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郎君啊你是不是餓得慌
- 夏不綠
- 7411字
- 2021-09-22 17:52:40
魏不好想到自己好歹也接受過這個國家最好的教育,不至于連謀生的手段都沒有。只是他不方便拋頭露面,要是被杜太師派來抓他的人發現了,性命堪憂。
于是他把臉用泥巴涂黑,對著鏡子惆悵又嫌惡地看了看自己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為了生活,然后借了紙筆,寫了些對聯拿到集市上去賣。
大半天時間過去了,一副對聯都沒有賣出去。他的肚子越發餓了,今天的午飯還沒有著落,總不能晚上又去酒樓后廚“借”東西吃吧。
魏不好正煩惱的,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吵吵嚷嚷的。
“走,今兒中午我們上酒樓吃頓好的。”說話者著白色輕衫,身材清瘦,眉眼狹長,他身邊的兩個男子也穿著同樣的衣服,身后背著一個長方形的木箱,是幻術師常用的工具箱。
幻術師,百戲之一,這類人居無定所,靠街頭賣藝為生。魏不好認出了為首的那個男子,立即站起身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眉眼狹長的男子名叫豆子,他正和同伴嬉笑著,見路上突然冒出個人來,先是不耐煩,等看清對方長相后,怔了怔,隨即又恢復如常,眉毛不屑地挑了挑:“敢問公子這是何意?”
“你覺得呢。”魏不好朝他伸出手去,“把錢袋還我。”
豆子身旁的兩位師兄也認出了魏不好,大家瞬間提防起來,不過他們人多勢眾,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豆子一聲冷笑道:“公子的錢袋問我要做什么,我們不過是賺些辛苦錢的幻術師。”
“就是嘛,你誰啊,攔我們的路干嘛,快滾。”豆子的師兄豆芽上前氣勢洶洶道,那臉上只差沒有用筆寫上“誰敢欺負我師弟我跟誰急”。
另一個師兄豆腐也惡聲惡氣道:“快滾,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魏不好眉頭微蹙,語氣冷冷的,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又重復了遍:“把錢袋還我。”
他剛出宮時,身上盤纏充足,但并不了解外面世界有多險惡,所以對什么都很是新奇,也沒有提防心。路過一處地方,便遇見這三個幻術師在街邊擺攤表演。
魏不好從沒見過這般神奇的戲法,人可以在火堆里跳舞而全身無恙,還可以從火盆里取出蓮花,甚至可以點石成金。但一到幻術師拿著錢碗問圍觀人群尋要打賞時,人群便瞬間散去,只剩魏不好一人。
于是幻術師便朝魏不公拱手道:“公子,有錢的話捧個錢場,沒錢的話借點錢來捧捧吧,我們會點石成金,可以讓你的銀子翻倍。”
魏不好對錢財并沒多大感覺,只是覺得他們表演得這般好,為何沒人愿意給錢,心里有些不平,于是給了許多賞錢,又把自己的錢袋放上去,說:“好。”他單純只是想要看看這幾個幻術師要怎么把他的銀兩翻倍。
結果,銀兩沒翻倍,連整個錢袋都沒了,害得魏不好變成了如今身無分文的流浪漢。
這時,開始有路人圍觀,好奇這群人在做什么。
豆子見人多起來,臉上有些掛不住,于是伸手直接將魏不好推開:“別擋小爺我們的路。”
魏不好一個踉蹌,朝旁邊跌去,這時,一只手將他穩穩扶住。但是下一刻,魏不好便被來人狠狠摜在地上,腦袋磕到石板上,一股暖流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伸手去摸,是血。
……
“天哪!還有沒有王法啦!”遲不夠當街大叫,做捧心狀,“我們家公子身子骨這般嬌弱,你們居然還把他腦袋弄出血來了!”說著蹲下身,一邊假意伸手抹淚,一邊偷偷沖不明所以的魏不好眨眨眼。
魏不好瞬間會意,于是裝模做樣咳嗽幾聲。
