這是吾兒左黜。得他來時,你的大事濟(jì)矣。如何不起身迎接?”王則聽得說,慌忙起身施禮。左黜上草廳來,與圣姑姑唱個喏,便坐在眾人肩下,問圣姑姑道:“告娘娘!王都排的事成也未?”圣姑姑道:“孩兒!論事非早即晚,專待你來,這事便成。”

左黜道:“既然商議停當(dāng),難得都排到此。便可屈留即今晚與妹子永兒完成親事。就煩張先生為媒,卻不好么?”圣姑姑道:“正合吾意!”便吩咐女童引王都排到香水浴室洗澡。王則洗了個凈浴,女童將一身新衣與他通身換過了。圣姑姑教捧出龍袍,玉帶,沖天冠,無憂鞋,請他穿著。王則從不曾見這般行頭,那里敢接。只見瘸師拐將過來,叫道:“都排!休懷謙遜,你若疑慮時,我引你到三生池上去照你今世的出身。”王則跟了瘸師走出莊院,來到一個清水池邊。瘸師教王則向清水中自家照看。王則看了大驚,只見本身影子照在水里,頭戴沖天冠,身穿滾龍袍,腰上白玉帶,足下無憂履。相貌堂堂,儼然是一朝天子。瘸師道:“都排!你見么?天數(shù)已定,謙遜不得。”王則方才信了,當(dāng)時就裝扮起來。只見草廳上鼓樂喧天,八個女童紗燈宮扇,服侍永兒出來,珠冠繡襖,別是一般裝束,就如皇宮妃子一般。兩個在草廳上行了夫婦之禮。怎么樣?但見:

名香滿爇,異彩高懸,百歲姻緣,笑語撮成花燭。一場歡喜,笙歌擁入蘭房。何處來風(fēng)流帝子,分明巫山夢里襄王。誰得似窈窕仙娘,除非天寶宮中妃子。恩山義海歡娛足,錦地花天富貴多。

當(dāng)晚洞房花燭,鋪設(shè)得十分整齊。王則想道:“莫非是夢么?不是夢,難道是真!”又道:“便不是真,也是個好夢,我且落得受用。”只因王則和胡永兒兩個,一個乃是武則天娘娘托生,轉(zhuǎn)女為男。一個是張昌宗托生,轉(zhuǎn)男作女。他先前在百花亭上發(fā)了真愿,愿生生世世永為夫婦。到今四百來年,重諧舊約,再結(jié)新歡。夫婦恩情,不須提起。一連的住了三日,真是個軟玉香溫迷晝夜,花堆錦簇送時光。這也不在話下。

到第四日,圣姑姑請王都排議事,說道:“氣運(yùn)已至,宜急相機(jī)而動。休得貪戀新婚,忘其大事!”瘸師道:“都排且回,我明日和張先生等入貝州來替你舉事。”王則心上巴不得再住幾日。一來被眾人催逼,二來三日不曾到家中看得,生怕州里有事。只得謝了圣姑姑別了胡永兒,依舊來時打扮。瘸師引他離了莊院出林子來,指一條路叫他回去。王則回頭看時,不見了瘸師。行不多幾步,早到了貝州城門頭。王則吃了一驚道:“卻不作怪,前番行了半日,到得仙姑莊上。如今行不得數(shù)十步,早到了城門頭。原來這一班都是異人,都會法術(shù),來扶助我。我必是有分發(fā)跡。”

王則當(dāng)日進(jìn)城,尚是未牌時分,先打從州前走一邊,看其動靜。只見兩三個做公的見了王則,道:“王都排!那里去來好幾日?知州相公喚你不到,好不心躁哩!”王則聽了,慌忙跑進(jìn)州里,見了知州。知州問道:“王則!你這幾日在那里?”王則道:“小人往鄉(xiāng)里看個親戚,原想一日轉(zhuǎn)回,不意道路上受了些風(fēng)寒,睡倒了三日,今早才起得身。聞知相公呼喚,小人特來參見,還不曾到家里。”知州道:“既是有病,不計(jì)較了。五日前差你到鋪中取來彩帛,奶奶嫌顏色不鮮明,尺頭又短,用不著。你可領(lǐng)去,照數(shù)換來作速,限你明日交割。小姐吉期近了,專等裁衣,休得遲誤。”留下喚個心腹親隨到私衙里討出彩帛來,共是十三疋,叫王則點(diǎn)清了數(shù)目收去。王則答應(yīng)了,兩手抱出州衙,一直到自家屋里坐下,想道:“我王則好晦氣,才快活得三日,回來沒討鐘茶吃,這贓官又來歪纏了。你自要嫁女兒,干我貝州人甚事。鋪家銀又不肯發(fā)還,教人硬賒。取著東西,還要嫌好道歉,弄得亂亂的,又去倒換。你做官府的,直恁強(qiáng)橫。”一頭說,一頭把彩帛展開,待要重新折好。提起看時,吃了一驚。先前送進(jìn)去是個整疋,如今尺頭剪動了。逐疋展看,都是如此。取尺來量著,每疋短了五尺。王則道:“少了疋把倒是小事。可惜都剪殘了,既不是原物,鋪家如何肯換!一定是手下人作弊,官府那里曉得。少不得去稟明,看他如何說。”連忙折起,重抱到州里來。知州已自退堂了。王則道:“且拿回去,明早來稟他未遲。”

