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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平弦

  • 解甲
  • 八條看雪
  • 3317字
  • 2021-08-11 10:09:19

雪亮的刀尖穿透木板冒出頭來時,肖南回的思緒有短暫的飄忽。

這刀,真襯今晚的月亮。

下弦月。

彎彎的,尖尖的。

咔嚓一聲巨響,那塊被穿透的木板裂成碎片,兩個黑影從下而上鉆出橋面。為什么偏偏是那塊木板呢?因為那塊板子的位置恰好在丁未翔與鐘離竟之間,如此一來便能將兩人分開。

這突破的位置選的當真刁鉆。肖南回如是想著,隔著落下的木頭碎片看向丁未翔漸漸慌亂震驚的臉,居然有幾分想笑。

鐘離竟的身體因為失去平衡向一側歪去,那刺客的刀尖便似一條躍出水面的銀魚,緊隨其后。

肖南回暗暗嘆口氣。

罷了罷了,這一路走來也算是共進退的情誼了,她又不能真的見死不救。

一股大力從鐘離竟的腰側襲來,飛散細密的水珠混著天上的星子在他眼前散落開來,墨一般的夜空在旋轉顛倒一番后終于停了下來。男子漆黑的瞳孔微微顫了顫,最終將失焦的視線落在眼前飄揚的發絲上。

女人的手臂似一段柔中帶剛的繩子,緊緊扣在他腰間。一道沉穩中帶著點興奮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抓穩咯。”

那刺客眼見便要得手,眼前的人卻突然不見,緊接著迎面一個黑影砸了過來,他出刀迎上狠狠劈下,卻見一堆山參、靈芝劈頭蓋臉地落下。

“浪費啊!”肖南回心疼大呼,手下卻不閑著,一手抓著鐘離竟,飛起一腳向前踹去,那刺客躲閃不及整個人飛了出去。

另一邊,與丁未翔纏斗的刺客聞聲回頭,只見同伴跌過來,一分神便挨了一刀。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斗,整個索橋搖搖欲墜,原本牽著兩段的四條鎖鏈已經斷了兩條,剩下的兩條也是岌岌可危。

再耗下去都得死在這。

肖南回抱起鐘離竟拔腿便向對岸跑去,趁那刺客還沒爬起來,一腳便從他身上踩了過去。

丁未翔見狀,也連忙飛身跟上,那兩名刺客緊跟其后,手中彎刀接連飛出。

凜冽風聲向后腦勺襲來,肖南回根本騰不出手來,沖著丁未翔吼道:“你擋一下!”

丁未翔心思全在那女人手里抱著的男子身上,刀未出鞘便回手去擋,那彎刀失了準頭“嗖”地一聲削掉肖南回半截頭發。

肖南回氣到冒煙,但眼下正是爭分奪秒逃命的時候,偏生還沒工夫同那人講理。

“啪”地一聲,索橋的鐵鏈又斷一條,整個橋身瞬間失去平衡向一端傾斜而去。肖南回轉頭一看,便見那橋上木板好似狂風下的枯葉一般,一節節地掉入懸崖下咆哮的河水中,坍塌的橋身瞬間向自己逼來,她將懷里的鐘離竟扔向丁未翔。

“你的人,接著!”

丁未翔手忙腳亂接住那人,腳下尋找著力點,往橋的盡頭跳去。

橋頭上,伯勞望著那坍塌的橋面,只覺得天旋地轉,只能扯著嗓門大喊:“快點!橋要塌了!”

肖南回疲于奔命,還要顧著后腦勺飛舞的刀子,悲憤喊道:“還用你說?!繩子!快扔繩子!”

伯勞轉身從行李里翻出一截捆東西的麻繩,灌注力氣拋了出去。

丁未翔最靠近橋頭,瞬間截胡一把將繩子抓住,借著伯勞的力氣,帶著鐘離竟成功過到了對岸。

伯勞收了繩子,再向肖南回拋出,誰料繩子在半空飛到一半,便被那刺客手中彎刀砍成兩截。如是反復兩三次,繩子越來越短,肖南回轉頭怒罵:“你大爺!”

刺客回應她的是兩把大刀,如今三人腳下都只余一條鎖鏈支撐,不論是對方的攻擊還是肖南回自己的躲閃,都好似雜耍班子一般,只是這根鎖鏈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對方似乎抱著必拖一人下水的信念,怎樣都不肯罷手,肖南回瞅準空隙猛地回頭沖伯勞喊道:“砍鎖鏈!”

伯勞愣了一下,沒有馬上動作,肖南回再次催促:“快砍!”

話音未落,一旁的丁未翔已經飛速出刀,只聽空氣中“蹡”地一聲響,索橋僅存的一根鐵鏈瞬間斷裂,而鐵鏈上的三個人則紛紛墜入水霧之中。

伯勞急了眼,怒看丁未翔:“要你砍你還真砍?!”

