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下班很晚的我坐上了你早就安排好的便車回老家赴宴;而你因為是至親設宴,需要幫忙布置,便早就騎車先回去了。
雖說是在鄉(xiāng)村,但也請了挺洋氣的司儀和婚慶表演,據(jù)說是外地的,收費還挺公道。原以為唱幾首歌再來個小丑表演就差不多了,不曾想節(jié)目還挺多。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對中年夫妻檔。那丈夫一會站著唱歌,一會倒立在凳子上唱;那妻子拿出一條兩米多的大蟒蛇,表演人蛇共舞,還和賓客進行互動;最后挺壯實的妻子還騎到不算壯實的丈夫脖子上,來了一段雅俗共賞的東北二人轉。場面很是火爆,臺下的吃客全都變成了看客。
可如此賣力的表演,卻讓我多少有點心疼。其中最讓我難受的一個節(jié)目是吹爆橡皮手套。那丈夫把橡皮手套套在頭上,露出嘴,用鼻子呼氣吹,橡皮手套便鼓成了公雞頭,做妻子的則在一旁竭力佯裝慫恿。在滑稽的配樂中,妻子的慫恿中,賓客的吶喊聲中,公雞頭越來越大,大到有兩個大氣球大的時候終于爆了。那丈夫憋得滿臉通紅,妻子邊給他拍背邊強笑著繼續(xù)調侃賓客。滿堂喝彩,我卻驚得一身冷汗,心里百般滋味,連鼓掌都忘了。
生活原本不易,取悅他人也需要巨大的勇氣,還好有那么一個人陪我們同行。
席間,你來回穿梭,幫忙應酬,還時不時到女賓席看看我,見我看得目瞪口呆,便笑我“傻氣”。
雨越下越大,風也一并大了,身著裙裝的我直打哆嗦。你堅持讓我搭便車先走,你要幫忙收拾一下再騎車回家;但我不愿意,執(zhí)拗地要和你一起回去,最終你只好妥協(xié)。
收拾妥當,和主家告別,再作別父母,我們便踏上了風雨歸途。我像個孩子一樣被逼著武裝整齊,你的外套、雨衣雨褲都上了我的身;而你卻只著單衣,外罩雨披。
夜晚的馬路變得特別寬敞,來往車輛甚少,路燈在夜雨中透著迷蒙的光。雨很大,車很慢。我在你身后大聲問你怎么評價今天的表演,你說很熱鬧;我感嘆那對夫妻檔的不容易,你點頭贊同,并給我講了你今晚遇見的故事。你說你們那桌坐了一對70歲上下的老夫妻,聽說老兩口散席后還要趕到鄰鄉(xiāng)去幫人家搶收大蔥,一個夜工70元。我聽了直搖頭,覺得不可思議。我坐在車上,前面還有你這座“山”擋著,眼睛都睜不開,更何況下地干活?
生活真的不易,年邁仍需努力,還好有一個人和我們風雨同行。
不由得想起小區(qū)里一對50歲上下的夫妻,肥碩的妻子總是歪著腦袋、表情呆滯地坐在輪椅上,瘦小的丈夫時常推著她滿小區(qū)閑游,每次遇見他們,我都感慨良深。有一次,我有事急匆匆地往家趕,正好碰見那丈夫幫妻子練習走路,妻子的整個身子都傾在丈夫身上,那丈夫吃力地用身體和雙手頂拉著,嘴里喊著“1-2-1”,一只腳頂著妻子的腳向前挪步。兩個人像連體嬰一樣讓人看著別扭,妻子邊走邊哼哼,樣子甚是滑稽;可我卻笑不出來,我放慢腳步,跟在他們身后,熱淚盈眶。到家后母親抱怨我磨蹭,我便如實相告。廣羅消息的母親說那妻子是前兩年中風的,當時就剩一口氣了,幾乎是個植物人,但她丈夫不放棄,硬是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又一次熱淚盈眶。
生活雖說不易,總是風雨不歇,但幸好還有一個人對我們不離不棄。
雨迷了我的眼睛,濕了我的心口。前面的“大山”讓我挨緊點,伏到背上。我便摟緊你,側臉貼上你的后背,風雨似乎不再,唯有兩顆一起跳動的心。
“大山”同志,你可知道,多年以來,我一直想對你說:“風雨路上,幸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