次日起個早,伺候知州上廳,王則捧著十三疋彩帛,跪在下面。知州見了喜道:“王則!還是你會干事,昨日吩咐得你,今早就換來了。”王則稟道:“還不曾換來,昨日相公發(fā)出這些彩帛來,不是原物了。不知何人,每疋剪去了五尺,教小人如何好換。乞相公臺旨。”知州道:“昨日當(dāng)堂教你檢收,既然剪動,當(dāng)時就該說了。”王則道:“小人當(dāng)堂只點(diǎn)得疋數(shù),到家去仔細(xì)觀看,方知短少。連忙來稟知相公,其時相公已散衙了。天色已晚,小人不敢傳報。今早特來伺候。”知州大怒道:“胡說!昨日驗(yàn)收明白,就該發(fā)還鋪家。你又拿回家里,自不小心,被家中什么人剪動了,今早反來我這里胡稟。若不念你平日效勞之勤,就該打你一頓毒棒。快去立等換來,再休多口。”罵得王則頓口無言,只得依舊抱回,悶悶的坐在家中。

正在尋思無計(jì),只見三個人從外面入來。王則看來,不是別人,正是左黜和張鸞、卜吉。四個敘體已畢、三人見桌兒上堆著許多彩帛,問道:“那里來的?”王則道:“一言難盡。”便將知州剪壞了原物,要他鋪中換取事情,備細(xì)說了。左黜道:“這個何難,在貧道身上包換還你。”當(dāng)下把十三疋彩帛,做一堆兒堆在地下,脫下粗布衫蓋了。口中念念有詞,喝聲道:“疾!”揭起布衫來看時,變了十三疋鮮明彩帛。王則大喜道:“有煩三位少坐,待小可送去州里,再來陪話。”三人道:“我等正有話商議,快去快來。”王則笑容可掬,捧著彩帛到州衙去了。有詩為證:

任所如何辦嫁妝,剪殘彩帛要人償。

有官望使千年勢,沒理天教一旦亡。

知州還坐衙,見換到鮮色彩緞,歡喜自不必說。王則如數(shù)點(diǎn)明,交付私衙收訖。火速轉(zhuǎn)回家里,那三個人正在那里相待。王則道:“有失陪侍,休得見罪。”又道:“三位到此,合當(dāng)拜茶。奈王則家下乏人,三位請到間壁酒肆中飲數(shù)杯。”張鸞笑道:“還不曾擾一杯喜酒。”指著瘸師道:“莫說這位大舅,今日只當(dāng)請媒么。”左黜跳起來道:“休論親道故,既然相見,少不得監(jiān)醉方休。”卜吉道:

“還是瘸師說得爽利。”王則道:“今日是個下班日分,那彩帛又交付過了,正好久坐。”四個入酒店樓上,靠窗坐定。

正飲酒熱鬧,只見樓下官旗成群拽隊(duì)走過。王則道:“今日不是開操日分,如何兩營官軍盡數(shù)出。”左黜道:“王都排!你下去問問看,是何緣故。”

王則下樓來出門前看時,人人都認(rèn)得王則,齊來唱喏。王則道:“你們?nèi)ツ抢锶恚俊惫軤I的道:“都排!知州苦殺我們有請的也,我們役過了三個月,如今一個月錢米也不肯關(guān)與我們。我們今日到倉前,管倉的吏只是趕打我們回去。”王則道:“若是恁地,卻怎的好?”管營的道:“如明日再不肯關(guān)支,眾人須要反也。”管營的和眾人自去。王則上樓來把管營的說話,對左黜說了一遍。左黜起身來道:“你快去趕管營,教他們回來,請支一個月錢米與他們,教這兩營軍心都?xì)w順你。”王則道:“先生那里有許多錢米?”左黜道:“你只教他們回來,我自有措置。”王則當(dāng)時來趕見管營,叫他叫住許多人,都轉(zhuǎn)來與你們一個月錢米。