“各位鄉親父老們,一定要給我們評評理呀!”遲不夠繼續仰天嚎啕,神情猶如竇娥般幽怨,只差沒有四月飛霜來配合他的演出,“這群人仗著他們人多,就欺負我們,我和公子來這里尋親,人生地不熟,不曾想遇到這幾個地痞無賴搶了我們的錢,不僅把我家公子的臉按在泥里蹂躪,還把他打出血!”說著,伸手拍了拍魏不好的臉上的泥,好讓圍觀群眾們看見他有多慘。
“……”
魏不好就這么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摸了臉,雖說對方是男性,但他心里還是覺得怪怪的,耳根開始泛紅,不過也沒人注意。
豆子和兩位師兄則完全懵掉,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這么個人,一頓嚎啕大哭,如泣如訴地編造一通,竟讓圍觀人群紛紛開始討伐他們。而且,他們人多勢眾?就多了一個人吧……
可大家已經被遲不夠激發了同情心,紛紛替他們抱不平。
“長得人模狗樣的,居然做出這么齷齪的事來,真當沒有王法了嗎!”
“就是,看樣子是幻術師吧,真是丟人現眼……”
……
豆子不想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于是趕緊把魏不好的錢袋拿出來,扔給他們。
遲不夠接住錢袋,發現這錢袋的用料甚為講究,摸上去很舒服,而且還用絲線繡了三個字——魏不好。看來是這公子的名字了,他拿在手里粗略看了眼,又嚎啕大哭道:“這醫藥費就不賠了?我們公子本就體弱多病,大夫說他活不過二十,如今又被你們打成重傷,只怕這錢只能留著買棺材了……”
趴在地上的魏不好額角抽了抽。
豆腐想上前和他們理論,但豆芽見圍觀的人沒一個替他們說話,自知落了下風,只想趕緊擺平這事,于是拉住豆腐,從自己身上掏了幾枚銀子扔給遲不夠:“只有這些了,快走,快走。”
遲不夠拿過銀兩,揣進懷里,然后把魏不好扶起來,把對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慢悠悠走出了人群。直到走到人少的地方后,才放下魏不好,看了眼他額頭上的傷勢,掏出一塊臟兮兮的布條,想要幫他擦拭。
魏不好嫌棄地擋住他的手,說:“臟。”然后皺眉問,“你剛才為何撒謊?”
遲不夠未語先笑:“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我不撒謊怎么幫你要回錢,還讓他們倒貼了銀子。”
魏不好從自己身上掏出一方干干凈凈的黃色手帕,擦了擦受傷的額頭,蹙眉道:“撒謊是不對的。”
“哦?”遲不夠雙手抱臂,眉毛一挑,“那剛才是誰與我配合得天衣無縫來著?”
魏不好啞然,他本想說都是情勢所逼,但既然做都做了,再解釋也是徒勞,而且確實是遲不夠幫了自己。于是他收起手帕,頓了頓,頷首道:“剛才謝謝了。”
遲不夠愣了下,懶聲道:“路見不平,踩上兩腳。”一副大俠風姿,然后掏出從幻術師那里訛來的錢,大方道,“走,請你吃飯。”
魏不好沒說話,仍舊沉著臉,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遲不夠只當他還在為之前當鋪的事生氣,于是伸手輕輕撞了魏不好的肩膀一下,笑道:“當鋪的事是我不好,但那家店就是個黑店,所以我之前本來想跟你說我可以幫你找個靠譜的當鋪,結果你走得比誰都快。”
魏不好心情不好,并不是為當鋪的事,而是想到自己這些天的遭遇,有點感慨,竟然淪落到市井戲子都能隨意欺負他,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見魏不好不答話,遲不夠便當他答應了,于是拽著他就往前面的酒樓走。
正好兩人走到昨天魏不好路過的那家酒樓。還是昨天那個小二站在門口招攬客人,他一眼就認出了魏不好,心想這窮酸的肯定又是沒錢吃飯來過過耳癮,所以正眼都沒瞧他們一下。
遲不夠走在前面,問小二道:“你們家都有哪些好吃的東西,說說看。”
小二見他和身后的魏不好一路來的,穿著還要寒酸許多,于是鼻子“哼”了聲,沒有搭理。
“欸,你這怎么做生意的!”遲不夠不悅道,“眼睛長到頭頂去了嗎!”