丁未翔抿著嘴沒說話,一把拉住要跳崖的伯勞,示意她看向索橋消失的方向。

橋頭上的三人齊齊屏息向下望去,卻見一道銀光刺破霧氣而出。

啪、啪、啪,三聲脆響。

那銀光轉瞬間暴漲出幾倍的長度,似一道閃電一般鉆入崖壁。

碎石滾落,水霧似輕薄的紗被向兩邊推開,卻見那銀光原來是一桿□□。

下一秒鐘,一雙手緊隨著銀槍而來,肖南回一把抓住了那拋出去的槍桿,下墜的身形瞬間停在半空。

精鋼打制的槍桿在重力的作用下彎成了不可思議的弧度,月色下反射著雪亮的光,好似一輪升起的弦月。

下一秒,借著那槍桿反彈的力道,肖南回在崖壁上高高躍起,反手將□□從崖壁上抽出,再迅速擲向更高的地方,這一個來回過后,她的手已經可以夠到崖頂,伯勞和丁未翔左右抓住她,將她一把從下面拉了上來。

肖南回死魚一樣在地上喘息了一會,這才撐著槍桿慢慢爬起來。

“先前同行多日都未曾見過姚公子的兵器,如今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肖南回瞧著那罪魁禍首故作驚嘆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那還不是托了鐘離兄的福?若是沒有鐘離兄招引這些個黑衣大兄弟,我也不會用這險招來保命。”

丁未翔一聽這話,那一心向著主子的狗腿子嘴臉又露了出來:“姚兄如此能耐,那日在泥潭之中何故還要主子來救?”

伯勞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毫不掩飾臉上的譏諷:“你家主子是為了救人嗎?還不是為了那塊破石頭!”

丁未翔這回是真的怒了,一向青白的臉上居然染上了些許紅色:“你胡說什么?!主子明明早就知道......”

“未翔!”

丁未翔剩下的半截話就這么戛然而止,喚他名字的人臉上并未見怒色,但他只看一眼那人的眼神,便知他此時的警告意味。

肖南回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突然就冷下來的場子,五指握緊微動,掌中那一人多高的威風銀槍應聲縮回不到三尺長的樣子,收回背上時也不過一把短劍的長度,真不知其中究竟是何精巧設計,著實令人驚嘆。

“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若就這么原地耗著恐生變數,但我們如今沒有馬車可以運送行李......”

“馬車還是有的。”鐘離竟飄飄然從肖南回身邊走過,直直來到一處隱秘的樹叢前。

肖南回先是不解,定睛一看卻發現,那樹叢后竟然藏著一輛事先準備好的馬車。

丁未翔已經牽著馬走過去重新安置行李,路過肖南回時輕輕哼了聲:“險路難行,若是連這點準備都沒有,我們一開始便不會選這條路。”

肖南回一股氣上不去下不來,只覺得被這主仆二人噎得胸悶氣短,干脆甩手不理,一個閃身先上了車。

待到鐘離竟進入車廂的時候,肖南回正在擦拭那桿槍的槍頭,方才切入崖壁之中,上面沾了不少泥污。她對這把陪她出生入死的槍十分愛惜,剛剛它又救了她的命。

鐘離竟垂下眼簾,撩起衣擺坐在肖南回的對面。

“姚兄方才救我時,我十分感動。”

肖南回手中動作一停。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真誠,只是不知為何,肖南回每每看到那雙漆黑的眼睛,總覺得有些本能的瑟縮,原本想應和一句“不必掛心”,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鐘離竟似乎并不介意,目光滑到那桿銀色的槍上。

“此槍名喚平弦,我說得可對?”

此話一出,肖南回猛地抬頭向那人看去。

世間名槍眾多,可能伸縮的□□只有一把,那就是平弦。每一個見過平弦的人都無法忘記這種特別,但真正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卻不多,肖準也曾叮囑過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這把槍的名字,這是造槍的人唯一的囑托。

她沒想過,眼前這個和武學半點關系都不沾的人,竟然能喊出這個名字。

“我怎么會知道,你在想這個嗎?”對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訴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實,“有些事,不是只有青懷候才知道。何況這槍,本來也是他從別人那里求來的。”

鐘離竟的手突然便伸過來,肖南回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發覺,他只是將手放在了平弦上。

他落手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上面是一些為了掩飾機括位置而雕刻的花紋,那一看便不曾握過粗糙之物的瑩白指尖輕輕滑過平弦的槍桿,仿佛指下并非一管精鋼寒鐵,而是一方美人的暖肌玉骨。

“肖南回,你可知道這把槍背后的故事?”

肖南回幾乎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這人只要一喚她的名字,她便有些不安。她究竟在慫些什么呢?對方怕是連她一個腳指頭都打不過。

想到這里,肖南回的表情又硬氣了起來。

“人們喜歡將夫妻比作琴瑟,夫妻之情便似琴弦。此槍是為女子所用,取名平弦是為隱喻,昭告世間女子也可上陣殺敵,與男子平等無二。”

鐘離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怪異,優美的唇形拉長成一個弧度,隨即他便收回了那只手,臉上也恢復了原本寡淡的模樣。

“看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給你這把槍的人,并沒有同你說許多。”

說完,他便閉上了眼。

車外伯勞與丁未翔還在因為走哪條路而吵嘴,肖南回卻有些聽不進去。

直到如今,她依舊相信,肖準將平弦贈與她,是希望她習武不輸男子。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她低頭望著手里那把隨她出生入死的銀槍,牢牢將它握緊手中,仿佛只有這樣,她心中那份莫名的忐忑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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