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老煙槍

艾伯特沿著圖瓦街走了10分鐘，停下腳步望著不遠處的建筑。

灰白色石磚搭成的長方形入口已經有些年頭，以至于不少邊角的石材基本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

一截看不見盡頭的臺階向下延伸著，中間樹立著黑漆斑駁的金屬扶手。

一大群人從入口魚貫而出，很快行色匆匆的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這是世界的地鐵站，好像和原世界的沒什么不同。

艾伯特沿著階梯向下而行，他注意到身邊的人大多都是穿著工裝或者廉價的粗紡套裝。自己名貴的行頭仿佛成了異類。

有錢人都不會選擇擠地鐵嗎……

艾伯特有些費解。

如果一會再搞不到錢，估計很快也要和自己的一身行頭說再見了。

階梯行至盡頭，是一片相對寬闊的空地，頭頂上安裝的照著金屬網的大號煤氣燈，只是將地下空間勉強照亮。

從墻面上的線路圖找到了自己要去的目的地，針線街。距離這里不過4站的距離。

六條投入運作的地鐵線路讓他暗自咋舌，另外上面還標識出有兩條線路在建。

其中正好包括了艾伯特現在所住的自由港口街。

在觀察了幾個路人如何進站之后，艾伯特發現這個世界的地鐵竟然已經實現了無人售票。

只需要在閘口投入硬幣，印著當前站臺的地鐵票就會從另一端吐出。

他也學著前面的人投入了一枚1便士銅幣。

一陣齒輪的運作聲后，一張不知重復利用多少次的車票彈了出來。

艾伯特收好車票，下意識的壓低帽檐快步前行著。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富人不愿意乘坐地鐵的原因。

站臺不大，兩端都連著行車隧道，大量燃料產生的廢氣混雜著蒸汽機發出的水蒸氣將整個空間籠罩，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頂部的大型排氣扇呼呼作響，但是周圍捂著口鼻的乘客用行動證明了它的作用并不大。

艾伯特皺著眉頭靠在柱子邊上，他決定以后如果有錢了絕對不會選擇地鐵出行。

好在只等了5分鐘，隧道深處就傳來了嗚嗚的汽笛聲，隨著由遠及近的機械運作的嘈雜聲，一輛噴射著蒸汽的巨獸駛進了站臺。

有經驗的人聽到鳴笛聲后就迅速退到遠處，只留下艾伯特一人接受了蒸汽氣流的洗禮。

用軟檐帽扇走了嗆人的煙霧，艾伯特得以一窺地鐵的全貌。

一節蒸汽機車作為車頭，后面拉著數節木質的車廂，車頭的側面用白漆寫著車名和投入使用的日期：

【老煙槍】

【1120】

……

艾伯特選擇了一節靠后的車廂，本以為能遠離蒸汽機發出的巨大聲響。可是在狹窄封閉的隧道中行進，無論坐在那里，噪音都得照單全收。

車廂里沒有多少人，艾伯特想象中的流浪漢也沒有出現，原因是地鐵每行駛一段時間就會有類似糾察員的人出現，向車廂乘客報站的同時將那些有著安全隱患的可憐人驅離。

話說那個健壯的偵探是如何做到一瞬間將自己催眠的？

會不會和覺醒者的體質有關？

還有所謂的靈魄究竟是什么來頭？

偵探提到的偉大而正義的事業又是什么？

應該買個筆記本將這些煩心事記錄下來好好梳理一下……

不知何時，艾伯特發現自己身邊各坐了一個人，還有一人站在前方，剛好封死了他所有行動路線。

艾伯特余光發現，這節車廂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心里產生了不好的念頭，確定了自己孤立無緣的處境后，艾伯特盡量保持鎮定說道：

“先生們，有什么可以幫您嗎？”

坐在右邊的棕發青年用手搭上了他的肩頭，笑著開口：

“當然啦，一看您就是位高貴的紳士。請幫幫我們這些有上頓沒下頓的可憐人吧，只需要5鎊，怎么樣？”

左邊的人湊近了些，艾伯特感覺到有什么硬物整隔著衣服正頂在自己的腰間。

5鎊？自己連2先令都湊不出來……

“先生們，不瞞你們說，我今天出門沒帶錢，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坐地鐵啊。”

艾伯特將手杖夾在腿中間，緩緩舉起雙手，賠笑道。

“這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棕發青年拽著艾伯特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老實趴好就不會有事，我們只求財。”

艾伯特雙手撐在座椅背后的車廂壁上，任由幾雙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不敢有絲毫動作。

別說面對3個人了，作為一個軍體拳都打不順的現代社畜，即便對面只有一個帶著匕首的人，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艾伯特內心思考著，懷表、手杖、都可以給他們，只要別拿馬甲口袋里的鑰……

“這是什么？銀行保險箱的鑰匙？”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瘦小男子看這鑰匙側面的文字開口問道。

他的手里正拿著一把來自艾伯特口袋的黃銅質地鑰匙。

艾伯特暗叫倒霉。

“先生們先生們，聽我說一句行嗎？懷表和手杖給你們怎么樣，這些價值肯定超過5磅了，”艾伯特剛直起一點身子，又被壓了回去，只得低頭說道，“保險箱里裝的都是一些文件，不值錢的。”

棕發男子接過鑰匙看了一眼，直接揣進兜里，此時懷表和手杖也早被奪走，就連外套內部口袋里的煙盒都沒被放過。

說好的5鎊！

這幫人根本不講信譽！

艾伯特被重新按回座位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全部家當被洗劫一空，心中突然蕩起了一絲漣漪。

能屈能伸，能屈能伸……

艾伯特小聲默念著，希望能壓下不斷升騰的異樣感覺。

面對3個持械匪徒，最明智的方法就是乖乖就范，畢竟保命最大。

放在以前遇到這種事，艾伯特是萬萬不敢生出一絲反抗的念頭的，可是現在突然出現的異樣感已經完全將恐懼沖淡，身體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動。

棕發男子察覺到肥羊的異常，并沒有在意，反而看見了藏在襯衣領口下的一截皮繩。

“還藏著好東西啊。”

棕發男子戲謔笑道，伸手想要扯出皮繩上掛著的東西。

啪嗒。

艾伯特看著逐漸向自己靠近的手，腦中最后緊繃的理智也斷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