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驁軍剛出南鄣城,便被一股不知名的隊伍糾纏住,蒙驁借著月色下模糊可見這便是趙軍妝容,人數不多不足千余,怕是趙軍安排的殿后部隊,蒙驁指揮全殲來犯之敵,務必速戰速決!蒙驁預測的分文不錯,正是趙亢所率領的五百趙軍,本是要借助城防拖延時間,但連日來秦軍猛烈的攻擊讓這座堅不可摧的石關遍體鱗傷,豁口打開,源源不斷的秦軍可輕而易舉的今日關防,于是趙亢選擇放棄城關,在城門口出其不意給秦軍一個措手不及,但出乎趙亢料想的是秦軍厚衣重甲,任趙軍刀劈戟捅,竟然不傷對方分毫,這邊是秦軍揚名天下的銳士,蒙驁把這支部隊用于野戰,而非攻城,也是考慮到揚銳士之長,避銳士之短,真正發揮出其強大實力沒想到竟然門口便碰上了釘子。
趙亢本就人少,面對大秦銳士又如何能討得一分好處,突襲確實對秦軍造成一定壓力,但敵我實力明朗后趙軍很快就抵擋不住大秦銳士的反擊,眼看著周圍的同伴一一倒地呻吟,趙亢無奈又很無助,時間奪去了大家的生命,包括趙亢。
“兄弟們,命令大家往空倉嶺撤退,隱蔽山林等待時機!”趙虎大喊道,前方戰士已經與秦軍交上火,秦軍還在不斷增加,明晃晃的火把把周圍照得通亮,張唐對此次夜剿稱之為“抓俘虜”,趙軍四散逃竄毫無抵抗力,陣型已亂軍心已散,可獲全勝!正值竊喜之時,忽發現一趙將指揮趙軍進止,趙軍竟然由原來的分散無度變得張弛有度,張唐大喝一聲“拿弓箭來!”搭弓拈箭瞄準敵將,只聽“嗖”的一聲,突如其來的冷箭正中趙虎胸口,趙虎一個趔趄倒退了幾步,靠在大石塊上大口喘著氣,鮮血順著箭柄流了出來,趙虎忍著劇烈的疼痛,在箭頭往后一指處折斷,他已經虛脫了,完全沒有了氣力支撐身體,身邊的趙兵圍住趙虎,攙著他安慰道:“將軍,堅持住,我們一定突圍出去!”
一夜的角逐導致趙軍傷亡慘重,中鄣城的守軍同樣接到廉頗將領,隨時接應掩護趙虎余部撤入城中,但一直未接到趙虎何時突圍的信號,聽聞斥候來報張唐軍中大亂,似有襲營嫌疑,中鄣城守將立刻點兵支援,他們知道這不是襲營,而是趙虎突圍行徑暴露,別秦軍圍追堵截,這才有了這般吵鬧聲。趙虎中箭幾乎昏迷,在親衛的保護下,左突右攻仍不見出路,援軍的到來確實暫解燃眉之急,但群龍無首的趙軍亂作一團,秦軍在張唐指揮下,將趙軍分割成小股殘兵圍而殲之,一部分趙軍逃亡空倉嶺失去了下落,謹慎起見秦軍并未追擊,就在這關鍵時候,趙軍援軍趕到,三股勢力絞殺在一起,張唐知道,趙軍必然不會戀戰,必須拖著他們,等待蒙驁率領大部隊趕到,才能將戰果放大的極致。
“勇士們,趙軍已是強弩之末,不要讓他們跑了,一個都不許放過!”張唐鐵青著臉命令道。
蒙驁的主力大軍也壓了過來,趙國的軍隊被打的七零八落,中鄣城的援軍也因寡不敵眾退了回去,張虎在部將的攙扶下隨著大部隊隱匿山中,張唐沒有去追擊,而是咬住趙國援軍一路追殺,他知道南鄣城殘部不過小股勢力掀不起大風大浪,但趁勢將中鄣城拿下,就是奇功一件,蒙驁雖是主導,但最終戰局都掌握在張唐手中,主攻變助攻,助攻變主攻,如此戰績怕是王龁也只能論功行賞,蒙驁老頭也就無話可說了。
中鄣城的援軍雖在后撤,但調度有方井然有序,邊退邊戰,邊戰邊退。張唐沾不到便宜就開始想如何趁虛而入詐入城中,對,詐入城中!張唐馬上叫來手下得力干將公孫龍耳語一番,公孫龍引五百騎兵換上趙軍服飾,右臂系上白布,趁兩軍交戰,順著山腳下呼嘯北上,奔中鄣城而去。
南面的沖天火光和震耳喊殺讓城里的守軍焦躁不安,逃回來的趙兵擠滿門口,開始是順著竹籃吊上城墻,后來架起梯子,奈何傷兵敗卒在城下越積越多,守將趙逢甲下令:“開城!”
