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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假面

  • 天王行
  • 開某人
  • 3638字
  • 2023-02-08 22:00:00

莫孤沉站在門口,冷著臉,一下一下生硬地敲門。

門內沒有任何響應,但他沒有就此離去的意思。他靠在墻壁上,給自己點上一根煙,默默等著這件房子主人的到來。

半個小時過去,一個年近六十的光頭男子牽著一條黑犬走到了門口,奇怪地瞧了莫孤沉一眼,背著他取出鑰匙插進門口。

煙味傳到老人的鼻中,他皺著眉頭,心中暗罵這個男人沒素質,在開門的一刻,一只冰冷的打手按住了自己抓著門把手的手。他轉頭望去,看見一張年輕冷峻的面孔,剛想呵斥,便被莫孤沉一把推進了屋里。

“你……”變故來得太急,老人來沒想好措辭,就摔在了地上,莫孤沉順勢走進屋內,關上了門。

“我有事找你。”莫孤沉徑直走向客廳,將后背完全放給老人。

老人看著莫孤沉毫不設防的背影,心中閃過幾個可能,面色變換之中,年輕時的陰狠彷佛重現在他身上。多年過去,他還保留著隨身攜帶管制刀具的習慣。老人從褲帶中取出一把彈簧刀,假裝無事地站起身后跟在莫孤沉身后,在離他越來越近之時,猛地一刀刺出。

電光火石間,莫孤沉彷佛早已預料到了他這一擊,側身躲開的同時,手腕已經扣在老人持刀的手上,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老人剛剛才感受過,知道莫孤沉力氣之大,不能以常人度之。

手腕一陣劇痛,老人忍不住叫出聲來,手一松,刀刃應聲掉落。莫孤沉扣著他的手,將其狠狠向前一甩,老人一百五十斤的身體向垃圾一般砸在了墻上。一聲悶響過后,老人胃液翻騰,午飯都差點嘔出來。

老人喘著粗氣,一口氣還未緩過來,就又被莫孤沉拉住衣領。莫孤沉一手將其提起,五指緊握,一拳打在他的腹部。這一拳莫孤沉留力不少,畢竟他不是真的想殺老人,但也足以讓后者吃盡苦頭。老人跪倒在地上。這一次,他當真將午飯吐了出來。

黑犬本有靈性,見到主人被欺辱,也呲牙咧嘴地撲向莫孤沉。這條黑犬體型不小,兇相畢露下,常人還真容易被它嚇上一跳。但莫孤沉不是常人,他一直注意著這條狗的動向,在狗撲向他的同時,莫孤沉也是一腳踢出,踢在它的腹部后讓其倒飛出去,砸在另一側的墻上。在黑犬摔到地上時,已經進氣少出氣多,只能微微嗚咽。

老人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畢竟不是白混的,知道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他吐完后人接近虛脫,腹部還在隱隱作痛,卻仍是強撐著站了起來。莫孤沉走到餐桌邊,抽出椅子后坐下,老人也忍著坐到了對面。

莫孤沉仔細看了眼面前的老人。下垂的眼角,兩頰的老年斑都昭示著他的衰老和人畜無害。但就是這樣一個在鄰居眼里每天遛狗的和善老人,隨身帶著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利器,且下手時沒有一點猶豫。在他眼里,殺死莫孤沉這個對他有敵意的人,將不堪回首的過去徹底掩埋,要比一切都重要。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甚至一時忘記了若是事成,該如何處理莫孤沉的尸體。

有時,下手狠辣是決斷的象征。但在實力差距過大時,老人突如其來的襲擊反而是坐實莫孤沉心中的猜測——這個老頭心里果然有鬼。

“你還記得許茹嫣嗎?”

老人一怔,他剛剛已經預想了好幾個問題,準備了真假難定的說辭,但這個名字確實觸及到了他的盲區,只能如實回答道:“不知道,我從來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是沒聽到過,還是聽到過卻忘記了?”

一個簡單的問題,但老人卻聽出了蘊藏在問題下的無盡殺機。他心中暗暗揣度,不禁想到這個年輕人難道已經知道了什么。

老人一時陷入沉思,但莫孤沉不以為意。

“徐長風已經死了。”莫孤沉繼續說道,“還有魯西名,他在一個星期前就死了。看到報紙上一個一個死去的人,你就一點也不害怕?”

老人心中咯噔一下,接著遍體生寒,腹部的疼痛都似乎減輕了不少。他艱難地說道:“你說的人我并不認識,還有我為什么要擔心?”

“既然你不擔心,那個行李箱是怎么回事?”莫孤沉冷笑著望向窗戶下面的一個黑色行李箱。

“你覺得我準備跑路?”老人苦笑著,本就彎曲的后背更加佝僂,道:“我只是想出門旅行而已,再說了,我并沒有跑路的理由。”

“你在鹿鳴山有一座別墅。”

老人狠狠咳嗽了兩聲,難以置信地望向莫孤沉。那雙澄澈的眼中倒映出老人震驚的神色。

“你……”

“我知道關于你的一切,有些事情我并不想多說。但,我也不希望你騙我。”莫孤沉捏了捏指關節,雙手伏在桌沿上,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

“候申全。”

老人瞳孔猛然一縮,這一瞬并未逃過莫孤沉的眼睛,見到此景,后者知道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老人心中天人交戰,這番談話中,莫孤沉只說了幾個名字,卻揭開了他內心深處最不愿正視的丑惡記憶。莫孤沉每說出一個名字,他就被往懸崖上逼近一分。他咬著牙,冷汗不知不覺間順著他發福的臉頰流下。

“我已經知道了。”

莫孤沉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滿臉倉皇的老人。眼中的冰寒逐漸化為厭惡,而這份厭惡又逐漸演化成老人最不想看到的一種眼神——輕蔑。

但形勢比人強,老人瞥了眼莫孤沉,便趕緊低頭,鼻尖都低得差點碰上桌面。

“最后一個問題。”

莫孤沉挺起身板,高大的身影帶來讓老人心悸的陰影,宛如一朵罩在老人心頭上的殃云。

“你是要把信息發給誰呢?”

