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摔的是七葷八素,但是好在他掉下來的時候,大部分身軀壓在了絡腮胡子的胸腹處,身體上雖然有些挫傷,不過沒有太大的開放性傷口。
他翻身從地上爬起來,不知道觸動了什么,一道微弱的光芒突然在眼前出現。
原來是一個臟兮兮的礦工帽,上面的照明珠本來處于關閉的狀態,但是兩人從上面墜落下來時,不小心砸到它,巧合下啟動了開關。
這個礦工帽上的照明珠能量幾乎沒有了,所以照出來的光芒極其黯淡,不過好在能夠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借著光亮,江帆發現絡腮胡子橫躺在兩具尸骨之上,不知道什么東西從他的左胸上透出。
江帆定睛一看,一根不知道什么部位的尖銳骨節,穿過了絡腮胡子的胸膛,他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顯然沒有完全死透。
絡腮胡子瞪著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胸口處冒出來的骨頭尖,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居然在陰溝里翻了船。
他嗓子里咳出來幾個血泡泡,雙目圓睜,徹底沒了氣息。
死不瞑目。
江帆小心翼翼的走到絡腮胡子尸體邊上,用腳踩了幾下他的腦袋,確認他真的死了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活下來了!
感謝老天保佑!
短短半刻不到的時間內,他經歷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現在猛然放松下來,身體都是軟的。
他費力的挪開劉閻的尸身,隨意瞧了幾眼通道內已經只剩下白骨的兩具尸體,猛然間瞧見了其中一具尸骨手腕上,似乎戴著一個翠綠色的手鐲,江帆渾身一顫,跪在地上。
眼睛幾乎要貼在手鐲上。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江帆的眼中流出,兩年來吃過那么多苦,都沒有留下一滴眼淚的他,這時候終于忍不住了。
白骨手腕上是他母親的手鐲。
是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之物。
小時候依偎在母親懷里,不知道聽母親講述過多少遍父母相愛的故事。
那根帶著些許瑕疵、值不了多少銀錢的小手鐲,貫穿了故事的全部。
江帆發現了,穿透絡腮胡子胸膛的那根骨頭,其實是父親的手臂骨,他們即使已經死去了兩年,仍舊保護了他。
江帆父親原本成拳頭狀的指骨緩緩打開,一顆淡金色的珠子從手掌中心滾動而出。
江帆好奇的捏起珠子,但是它就像冬日中的雪花一樣,融化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
江帆眨了眨眼睛,壓下心中的悲傷和對淡金珠子的好奇,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拿起父親尸骨旁的礦工帽,頭也不回的向著主通道的方向跑去。
舅舅還在上面不知生死,得先考慮活人的事,然后才能顧及死人,想來父母親的在天之靈也會支持他的決定。
從地下二層的塌陷處掉下來,這里就是地下三層,江帆憑借感覺,朝著主通道的方向跑去,礦工帽上安裝的照明珠能量幾乎耗盡,所以他根本看不清四周,最終江帆走到通道盡頭處,那里出現了一個狹小的洞口。
他鉆進去后慢慢的向前攀爬。
“一定要是個通口!老天爺保佑!”
江帆心中祈禱,如果他死在這里,舅舅肯定也活不了。
好在這處低矮的洞口雖然狹窄,但是的的確確通往三層的主干道,爬出洞口后,江帆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在周圍做了一個大大的記號。
洞口低矮,在黑暗的主干道中,幾乎看不到位置。
江帆渾身上下全是礦渣,辨認了一下方位,一路摸索著走到向上的階梯,幸好主干道上下都在一條線上,地下三層的出入口和地下二層的出入口相距僅有上下十幾米。
他連滾帶爬的跑上二層,鉆進暗道,拐過幾道彎,終于看到了地面上的舅舅孫元。
江帆摸索著孫元的鼻子,還有呼吸,他趕緊脫下上身的麻布衣服,用匕首割成幾個布條,先是簡易的包扎了孫元手腕和跟腱上的傷口,這才勉強止住了血。
孫元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他發現有人靠了過來,悚然一驚,抬眼才看到是自己的侄子,這時候他才放下心來,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江帆咬咬牙,抓住孫元的雙臂,一點點的向后拖拽,他都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熱流,從丹田處傳遍四肢百骸,支撐著他前往光區。
幸運的是,從光區到地下二層的礦工還在陸陸續續的下來,他們看到了渾身是血的江帆,拖著幾乎成為血葫蘆的孫元,也是大吃一驚,趕緊幫著江帆抬起孫元,一起向著光區奔去。
江帆踉踉蹌蹌的隨著眾人跑到光亮區域,見到熟悉的靈翠礦守衛后,腳下一軟,眼前一黑,同樣也昏迷了過去。
武勇挎著長刀急匆匆的趕到熔火窟,這幾年日子過的太平,已經好長時間沒出過惡性殺人的狀況了。
身為練功堂的堂主,靈翠礦的巡護隊領頭人,武勇武堂主專門負責此類的案件,玄云縣的官府管不到靈翠礦,所以在周圍的一畝三分地里,武堂主就是實際上的“捕快頭子”。
礦口熔火窟里面就有一個小小的藥堂,平常礦里面的人得了頭疼腦熱,都在這里抓藥取藥。
藥堂里面坐堂的大夫,是個經驗豐富的老醫師,姓江,行醫幾十年,臨到老了,回到家鄉,找了一個養老的地方,平常也不忙,有什么事情,都是徒弟處理抓藥。
但是這次徒弟們不敢上手了,他們壓根沒見過如此嚴重的傷勢,江大夫吩咐徒弟們趕緊燒水,找些干凈的布來。
取下孫元手腕上的麻布后江大夫臉色還好,不過當兩個腳腕上的麻布被取下后,他當即搖了搖頭:
“即使救回來了,怕是走路都難,被人斬了腳筋,下手真的不是一般的狠,是照著死路上出的刀?!?
然后江大夫又上手從上到下對著江帆摸了一個遍,訝異道:
“這小子渾身都是血,怎么身上連個傷口都沒有?奇了怪了!”
“人在哪兒?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在老子的地盤撒野,不想活了是不是!”
武勇人未到,聲音倒是先到了,嗓門之大,就好像是有人在耳朵邊上扯著嗓子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