遲不夠脾氣一向沖動,和小二沒說幾句就吵了起來。結果驚動了酒樓里的人,引來客人紛紛探頭看熱鬧。
掌柜急忙出來,上前詢問:“這是怎么回事?”
小二說:“這兩人沒錢吃飯,又跑來問我們家有什么吃的,這不是成心搗亂嘛!”
“你這人怎么說話呢,你說誰沒錢吃飯了。”遲不夠上前理論,“我們就是來吃飯的!”
身后的魏不好拿出錢袋來,對掌柜說:“我們吃飯的。”
掌柜一見錢袋,趕緊彎腰讓路:“兩位客官里面請——”
遲不夠沖小二翻了個白眼,哼了聲,大步走進了酒樓。
掌柜給他們選了個靠窗的好位置,然后拿上菜單給他們介紹本店的特色菜。
遲不夠對吃的不挑,只要能吃飽就行。但魏不好就講究多了,他問掌柜:“你們家的蔗漿是不是特殊處理過?”想到昨晚做菜用的蔗漿,不由得好奇詢問。
掌柜一聽,行家啊,連這都知道。雖說蜜糖鎮盛產蔗糖,鎮上的百姓也喜甜,但要說這蔗漿的熬法,還是屬他們酒樓的最厲害,祖傳秘方。其實他們家飯菜之所以好吃,也全靠了這寶貝蔗漿。
“公子好品味。”掌柜贊嘆道,“其他地方我們不敢說,但在們鎮上我們酒樓用的蔗漿那絕對是數一數二,我們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于是魏不好點了幾樣甜口的菜,又點了麻辣雞和涼拌青菜解膩。
小二端上茶水,因為之前的事,他怕遲不夠和魏不好難為他,于是特意沏了店里最好的茶,贈送了一碟梅干,過來賠不是。
遲不夠哼哼兩聲:“小爺我們大人不計小人過,以后別狗眼看人低。”
“是是是。”小二為了表達歉意,把茶杯里的茶水給加得滿滿的,只差一滴就得溢出來了。
魏不好一直盯著窗外看,他覺得遲不夠這人……真吵。
遲不夠拎過茶壺想要給魏不好的杯子倒水,卻被一把攔住。
魏不好微微皺眉道:“等等。”然后拿過遲不夠手里的茶壺,用茶水先把杯子和碗筷細細洗過一遍,再給兩人的杯子里倒上茶。
這時,掌柜的帶著一伙壯漢上了樓。走路聲音很重,穿的粗布麻衣,掌柜給他們安排了魏不好他們旁邊那桌坐下。
“聽說你們酒樓大廚得到過杜太師欽點,我們也算同行,就上些招牌菜吧,讓我們受教一二。”
魏不好轉過頭來,見那三位客人腰間別著菜刀,一身廚子打扮。
“過譽了過譽了,我這就去安排。”
掌柜走后,那三位廚子四處打量著酒樓。
其中一個長著八字胡的男人面相甚兇,聲音也大:“郭兄,要是我們這次能找到那傳世菜譜,以后像這種酒樓開個十家八家也不成問題吧。”
坐在八字胡對面的男人臉上有顆痦子,身體坐得筆直,神情淡然,他伸出食指比在嘴邊,沖八字胡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提醒他小聲點。
小二端著菜上來了。
糖醋鯉魚、京醬肉絲、蜜汁山藥、麻辣雞、涼拌青菜,上來后,小二又給他們盛好米飯,這才離開。
“哇。”遲不夠抽出筷子,準備開動,結果抬頭見魏不好不疾不緩地拎起茶壺,將茶水倒入米飯里,沒過一半,又捻了兩塊梅干放在飯上。“這是什么吃法?”