管營聽得說,叫轉(zhuǎn)許多人都回王則門首,只見王則家里山也似堆起米來。王則肚內(nèi)想道:如何家里桌凳都不見了,這一屋米從何而至!只見瘸子把手招道:“你們眾人如有氣力的,搬一石兩石不打緊。只是不要啰唣。”那有請的三三五五都來搬,也有馱得一石的,也有馱得兩石的,盡著氣力搬運(yùn)。王則道:“這米只有百來石,兩營共有六千人,如何支散得遍?”左黜道:“你休管我,包你教他都有米便了。”眾人自午牌時候搬起,直搬至酉牌時候止,搬有一萬余石,家中尚余有四五石。管營和若干人都來謝王則。

左黜道:“王都排!一客不煩兩主,有心賣個人情,今夜有引亮的,你和管營說,教他去營里告報眾人,就今晚來請一個月錢,省得到明日,一件事兩截做。”管營見說,不勝歡喜,飛也似的去報眾人來領(lǐng)錢。王則道:“先生散了許多的米了,如今金在那里?”左黜道:“我自有!”張鸞道:“貧道有一千貫寄在博平縣城隍處。今早取得來了,現(xiàn)在都排床下。”王則進(jìn)去看時,果然床下都塞得滿滿的,不知如何運(yùn)來。正驚訝間,只覺得腳底下踏著個錢索頭兒,恰像埋在地下的一般。王則曲身下去,將手一扯。那索子隨手而出,索上密密的都穿得有上好官錢,似紡車兒一般,抽個不了。王則倒慌了手腳。卻待放手,只聽得大笑一聲,驀地錢索上鉆出一個和尚來,耳帶金環(huán),身披烈火袈裟。嚇得王則魂不附體,拋了手望外便走。只見和尚也隨身出來,叫道:“貧僧今日來遲了,都排休怪!”張、左等見了,都認(rèn)得是彈子和尚。二人對王則道:“此位是彈師,也是我們一家,來幫都排舉大事的。”王則道:“莫非在開封府惱了包龍圖相公的就是?”瘸師道:“然也!”王則方才心穩(wěn),上前相見。彈子和尚道:“貧僧向年化得善王太尉三千貫錢,沒處化消。早間聞得張先生往博平縣取錢與都排賞軍,貧僧也把這三千貫運(yùn)來相助。”瘸師道:“六千人每人與他一貫。現(xiàn)有了四千貫,還少二千貫。”張鸞道:“貧道包足三千貫。”卜吉道:“不勞吾師神力,徒弟已辦下了。”

五個人同入里面,馱將出來。一千貫做一堆,堆得滿屋里都是錢。堆尚未了,只見行請的都在門前。王則教他們?nèi)雭戆崛ィ咳酥辉S搬一貫。這伙人出自望外,也沒個敢多要的。乘著月色,約莫搬了兩個更次,恰好兩營人都有了。這六千人和老小,那一個不稱道:“好個王都排!誰人肯將自己的錢米任意教人搬去!但有手腳快,有氣力,關(guān)支了三個月錢米,安在家里,煩惱甚的!”

當(dāng)日左黜等四人散完了錢米,別了王則自去,約到明日又來。王則次日正該上班日分,五更三點(diǎn)時入州衙前伺候知州升廳,這個知州姓張名德,滿郡人罵道:

綺羅裹定真禽獸,百味珍羞養(yǎng)畜生。

堪嘆地方都晦氣,何時拔出眼中釘。

這知州每日不理正事,只是要錢。當(dāng)日坐在廳上,便喚軍健王則。王則在廳下唱喏道:“請相公臺旨。”知州道:“王則!我聞你直恁的豪富,昨日替我散了六千人請受錢米。似此要散與他們,何不先來稟我,待我發(fā)放?”王則不敢說是甚人變化出來的,正待支吾答應(yīng),尚未出口,只見階下兩個人,身穿紫襖,腰系勒帛,唱個喏稟道:“告相公!倉廩不動封鎖,不見了十?dāng)?shù)廒米。”那知州吃了一驚。正沒理會處,只見管庫的出稟道:“告相公!庫里不動封鎖,不見了二千貫錢!”原來瘸師的米,卜吉的錢,都是本州倉庫中運(yùn)來的。知州道:“是了!是了!王則!我倉里失米,庫內(nèi)又失去了錢,你家又沒倉庫,如何散得六千人錢米,分明是你使個搬運(yùn)妖法盜去了。”王則被他道著,無言回答。知州教獄卒取一面長枷來,當(dāng)廳把王則枷了,教送下獄去,教司理院勘問。這張?zhí)灰虬淹鮿t下獄,有分教:自己身首異處,連累一家死于非命,貝州百姓不得安生。畢竟知州惹出甚禍?zhǔn)聛恚衣犗禄胤纸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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