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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北地烽火

薊城北門,尚未到解除門禁時間,便來了一隊胡人商旅向守衛搭話,順便偷偷塞了兩錠金子給他,問道:“官爺,幾分可開城門?”

“雞鳴未到,尚且等上一等。可有通行證?”

“有有有,當然得有,請看。”胡商姬賓從衣袖里掏出一塊金色令牌,守衛接過令牌,吃驚的說道,“赤子金牌,你們是什么人?”

“奉成安君命,出使匈奴。倘若走漏風聲,你的身家性命不保!”胡商貼在守衛將軍耳邊悄聲說道。

“末將知道,末將明白,開出城門,送胡商大人們出城!”

胡商們浩浩蕩蕩出了北門向西北而去,二十多輛載滿銅鐵精鹽的車隊在矮腳馬駒拖拉下,咯吱咯吱的前進著。過了燕山順著河套平原一路向著草原深處摸索著,已經走了十多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難道此行將會無功而返?胡商姬賓嘀咕著,據說匈奴的王庭會駐扎在水草最豐美的地方,這個時候應該不難找,這么長時間草原都走了大半程,硬是尋覓不到,難道是匈奴這邊出了什么狀況?正在疑惑之間,忽天際浮現出一隊軍校,看行裝應是趙人。趙軍呼嘯而至,勒馬問道:“你們是什么人?從哪來到哪去?”

“回官爺,我們是齊國商人,從臨淄來到匈奴販賣銅鐵精鹽,換點皮革回去,掙點小錢。”

“原來是齊人啊,還是奉勸爾等回去吧。”

“官爺可否明示一二,我等已走了半月有余,空手而歸實在是折了本啊。”姬賓掏出一袋金幣,塞到為首的校尉手里,校尉掂了掂手里的金袋,笑著說道:“我等本是長城外巡哨斥候,月前聽說匈奴老單于死了,撐犁孤涂單于即位祭天,左賢王右賢王帶兵借機奪權,現在估計正打得熱鬧,你們這時候去難免少不了刀兵之禍啊,還是奉勸你們速速回臨淄。”

“官爺有所不知,對于商人越是戰亂越是有錢賺,匈奴內斗正好需要我這銅鐵商販,低價收購,高價倒賣從中得利,還請官爺指條發財之路,小商感激不盡。”說著又掏出兩錠金餅塞給校尉。

“一直往北走,大概三天時間看到兩座大山,然后往西走上兩天差不多就能看到匈奴的狼旗了。”

“多謝官爺,就此別過。”

姬賓一行按照校尉的指引,終于在草原的的最深處看到了匈奴的駐地。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牧民趕著自家的牲口沿著哈拉哈河、烏爾遜河往外散牧,而一應牧包都安排在貝爾湖附近,以便取水用度。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正常,毫無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姬賓招呼隨從緩慢的向駐地駛去。

“站住!干什么的?”巡哨的當戶忽不離擋在前面質問道。

“我乃燕國使臣,拜見頭曼單于,還望速速稟報。”

“頭曼單于豈是爾等相見就見?再說既然是來拜見,為何不穿燕國官服,這身打扮倒是想打探消息的奸細,可有憑證不然誰人敢相信?”

“將軍真會開玩笑,我們千里迢迢來到單于王庭,豈敢開如此天大玩笑,國書在我懷中,需見到頭曼單于面呈,辛苦將軍稟報一聲,就說燕使姬賓奉安成君之命與單于商量兩國百年興霸。”姬賓使了些銀子,匈奴當戶樂呵呵的放話“在這等著,我馬上回來”,便一溜煙不見了蹤跡。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出片刻,匈奴當戶畢恭畢敬的來到面前,擺出請的姿勢,十分有禮貌的說道:“燕使大人,請!”

在當戶的引領下,姬賓踏進柵欄圍起的駐地,便感受到最原始的部落氣息,牛糞馬尿的熏臭味從各自的圍欄里散發出來,一陣令人反胃,姬賓也不得不屏住呼吸快速通過,強烈的發酵氣體更是讓他睜不開眼睛,當戶嘲諷他是貴家子,這點味道都承受不了。就這樣,穿過擁擠的居民區和熱鬧的校練場,二人終于到達了駐地的正中心,也就是單于的王庭。看到兩排威武的戰士高舉彎刀,瞪著眼睛望著他,姬賓心里咯噔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只聽門衛報道:“燕國使者求見。”

“進!”