“滇地一帶有句民謠,好吃不過茶煮飯。”魏不好用筷子戳了戳米飯,“熱茶可以更好地浸泡出米飯的醇香,我們吃的菜口味不是甜就是辣,茶泡飯可以去膩養胃。”
遲不夠沒想到吃個飯還有這么多講究,也想要學魏不好的樣子給米飯倒茶,對方已經貼心地把自己的那碗茶泡飯遞了過去。
遲不夠有點受寵若驚,但沒客氣,說了句“謝謝”,就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等等。”魏不好攔下他,多抽了雙筷子放在桌子中間,提醒道,“用公筷。”
遲不夠翻了個白眼,這人事情怎么這么多,但還是乖乖地拿過公筷,夾完菜后,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沒想到平平無奇的米飯加上茶水和梅干后,大米的清甜浸入茶水的清香,兩兩融合,唇齒留香,味蕾瞬間像被一道驚雷轟開,食欲大增。
魏不好見遲不夠吃得津津有味,也沒有任何異常,想必這飯菜不會有毒。于是放心地夾了盤子里的菜,喂進嘴里。
第一口吃的是京醬肉絲,肉太綿了,于是微微皺眉。
第二口吃的是糖醋鯉魚,鯉魚炸得時間太久了,眉頭皺得深了些。
第三口吃的是蜜汁山藥,山藥應該用涼水過一遍,吃起來才更爽口,眉頭已經擰了起來。
第四口吃的是麻辣雞,雞的肉也不行,眉頭皺成了川字。
一桌子的菜,被魏不好挨個嘗遍后,沒有一道入得了他的法眼。
遲不夠見對面魏不好的眉頭越皺越深,似乎是飯菜不合胃口,但他覺得這些菜挺好吃的呀,而且好歹是鎮上最好的酒樓,不至于這么不堪吧。
“不好吃嗎?”遲不夠問。
魏不好放下筷子,點了點頭。
遲不夠驚訝:“可這已經是鎮上最好的酒樓了。”
魏不好淡淡看了他眼,心想這人吃東西還真是一點不挑剔,懶得解釋。
“要是連這家酒樓的飯菜都入不了公子的口,想必只能宮里的御廚才能合心意了。”旁邊的八字胡一直在觀察他倆吃飯,本來是想先聽聽客人吃后的評價,結果沒想到看見魏不好滿臉嫌棄之情,忍不住為酒樓打抱不平道,“好歹這也是杜太師欽點過的酒樓,你這乳臭未干的小子未必還生了一只金舌頭?”
魏不好心里笑了下,沒心思和對方爭辯,看也沒看那八字胡一眼,給自己倒了杯茶,漱了漱口。菜還是得繼續吃,畢竟肚子餓了,難吃也只能湊合點。
八字胡見魏不好繼續拿起筷子吃菜,心想這人就是說一套做一套,忍不住又嘲諷道:“有本事別吃啊,年輕人莫要勉強自己。”
雖然遲不夠是站在魏不好這邊的,但是他覺得這菜是真挺好吃的,魏不好這人吧就是太挑剔了,估計是個家道中落的公子哥,還沒嘗過世間疾苦,等他餓幾頓就明白現在吃的這些東西能有多好吃了。
見魏不好沒回答,八字胡更來勁了:“我還以為有多大本事呢,結果就是個大話精。”
遲不夠抬眼見魏不好一臉淡然,好像八字胡說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但遲不夠聽不下去了,他“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瞪向那八字胡,說:“有本事你把剛才那句話再重復一遍。”
八字胡見遲不夠身背寶劍,心想是個會武功的,不想挑起爭端,于是笑道:“我又沒說你。”
“說我朋友也不行。”遲不夠一臉怒氣道,“誰說他沒品味了,你吃過他做的東西嗎,他做的好吃,所以他說這菜不行那就是不行!”