“將軍,萬一混入秦軍,后果不堪設想啊!”
“加強戒備,快速吸納散兵!”
“將軍,三思啊!”
“執行命令吧!”
城門被咯吱咯吱的打開了,兩排趙兵威武的站在門口,留出僅供一人通過的豁口,逃來的趙兵只得乖乖服從檢查,陸續進入中鄣城。
“將軍,似有一支騎兵逼近,是否關閉城門?”
“可是我趙國騎兵?”
“隱約可見乃是我趙國裝束,但秦人狡詐,不得不防。”
“關閉城門,待明確對方身份再做定奪。”
“吁——”騎將勒馬止步,大喊道,“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城下何人,報上名來!”
“南鄣城守將趙虎麾下騎將趙亢,率三百騎兵率先叫關,大部隊還有三里就到,速速接應進城。”
“趙亢?聲音不像啊,我與趙亢有過幾面之緣,聲音為何如此不符?”
“城上是哪位兄弟,廝殺數日聲音沙啞,還請速速決斷!”
“還請趙亢兄弟率騎兵后退一里防御,待城下傷兵入城后依次進城修整!”
“既然如此,依從便是!”騎兵掉頭揚長而去,城門再次大開,趙國逃兵有條不紊的接受檢查進入城關。忽然一人大喊:“兄弟們抄家伙,動手!”城下一片混戰,趙兵分不清孰敵孰友,只好勉強防御,徐徐退入關中關閉城門,但起事的“趙兵”又怎會讓其如愿,把持著大門,任趙兵合力關門,硬是頂住了,原來負責詐門的公孫龍見趙軍謹慎不開城門,只好將計就計將五百騎兵開到一里外隱蔽處改騎兵為步兵,裝作逃兵混入隊伍,這便有了剛剛混戰的局面。城樓上的趙逢甲看著城下發生的一切,有些后悔打開城門,于今也是無可奈何,秦人狡詐換上趙軍服飾混在其中,士兵分不清楚敵我慘淡抵抗,結果只有節節敗退,但可以看出來的便是秦軍的任務不僅是簡單的制造混亂,更有可能是為了阻止關閉城門。所以......
“命令:凡阻止關城門者,一律射殺!”趙逢甲一字一頓的說道。
城下的趙兵越積越多,不知是誰大喊:“兄弟們,他們不管我們死活,關了城門,我們就只能等死了!”
“不能關城門,放我們進去!”
“沖進去,我不想死。”
“還請將軍網開一面,放我們進去吧。”
“廢什么話,放我們進去怎會關城門?要想活著離開這的,跟我殺進去!”
在“趙兵”的鼓動下,城下的趙軍竟然有嘩變的跡象,是啊,他們從南鄣城死里逃生,又從張唐的圍追堵截中僥幸生還,又如何忍得下被自己人拒之門外,不管不顧,這是逼人造反,趙逢甲當然知道其中利害,該死的秦軍,不但隱藏的無法察覺,還動員無知的趙兵反抗,一旦成功中鄣城危矣,莫說蒙驁張唐的大軍道來,就是他們也會將這座岌岌可危的城關吞噬的連個骨頭都不剩。趙逢甲立馬澄清道:“兄弟們,我是城守趙逢甲,因秦兵混入軍中,數量多少無人知曉,為確保中鄣城安危,身后萬千趙人安危,逢甲只好委屈大家,還請在城下暫且修整,待天亮再請諸位入城!”
“天亮?秦軍就打過來了,如何放我們進去,怕是我們早就成了秦軍的刀下之鬼了!”
“對啊,秦兵能有幾何?放我們進去,我們一塊消滅他們!”
