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明手里的筷子忽然停了下來，他把臉緩緩的轉向劉九洋，嚴肅的問道：“什么？”

劉九洋看了一眼林冬瑾，又看了看何長明，說到：“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冬瑾一副被豬隊友坑了的表情，她放下筷子，無語的閉上眼睛，深深的的嘆了一口氣，然后對著何長明說到：“是，你的父親，是我魔族偉大的魔王的大兒子，超塵拔俗的前任太子。”

何長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到：“你不必瞞著我的。這種事情，既不讓人驕傲，也不讓人沮喪。說白了，還是身上淌了點不一樣的血。”

劉九洋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他點了個什么不得了的炸彈。

林冬瑾想起何長明那句：“血脈不是我們選擇身份的依據，感情才是啊。”

她忽然明白何長明的意思了。但她還是說了一句：“你也可以選擇和魔族生出一點感情，就像遇到一個新的朋友那般。”

“也許會的。”何長明沒有反駁，畢竟，他從沒有排斥過自己的血脈，也從沒有排斥過魔族。甚至，每每想起自己還有千千萬萬的同族在另一片大陸過著不一樣的生活，他甚至會產生一種向往。

“會的。”何長明想著那個畫面，又補充了一句。

劉九洋這時候插嘴了：“我建議你早點去魔族比較好。”

“為什么？”何長明和林冬瑾有同樣的問題。

“這里哪里容得下你啊。”劉九洋說到，但他并沒有實話實說。

“誰要惹我，我就打誰的日子不舒坦嗎？”何長明得瑟的說到。

“就怕有些人你惹不起。”劉九洋撇撇嘴。

何長明隱約抓到了一絲異樣，問道：“你想說什么？”

“趁早走就是了。”

這時候，林冬瑾也覺得有問題，她問道：“你從哪知道他的身份的？”

何長明也想問這個問題，兩人審問犯人一般看著劉九洋。

劉九洋知道藏不住，就道出了實情：“之前抓的那幾個魆影樓的，我用了一點點小手段，讓他們有那么一點點后悔來到這個世界。然后他們就透露了一點點但消息給我。雖然沒有你的行蹤，但我知道你父母雙亡的事情，就順口問了幾句。”

“還有呢？”何長明追問道。

“還有什么，沒了。”

“還有幕后黑手的事情。”

劉九洋看了一眼何長明，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吃菜，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問題出在了這里，他依然不想開口。

“真是他嗎？”何長明看著劉九洋的樣子，想到嚴谷的‘證詞’，真相好像在慢慢的重合。

“誰？”

“我的師祖，葉向。”何長明一字一句的念到。

林冬瑾一直沒有插話，她的直覺告訴她，這里面的問題最好不要去感興趣。但聽到葉向這兩個字，她覺得還是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

劉九洋總是一副痞痞的樣子，但何長明這句話說出來，他頓了頓，放下手中的筷子，把上半身都轉過來對著何長明，鄭重的點頭，說到：“是。”

何長明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胳膊耷拉著扶在椅子上，上半身微馱著背靠在椅背上，兩只眼睛沒有一絲神采的看著面前的酒杯。

劉九洋微微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到：“早說了不告訴你吧。”

“不，我很需要，起碼，這是一個結果。”何長明收拾了自己碗筷，像模像樣的擦了擦嘴，然后站起來，把剛剛坐的椅子推進桌面地下，然后背過身，走到了窗前。

劉九洋和林冬瑾對視一眼，知道何長明受打擊太大，要獨處一下，便紛紛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掌柜的親自來收拾了碗筷，何長明叮囑他熄了燈，自己卻始終站在窗前沒有動，他的眼睛里不想看到任何東西，他只需要黑暗，因為黑暗能讓人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何長明聽到身后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林冬瑾輕盈的腳步慢慢靠近。

當腳步聲停下，一只溫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但你的人生，遠遠不止過去的十六年，往后的幾百年才有更多的可能，想要什么樣的經歷與身份，都由你來決定。”林冬瑾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羽毛刮在何長明的心上，讓他感到無比的輕松。

何長明伸出手，繞過自己的脖子，輕輕的把那只修長的手握在手心里，說到：“謝謝。十六年來，我從來沒有這么迷茫過。但，也前所未有的清醒。我還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對這件事，但我還有選擇，對不對。”

林冬瑾抽出搭在何長明肩膀的手，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紙糊的窗戶，讓星光都灑進來，給這房間鋪上一層靜謐的外衣。

然后她轉過身，面對著何長明，說到：“你一直都可以做選擇，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何長明笑了笑，這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我們去魔族吧。”何長明說到。

“好。”林冬瑾堅定的回答到。

何長明最終還是選擇了去魔族，或許是出于對葉向的逃避，或許是出于對魔族那一丁點的共鳴，又或許是為了眼前的這個女孩。但一定不包含他王室的血統，那不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情。

林冬瑾如愿以償，但卻沒了最初的那股殷切，這一刻，她更擔憂的，是這個男孩本身。

第二天中午，三人聚在一起又吃了一頓散伙飯。

“去吧去吧，回老家好好搞建設，聽說魔族那地方挺艱苦啊。”聽到何長明二人說要回到魔族，劉九洋表現出了他的支持，事實上，他也確實希望何長明能回魔族，哪怕只一段時間，他就怕頭腦發熱去找葉向問個清楚。

“哪里艱苦了，魔族都過去幾萬年了，你以為還是以前的樣子啊。”何長明笑著說道，對劉九洋的無知表達了不屑。

但何長明看到林冬瑾沒有說話，忽然想起來麻婆豆腐的故事，才意識到相比人族，魔族好像是有點艱苦。何長明尷尬的和劉九洋碰了碰酒杯，用豪邁掩飾尷尬。

“見了師妹告訴她一聲，叫她不要擔心我。”何長明邊吃菜邊說到，看都沒看劉九洋一眼。

劉九洋也是隨意的回到：“直接說你死了會不會好一點。”

何長明居然真的想了想，說到：“不好，我還是會回來的。”何長明說他要回來，自然是來了結一些事情的，至于那之后，就另當別論了。

“好。”

雖然是散伙飯，但有劉九洋在，一點都吃不出離別時的感傷。

飯畢，劉九洋送二人到在鎮子外的林間小路上，何長明和林冬瑾站在一邊，對著劉九洋拱了拱手。

“走了，師妹就交給你了。”何長明說到，他把在人族唯一的念想也寄托給了眼前的人。

“永遠記得你在這里成長了十六年。”說完，劉九洋拱了拱手，再說到：“后會有期。”

何長明和林冬瑾點了點頭，揣著一絲絲期待與憂愁，轉身走了。目標，北方，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