臉上有痦子的郭師傅掃了眼遲不夠的飯碗,面帶嘲意:“嘴上說著不行,身體倒是很誠實。”
遲不夠干咳兩聲掩飾尷尬,接著又提高音量道:“我那是餓。”
魏不好抬頭看了遲不夠一眼,終于忍不住開口:“別說了,吃飯。”
“知道說不過就乖乖閉嘴吃飯吧。”八字胡輕蔑一笑,“還說會做飯,我看他那細胳膊細腿的連殺個雞都不行。”
“你說什么!”遲不夠剛要坐下,聽見八字胡出言不遜,又怒了,“有本事比比看誰做的菜更好啊!”
那三個廚子本就是當地的名廚,此次出遠門是有重要的事要辦。別的不行,但做菜本來就是他們的營生,還怕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成?
八字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你來跟我們比?”
遲不夠挺了挺胸脯,氣勢洶洶道:“當然不是我!”手往對面一指,“是他!”
魏不好:“……”
這酒樓老板一聽有人說自家飯菜不好吃,還和幾位大廚叫上了板,覺得挺有意思,他也是個生怕事情不夠熱鬧的主,還主動提供場地支持,搭了擂臺,讓他們進行廚藝比賽。
遲不夠見魏不好不肯去參加比賽,一下急了:“你做菜那么好吃,讓他們見識一下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魏不好不想拋頭露面,要是引起當地官府注意,那麻煩就大了,所以堅決不去參加。
“你猶豫什么呀?”遲不夠以為他是怕輸,繼續給他打氣,“就算輸了我們也不丟臉嘛,別人是專業的,我們這叫什么,不要拿自己的業余去拼別人的專業,反正不管是輸是贏,我們都不丟人。但不去參加,才最丟人,他們會覺得我們怕輸給他們,那多慫啊。”
魏不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去。”
“……”這人還真是油鹽不進。
遲不夠只好假意放棄,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唉聲嘆氣:“我可真是命苦。”
魏不好看向他。
“從小到大我就從來沒有贏過,在武堂和師兄比武,每次我都是最后一名,所以我特羨慕那些能夠拿第一的人。哪怕我自己拿不到第一,但如果我的朋友能拿次第一也好啊。”說著,抬手擦了擦眼睛。
魏不好以為遲不夠哭了,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好歹他也幫過自己,而且在酒樓里出頭也是為了他。
遲不夠見魏不好沒有反應,便假裝小聲啜泣起來。
“好,我去。”魏不好說。
遲不夠開心得轉過頭來,兩眼放光:“真的?”