“及早不及晚,等兵臨城下之時,莫說我們這些人活不成,就算這座城關也是危矣,還請將軍放我們進去,一起守衛中鄣城吧。”
眾人紛紛附和,似乎也有道理,趙逢甲已是騎虎難下,躊躇兩難不知如何是好。屋漏偏逢連夜雨,守城士兵一不留神,“嗖”的一聲,一支冷箭竟然射中城下一受傷士兵當場斃命,這下可就炸了鍋,“趙兵”繼續鼓動道:“他們這是要殺人滅口了,兄弟們,沖過去!”趙兵完全失去掌控,本就義憤填膺的血肉之軀,一下子被激怒了,嘩變的趙兵異常兇猛,很快便將城門戰局,守軍無奈只得邊打邊撤,在內城與之糾纏著。
野戰,趙軍的戰斗力是遠遠不如秦軍,很快趙軍就瀕臨崩盤,有序的抵御只是短暫的維持了趙國尊嚴,集結成陣的秦軍猶如勢不可擋的鐵老虎,逼得趙軍只得消極防御,雙方的激烈角逐一直打到卯時尚不得停,中鄣城的混亂傳到前沿,讓擋在前方的趙軍直接失去了抵抗力,歸心似箭的趙軍一下子倒戈逃命,任都尉趙文嘶喊仍不頂用,斬殺了幾名逃命的趙兵,隊伍這才清醒過來,但已為時已晚,秦軍抓住這個時機,撕破趙軍防御,貪婪的收割著敵人的生命,趙文也因混亂死于亂軍之中,待查其身份,已被踐踏的血肉模糊無法辨認,皆為后話。
死亡面前,再弱小的生命也會迸發出勢不可擋的求生信念,更何況抓住了最后救命稻草的趙軍,趙軍的自相殘殺倒是省去了公孫龍不少心思,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公孫龍冷眼相待,反倒是悠哉悠哉的站在城外。
“將軍,城里全亂了,秦軍已經打過來了,城門大開,中鄣城守不住了!”
“不可妄言,擾亂軍心!”
“自己人打自己人,這是什么事啊!狡詐的秦人實在可恨!”
“兵不厭詐。”
“將軍,撤吧!”
“不戰而退,你就不怕邯鄲的鄉老戳你脊梁骨?”
“這仗怎么打,都亂作一鍋粥,眼看秦國的主力大軍就要來了,我軍還在嘩變,如果再不制止,中鄣城必然淪陷,城中萬余將士便如南鄣城一般,還請將軍盡快決斷!”
“隨我下去。”趙逢甲一臉凝重,揚長而去。
“都住手!”
眾人愣了一下,又恢復恢復到叮叮當當的攻擊狀態。
“我是城中守將趙逢甲,再不住手,一律格殺勿論!”趙逢甲話音剛落,兩排弩手已經蓄勢待發,城墻上的弓兵亦將箭口一致對準混亂的趙軍。眾人聽了下來,等待趙逢甲接下來如何處理。趙逢甲見起了作用,大喊道,“兄弟們,你們之中已經有混進來的秦人,他們是為了破壞城防,接應秦軍攻取中鄣城的。大家不要被他們利用了,停止自相殘殺。”
“將軍,讓我們入城吧,我們一起堅守城池!”
“對啊,秦軍馬上就到了,這里還不接收我們,我們走投無路,不得已而為之!”
“兄弟們,我能理解大家心情,鄙人保證,諸位一應入城,但是......”趙逢甲示意了下身旁的侍衛,侍衛點了點頭,奔城門而去,趙逢甲繼續說道,“還請大家將兵器放在地上,待證明身份后一起守城可好?!”
“將軍,這是不信任我們?”
“鄙人這是為了大家安全,中鄣城的安全著想,一旦混入大鼓敵軍,后果不堪設想,逢甲對天起誓,保證諸位生命安全。”
......
“兄長,怎么辦?動手吧!”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張唐將軍還沒趕到,我們寡不敵眾反而會讓趙軍一致對外,先等等,把兵器都交了,等待時機,我們的任務是打開城門,配合主力拿下中鄣城。”
趙軍將手里的青銅戟,佩刀都扔在地上,有序的服從安排,到一空地等待趙逢甲發號施令,侍衛“嘎吱嘎吱”的將城門關閉,這場風波算是暫告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