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終于，小河縣武院開院的消息在一個清晨傳來。

“石頭，武院開院的布告我叫人抄下了，你看看。”陳大樹剛進客廳，就看到坐著看書的陳實，連忙喊道。

“阿父莫急，六年都等了，不在乎這一時。來來來，先看看我們整理的三冊書。”陳實看了看陳大樹，面色淡定地安撫道。

“不是，這個是有點急，你...”陳大樹沒有去看那旁邊放著的三本新書，語氣變得奇怪。

陳實看陳大樹不似玩笑，也接過抄寫的布告，快速看了下。然后疑惑地抬頭問道：“這沒什么啊，日期還有半個月，我年齡也合適，哪里急啊？”

“石頭啊，這個入學武院是不急的，但是你定親是急的。”陳大樹緩了口氣，等陳實看完后說道。

“這有什么關系嗎？”陳實隱隱覺得是有關系的，但卻未馬上明白。

“布告里說，入學前三年是不準私自出武院的。你現在十二歲，入學前訂親正合適。這兩天那些妙齡少男少女的家里門檻都快被媒人踩破了。”陳大樹皺著眉頭說道。

陳實一聽是這關系，馬上放下心來。不由想道：“阿父之前就知道武院要在縣城開院，雖然時間上沒摸準，但也稱得上交友廣闊了。

不過這入學的細節卻又不那么清晰了解，以致現在擔憂我這定親的事。看來要么入學細節這些年有了變化，要么阿父交友廣而不深，無法知道更多。”

這思緒一閃而過，陳實開口勸慰道：“入學前三年封閉學習，可能也是為減少其他外事干擾，以便學習精進。因為這反而著急訂親，徒增想念，我看是大家關心則亂。”

看到陳大樹神色稍緩，陳實接著說道：“阿父你也知道，我是有自信在學武這條路上不落人后的。我想要找一個陪我在武學路上相互幫助、互有助益之人。我這年歲談婚娶還太早了。”

聽到這些，陳大樹一時找不到什么詞反駁。只得拿起放在旁邊的三本書，翻看了起來。

陳實自覺已說服陳大樹，也將注意力放在那布告上。布告上面有數十字用的是顯眼的大字號。

【虞歷四百三十五年，虞皇下倡武令。四百四十六年，武院總部于京師初立。四百五十四年，小河縣分院當立。】

接下來是用常規字號寫就的一些細節。有入學時間和年齡要求，以及補充的一些武院說明。

【各縣、郡城和京城均設置分院，適齡男女孩童皆可入學。其中郡城和京城同時設置有進修院，是通過分院畢業考核的學生接下來的修習之地。

分院是六年制，前三年不允許學生私自外出。期間會根據表現，送歸一些不適合武院教育的孩童。這三年的教育資源由武院免費提供。】

陳實看著布告，不由贊道：“虞皇好大氣！”

正在翻看新書連連點頭的陳大樹聽到兒子的稱贊，也隨聲附和道：“在我小時候，讀書習武這兩個都沒你們現在這么容易。”

——

半個月后，縣城東郊的武院門前大平臺上，人潮洶涌。

“我兒，入學后當奮勇爭先，揚我朱家威名！”縣城捕頭朱權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鼓勵道。

“我兒，入學后當審時度勢，莫要和那朱大膽一般那樣莽撞。”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低聲囑咐著面前的兒子。

“阿公，我入學后好長時間你是看不到我了，我給你準備了一個話本，里面好多你喜歡聽的故事。到時你讓書坊伙計讀給你聽。”陳實一邊和來送他的陳大壯小聲交代著，一邊觀察著人群。

陳大樹則站在一邊，和周圍一同來送孩子入學的家長們互相交流著。

“咚！”

一聲厚重的鐘聲響起。武院的大門也緩緩打開。從中走出數人。為首的中年男子站在臺階上，看著眼前竊竊私語的眾人。只聽他開口道：“諸位！”

他的聲音說不上洪亮，但是廣場上眾人卻感覺心中一冷。全場立馬安靜了下來，都敬畏地等待著中年男子接下來的話。

“梁某遵虞皇倡武令，為小河縣武院首屆院長。以后六年里，當培育人才興盛虞國，還請多多配合。”

倡武令雖然已經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通告天下，但與普通百姓的關系太淺。一般人也只是知道有修煉武學的武者這回事。

在這個平凡的小縣城，這么多年也未曾有什么武者，在普通人面前展現風采。

臺階下站在人群前面的縣令官員和豪紳們，聽到梁院長的話都紛紛出言，

“配合配合！”

“一定一定！”

他們有自己的關系網絡，虞國這十幾年來的上層變化也稍知一二。發展武者力量無疑是當前虞國的國策核心。

“如之前所公示，之后三年里，武院學生不得私自外出。如有交代，還請盡快，巳時后不入武院者，請歸。”梁院長說完后回身走進武院，倏忽間已不見人影。

之前從武院出來的數人仍在臺階上，目視平臺上的眾人，卻也都一言不發。

“阿公阿父，沒有再多交代的了，我也先進去了。”一直在觀察武院那些人的陳實，對一旁的陳大狀陳大樹說道。

“好，不用擔心。”陳大樹沒有多說什么，這六年來合作的默契讓兩人像好友更甚父子。

陳大狀沒有感到怪異，只是覺得父子倆確實親近不少。他也沒有說什么，點了點頭，不自覺想著好孫兒留給自己的故事書會講些什么。

陳實慢慢朝武院大門走去，人群也開始騷動。很快，那些送親人來的家長和不適齡的弟弟妹妹們站在廣場遠處，少男少女們則慢慢聚集在武院大門臺階之下。

臺階上一名清冷男子越眾而出，說道：“男的隨我來。”然后轉身入院。臺階下少男跟在男子后面。不一會，臺階下人已少一大半。

武院出來的人中唯一一名女性沒有說什么，只是看了臺下少女們一眼，點了點頭后也轉身走進了武院。臺階下少女們安靜地跟在后面。

等全部少年進去后不久，臺階上武院眾人看了下時辰，見無人再來，眼神互相示意了下，也走回武院。武院大門隨之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