“燕使姬賓拜見頭曼單于。”姬賓悄悄抬頭看了下,坐在正中間的年輕人應該就是頭曼,環坐兩側的應該就是左右賢王,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尉等二十四長,沒想到這頭曼年紀輕輕,剛剛即位便將這一干部落收攏麾下,年過半百的左右賢王竟然也能乖乖聽話,這單于手腕可想而知。

“燕國與我匈奴素來無恩怨,燕王此番派你前來,怕是要打趙國的主意了吧。”頭曼開門見山問道。

“單于果真機智過人,我王確有此意!”

“你們中原人有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知燕王有何心意?”左賢王饒有興趣的質問道。

“對啊,能給我們多少牛羊,多少金銀啊?”余座皆有議論,紛紛附和道。

“回單于,諸位將軍話,禮單在此,請過目。”姬賓掏出懷里的書帛,侍衛將書帛接過,呈給頭曼,姬賓繼續說道,“為表示誠意,外臣此番北上,帶來二十多車銅鐵精鹽孝敬單于,余下之禮物會在成功之后送來。”

“我們匈奴人最是務實,打仗少不了死人,我們匈奴出兵出力,到頭來就為了這幾十車禮物,未免實在寒磣了些。”右賢王不屑道。

“眼下秦趙開戰與長平已有年余,如果不是上黨糾紛與秦人打起來,只怕趙王會像收拾林胡樓煩一般對待匈奴,單于可要居安思危啊。”

“放肆!”眾人怒目而視,躍躍欲試抽刀砍人。

“哈哈,燕王好算計,為何對趙地只字未提?”頭曼制止眾人,風輕云淡的說,順便將書帛遞給右賢王傳覽觀閱,輕浮的看著姬賓,繼續說道,“燕王不是要獨吞了吧,如此這般禮物如何讓我們萬千子民接收,我不殺你,還是回去吧。”

“頭曼果真非常人也,什么也瞞不過,國書在此,還請過目。”

“燕王好手筆,林胡樓煩故地,外加雁門郡,這才是個像樣的禮物,左右賢王以為如何?”頭曼激動的站起身來,將國書遞給左右賢王,言語之間已表示贊同與燕合盟,左右賢王四目對視,交換眼神亦附和“照單全收”。

“既然單于及諸位將軍認可,是否可容外臣入座,共商伐趙大計。”

“貴使入座,說說燕王計劃。”

“單于有所不知,趙人眼下與秦對峙長平,已是不可開交,如果單于雄兵從北攻入,我燕軍從東壓來,就算是趙武靈王在世也難以應對,更何況趙人主力皆在長平,對于你我兩路而言將不存在像樣抵抗,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姬賓品了一口奶酒,繼續說道,“匈奴勇士可以讓天上的蒼鷹折翅,可以讓草原的野狼喪命,有陽光照耀的地方就應該有匈奴人驕傲的吶喊聲,燕王相信有單于這邊盟友是一定會成功的,外臣已是如此。”

“哈哈,你是本單于第一個喜歡的漢人,燕王的國書我留下了,回去告訴你們燕王,匈奴人是喝血長大的,車輪高的孩童都能拿起彎刀殺人了,此次會盟伐趙,匈奴將起十萬精騎攻打趙國代郡雁門郡,燕王出兵多少,何時起兵?”

“尚需回稟我王方可回復。”

“那便有勞使者奔波,我大軍三個月之后,待草原上的草都枯萎之時,燕王在薊城就會聽到我大軍的號角聲。”

“即是如此,外臣明日便動身歸國,將此音信告知我王,三個月之后共伐趙國。”

“干了這碗奶酒,匈奴與燕國便是歃酒為盟!長生天在上,請助草原之子旗開得勝!”

......

“草原那便有何動靜?”

“方圓百里不見匈奴一兵一卒,頭曼乳臭未干就繼承單于大位,末將以為此時正是內訌的前兆。左右賢王早就對草原天可汗之席位垂涎三尺,豈會乖乖俯首稱臣?”

“猜測總歸是猜測,非常時期不可掉以輕心,回來的路上可有異常?”

“一切正常。”校尉想了想,“奧,對了,遇到一隊齊商,到匈奴販賣銅鐵精鹽,足足二十多車,好生闊綽。”

“齊商?銅鐵精鹽?”