魏不好見他臉上毫無難過之色,知道自己被騙了,無奈道:“但我不想露臉。”
比賽當天,大酒樓被圍觀群眾圍得水泄不通,都紛紛前來觀看這次廚藝比賽。酒樓老板見大家這么感興趣,還派出了自家的大廚一起參戰,想趁此機會給自家酒樓做波宣傳。
酒樓的方大廚曾得到過杜太師欽點做菜,所以名聲頗高,也是酒樓的鎮店之寶。酒樓老板壓根沒把八字胡那伙人和魏不好放在眼里,但為了給自家大廚找點炮灰,所以表面上自謙道:“雖然是比賽,但輸贏第二,友誼第一,那我派出我們酒樓的方師傅,和各位切磋切磋。”
那八字胡聽到方師傅要參賽,自知會輸,但他的目標是魏不好,所以只要贏了那臭小子就行。
等到了比賽時間,方師傅和八字胡都已經在擂臺上等著了,卻遲遲不見魏不好出現。就在八字胡以為他認慫不會來了,圍觀人群突然散開,讓出一條通道,兩個蒙面人穿過人群,走到擂臺下。
圍著花布巾的是遲不夠,他在前面開道,向大家解釋自己和魏不好蒙面的原因:“我們希望大家不要被我們的美貌所迷惑,能夠真真正正的因為食物而選擇我們。”
八字胡聽完,直接翻了個白眼,啐了口道:“嘩眾取寵。”
魏不好的臉上圍著藍色布巾,雖然只有眉眼露在外面,但圍觀的好幾個年輕女子已經開始眼冒桃心。
遲不夠見有幾個妹子一直盯著他們這邊看,以為是在看自己,于是熱情地揮手和她們打招呼。
魏不好直接轉身朝擂臺上走去,那幾個女生看也沒看遲不夠一眼,趕忙移動位置,好繼續看見魏不好。
遲不夠發現那些人是在看魏不好后,心里不爽地哼哼了兩聲,真沒眼力勁,他這么一個玉樹臨風的大帥哥居然都沒看出來,本地人眼神不行啊。
酒樓的掌柜負責主持本次廚藝大賽,他簡單介紹了規則,要求半個時辰以內,每位參賽選手要做出一道甜品,為保證此次比賽的公平性,比賽評委會從圍觀群眾里進行盲抽,所以不用擔心作弊或者徇私。最關鍵的是,在魏不好的要求下,此次比賽不可使用蔗漿。
方師傅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先是愣了愣,但他還不至于沒了蔗漿就做不了東西,何況比賽對手一個是小地方來的廚師,一個是看上去細皮嫩肉沒什么本事的小年輕,于是沒多想就答應了。
三位參賽選手先進后廚自行挑選烹飪食材,然后再返回外面的擂臺準備。
魏不好剛進后廚,方師傅和八字胡就前后端著選好的東西出來了,等他進去的時候,只見里面被翻得亂糟糟的,食材都被人故意弄臟弄壞,根本沒法從里面挑出可用的食材。
只有水果那邊還有幾個新鮮的橙子和雪梨,于是魏不好把它們都裝進自己的筐子里,又發現一罐綠茶,也收入囊中。
“讓讓。”兩個伙計一前一后擔著一挑東西進來,因為走路晃蕩,桶里的東西也晃出來一些。
魏不好低頭看了眼地上那攤白色的液體,指尖觸了觸,伸在鼻間聞了聞,是牛奶。
“等等。”魏不好叫住他們,“我想要點這個。”
這牛奶是酒樓拿來做乳酪的,一般沒人會單獨使用牛奶做東西,因為腥臭味太重。兩個伙計互相看了眼,其中一個說:“那不行,這又不屬于挑選的食材范圍。”話還沒說完,眼前出現一枚銀兩,于是立馬改口,“公子隨意取用。”
于是魏不好找了一只桶,將牛奶舀滿。
那兩個伙計便站在一旁閑聊。
“昨天那字條真是害死我了,偷吃就偷吃嘛,還得寫張欠條放著,生怕掌柜不知道似的,結果害我這個月工錢都快被扣光了,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什么英俊的無名氏,小偷就小偷,還搞那么多名堂。”
魏不好舀完牛奶,沖他們道謝后,又從錢袋里摸出一枚銀子,遞給那個被扣了工錢的伙計:“這個給你。”
那伙計見魏不好突然給他錢,嚇了一跳,急忙擺手:“公子,你賄賂我也沒用啊,我又不是評委。”
魏不好想了想,說:“我錢多,你幫我花花。”
伙計愣了兩秒,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好事,當即拿了錢鞠躬感謝。另一個伙計見天上掉餡餅,也急忙鞠躬,以為魏不好會給他點賞錢,但結果對方提起牛奶桶,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
伙計呆呆地望著魏不好的背影,喃喃道:“我也可以幫您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