老人猛然一驚,藏在身后的手指剛要按下發送按鈕,莫孤沉便眼色一沉,一手將整個桌子掀翻,沉重的木桌砸在老人身上,桌山零散的物件散落一地。老人發出一聲慘叫,手機不慎摔出,正好落在莫孤沉的腳邊。

莫孤沉拿起手機,瞥了眼屏幕上的內容,知曉這則求救信息還未被發出去。他刪去信息,將手機扔在一邊,接著一腳踩到手機上。

沉悶的一聲發出。老人瞪大眼睛,在莫孤沉挪開腳步后,他看見自己的手機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不禁更加忌憚于這個年輕人的能力。

“你運氣不錯,沒有結婚,沒有孩子,父母也很早就死了。要還債,也只需要你一個人還就夠了。”

莫孤沉撂下一句在老人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話,便離開了這里。

手機破碎,其中的一些金屬斷面,似乎像被高溫灼燒過一樣,留下了熔化的痕跡。

……

“一共十二元八毛。”

任無云結完賬,拎著自己剛買的啤酒走出商店。

翎郡地理位置偏北,如今剛進十二月,氣溫已經接近冰點。任無云本身是個不弱的眷者,不畏嚴寒,即使在這個天氣也只穿一件長袖出門。

啤酒在塑料袋內滾動碰撞,任無云腦中思考著昨天下午見到的案發現場,雖然還沒有直接證據,但他越來越有一種莫名的直覺,覺得這些案子就是自己曾經遇上的那名天淵成員所為。

可問題是,他的行事風格為何會變化得如此之大。虐殺這種行為在天淵內部應該也是被嚴厲禁止的才對。而虐殺,難道只是單純為了泄憤嗎?

他走至街道拐口,抬頭看到紅燈,停下了腳步。

難道……

任無云想到一個可能,一個一時間他難以接受的可能。

難道他本身就想讓人發現這些案子是他所為,才如此高調的行事?但如此自曝其短的做法,對他來說到底有什么利益。

綠燈亮起,任無云一時沒反應過來,停在原地。在余光注意到周圍的人已經走過大半后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匆匆跑過斑馬線。

如往常一樣,任無云目光流轉四周,看看周圍有什么可疑的事物,這是他在江湖道上摸爬滾打數十年養成的習慣,能在很大程度上規避對自己不利的情況。

他一掃視,目光便突然停留在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年輕男人臉上。那種奇怪的熟悉感縈繞在他的心間,讓他不由停下腳步。

而此刻他還未到對面的人行道上,路上的車主忍不住按了喇叭,尖利的聲音讓任無云回過神來。他向車主微微低頭致歉,跑到人行道上,跟在那個年輕男子身后。

年輕男子正蹲下身,系鞋帶。在他身后,任無云只能看到他的側臉。這張俊秀中又透著點不羈氣質的臉給他的熟悉感更加強烈。在那個年輕男人起身后,任無云跟在他身后,冥思苦想。

這……

任無云的腦袋像是被電流猛地刺激了一下,他記起了那張臉,那張八年前,控制著自己的部下,給予了自己刻骨銘心的失敗的那張臉。

他猛地抬頭,卻發現那個年輕男人的腳程出奇的快,已經快要走出自己的視線之外。他也顧不上隱藏目的,小跑著追了上去。豈止那年輕男子竟然像是知道了任無云的企圖,竟也開始跑動起來。

兩人在擁擠的人行道上追逐,起初只是小跑,之后速度逐漸加快,兩人也顧不得周圍的人,急速奔跑起來。任無云一路推搡,眼中只有那個身法奇快的男子。他深吸一口氣,全力奔跑,但那人的速度竟然絲毫不亞于他,幾個閃身后,兩人已經從車水馬龍的商業街跑入了曲折的小巷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任無云被年輕男人出乎意料的跑速攪得心煩,在男人即將在下一個路口轉彎時,任無云集中精神,極具威力的空氣炮在男人的腳踝處爆發。男人悶哼一身,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身影隱沒在轉彎口。

為了阻止男人的腳步,任無云這一擊下手不輕,普通人可能下輩子都無法正常跑動,就算是眷者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挨了一記,短時間內也不能自由行動。他很快跑到了拐角處,轉身一看,那個男人果然倒在地上。

不對。

任無云眉頭緊皺,那人雖然倒地,但像是沒有聲息一樣一動不動,則決不是自己剛才下的手。他趕緊扶起倒地的男人,那人瞳孔渙散,臉色發白,任無云暗道一聲不好,手指貼近他的鼻孔,竟發現他已經氣絕身亡了。

“這……”

懷中的尸體漸漸冰冷,失去溫度。任無云咬著牙,知道這是對自己無聲的嘲諷,更是點燃自己怒氣的最佳挑釁。

“嗯?”

任無云指尖觸及尸體頸部的皮,卻發現些許不對。

“難道……”

他面色一變,手掌在尸體的臉上一陣摸索。

“竟是如此……難道當時我看見的,也不是他的真實面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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