“沒錯,說是匈奴大亂,正是牟利好時機,連匈奴在哪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多久了?”

“尚在三日之前,將軍有何疑惑?”

“斷然不是商旅,牧以為乃是燕齊奸細,會晤匈奴只怕于趙不利。”

“將軍何出此言?”

“銅鐵精鹽皆受國家管制,豈是區區商人便可隨意倒賣,況且二十多車。”

“將軍這一說,末將這才反應過來,那人細皮嫩肉的,商販常年東奔西走風吹日曬不是這般。”

“那便是在想聯合匈奴圖謀我趙國,現我主力皆在長平,如果北受匈奴襲擾,東受燕齊侵略,趙國危矣!”

“那該如何是好,將軍您就拿個主意吧。”

“來者不知去路,必然會原路返回,不管是燕人還是齊人,務必在原地守株待兔,多派斥候日夜巡視,不可放走一人!”李牧幾乎兩眼放光,“只要能攔住他們,我就有信心破了他們的詭計!”

“末將這就安排。”

都尉自知此事干系重大,只好守在之前相遇的地方等待“齊商”,一波一波的斥候回復未有異常,都尉有些心急,如果讓他們逃回去,趙國就完了。于是分出一半兵力準備鋌而走險,深入匈奴腹地碰碰運氣。走了不到一日,便正面撞上歸途的“齊商”。都尉長舒一口氣,“總算沒錯過,找你找的好生辛苦!”

“官爺何故尋我?”齊商有些警惕的問道。

“爾等可曾發財乎?為何兩手空空,不見購置物料?”都尉打趣道。

“如官爺所料匈奴大亂,左右賢王不服單于管制起兵反抗,小商正好碰到右賢王軍隊,所帶資貨皆被洗劫一空,留下我等性命已是網開一面,死里逃生也是祖上積德,還請官爺莫要為難。”齊商侃侃而談。

“劫財之恨豈可草草了事,匈奴大亂正是報仇好時機,我們趙人幫你奪回資貨,你只需帶路過去,這樣吧,和我們將軍聊聊,回雁門郡!”

就這樣,齊商一行雖萬千不情愿,還是被趙都尉“護送”到雁門郡。郡守府規模不大卻異常熱鬧,官吏兵將進進出出,絡繹不絕。都尉帶著姬賓穿過校練場來到待客廳,發現一位將軍正背著手,全神貫注的看著掛在一側的羊皮地圖,上面大大寫著“北地圖”。

“將軍,人給您帶來了,請發落。”都尉小心翼翼的稟告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將軍頭也沒回,擺了擺手,“燕使受驚了,快快入座。”一語道破如同晴天霹靂,姬賓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所以,有些慌神,“將將軍,何出此言?我我乃是齊齊國商人路橫。”

“哈哈,你可知道隱瞞本將軍的下場如何?從實招來可免你一死。”將軍仍是咄咄逼人,“姬大夫。”

“人言雁門郡守李牧將軍是個狠角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敢問如何知我身份?”姬賓不再隱瞞,反問道。

“都尉報有齊商攜眾資貨入匈奴販賣,要知道銅鐵精鹽皆為國家命脈,何以小小商販可肆意倒賣,況且數量之多,牧便覺有蹊蹺。隔日又得密報燕使出使匈奴,前后對照一分不差,如此還有何話說。”

“無話可說,要殺要剮系從尊便。”

“哈哈,我不殺你,也不放你,牧要讓你好好看看如何破匈奴擋燕軍的。”李牧從案幾上順手抄起一份錦帛,遞給姬賓,姬賓看后更是冷汗直冒,錦帛竟然是匈奴文和燕文雙文并寫的國書,內容竟與自己懷里的真國書幾乎不差,難道是匈奴人在耍自己,還是另有蹊蹺,“將軍如何得此國書,難道趙國與匈奴也有邦交?”

“此番原由牧會告訴你的,只是現在你需要如實先解答我幾個問題。”

“國之大事,恕難從命。”姬賓企圖守住內心最后的一絲倔強與尊嚴,李牧笑著說,“沒關系,你的沉默必然會給你的家人帶來殺身之禍。”

“什么!?你對他們做了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何必為難無辜!”

“倒也沒為難他們,只是姬賓大夫做客雁門,我就送了三大箱金銀珠寶到姬府,怕是這個時間快要出趙境了,你想,如果匈奴攻趙失敗,你就算什么也沒說,燕人也會認為你什么都說了,到時候可不是你一張嘴巴就能解決的了。”

“李牧你好心狠。”

“燕國之事我一概不問,只問匈奴事宜,也算是不違背你的初衷。”

“你說吧。”

“匈奴眼下是分是合?”

“合!匈奴在頭曼單于帶領下異常團結,左右賢王及麾下二十四長皆俯首與他。”

“可知原由?”

“頭曼別看年紀輕輕,卻城府極深,更是鐵血手腕,老單于還未咽下最后一口氣,掌管兵權的頭曼便將王庭大帳團團圍住,老單于的眾多子嗣與大臣就在頭曼的強壓下推舉其繼承了大位,為了鞏固地位,他無情殺死諸多兄弟,讓自己的打理要職,對于在外的左右賢王和其他部落首領,他以吊喪老單于為由,招致身旁,或殺或撫將一眾部落首領制伏,左右賢王老奸巨猾豈會中他詭計,于是他只身拜訪,將自己的姐姐婚配給兩個賢王,并應允兩百頭牛,四百頭羊作為嫁妝,同時給了他們參政決策之權,一番手段下來,這才將匈奴內部化零為整。現在的頭曼單于已是草原上的頭狼,有勇有謀而且還心狠手辣,你若對付他,只怕是要傷筋動骨了。”

“原來如此,匈奴何時動手?”

“如你所寫,草黃之時。”

“皆為草原習性,不足為之一驚。”

“以你之力,對抗匈奴與我大燕,只怕是雞蛋碰石頭,自不量力啊。”

“哈哈,牧自有妙計。”

隆隆鼓聲響起,郡守府緊急召開軍事會議,這是自三年前匈奴襲擾雁門郡以來,第一次響起,千夫長以上職級將官皆被要求入府議事。李牧正襟危坐于正座,看了眼堂下將官如數就位,便直截了當道,“燕國勾結匈奴欲圖謀我趙國,雁門郡首當其沖,大家各抒己見,定個章程,如何應對?”

眾人各說紛紜:

“燕國狼子野心,趁我大趙對峙秦國于長平,就想在我后方搞事情,末將以為燕國與匈奴尚在磨合之際,我守軍當擒賊先擒王,收拾完燕人再打匈奴。”

“對,匈奴在燕國得不到好處,又從我邊境撈不到便宜,必然會退回草原,不戰而退。”

“末將亦贊同!”

“燕趙交戰,期有何勝算?反觀匈奴才是我大趙最大危險,借此機會徹底打怕匈奴,可保我北疆十年無憂。”

“匈奴者,草原狼也,誘敵殲之,燕國必震驚,同時可長我大趙國威。”

“談何容易,匈奴兵來去如風,如何誘敵,如何殲敵?如無制敵方略,皆為空談。”

“言之有理,還是先處理燕人,匈奴不好對付,從長計議。”

......

“諸位,停一停,如此爭執下去不是辦法。認為先破匈奴的舉手。”李牧終結話題,見將官們猶猶豫豫僅有三五個舉起手來,笑著說道,“牧以為當破匈奴,匈奴破則燕不攻自破。燕人者,冢中枯骨也,燕武成王即無雄才亦無膽識,除了一個拍馬屁的成安君公孫操,并無名臣猛將,牧以為其難成氣候。教唆匈奴攻趙,不過為自己壯膽而已。匈奴敗了燕國必然無敢犯境,如此方可徹底保我大趙北境無憂。”

“將軍,如何實施還需明示。”

“第一步,冒充匈奴使者出使燕國,約定明年開春攻伐趙國。”李牧咂了一口茶,見眾將官全神貫注聆聽,繼續說道,“第二步,示弱于匈奴,誘惑其主動出擊,堅壁清野,伺機決戰。”

“愿聽將軍調遣,與匈奴決一死戰!”眾將官異口同聲。

第二天,“匈奴使者”帶上禮物奔薊城而去,天真的燕王和丞相公孫操竟然沒有多想,爽快答應來年開春一起攻趙。一切順利的讓李牧都有些不敢相信,也許這便是天佑大趙吧,穩住了燕國,李牧便著手對付匈奴,匈奴皆為騎兵,大規模的騎兵團機動性是中原諸國無法睥睨的,想要團滅對手,其難度不弱于長平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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