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這么大事兒,我怎么不知道!管理費一直都是兩萬,怎么一下子變成四萬了?”
高大上的律所里,簡康正扯著陳律師的袖子嚷嚷。
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兒,穿著西裝一表人才,卻弓腰駝背氣急敗壞,好端端的臉扭曲得好像貼了一面哈哈鏡:“老陳,你給我說清楚!”
“這是合伙人會議決定的,我也是例行通知嘛!你要是不滿意,找韓總說去。”
韓總是創(chuàng)始合伙人,也是實際掌控這個所的人。
“那個鐵爬犁!”簡康恨恨地說,“別人都答應(yīng)了?”
“嗯。”陳律師很有經(jīng)驗,秉持少說少錯,連發(fā)音都簡短到不想讓別人聽到。
簡康果斷轉(zhuǎn)身沖進(jìn)韓總的辦公室,韓總正在和另一位合伙人馬律師談話。簡康來者不善,桃花眼一斜,兩股殺氣在屋子里回旋。
韓總示意對方先走,馬律師看了一眼簡康,說:“那投訴的事情,就不用所里出面了吧?”
韓總點頭:“人是她自己找的,案子是她自己接的,捅了婁子還要我們管么?我沒那么大的本事。”
對面律師的臉皮抽了一下,點點頭,起身告辭。
韓總這才轉(zhuǎn)頭呵呵一笑:“小簡,有事么?”
“我不同意提高管理費。別人誰愿意交誰交,我不交!我和所里簽的合同就是兩萬,憑什么你們開個會,我就要加倍交錢?那以后你讓我交一百萬,我也得交啊?你們這是違約!”
“合同里也說了,你們對于高級合伙人會議的決議有執(zhí)行的義務(wù)啊!更何況漲價也不是我們自己定的,今年律協(xié)那邊好多費用都漲了,我們的人員成本也增加了,不漲不行啊。這么說吧,你覺得我這里漲價不合理,你去別的所,都是一樣的。”
“我……你!”簡康手指著韓總直哆嗦,半天點點頭,“行!老子不干了!”
“我是沒意見啊,但是簡律師,你去別的所,都會是這個價。除非你自己開所,可是——不是我說啊,這找合伙人可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尤其是您。”
啪!巨大的聲音從韓總辦公室傳來,嚇了易蓉一跳。
易蓉一臉疲憊,她剛從辦公室出來,身邊正是剛才坐在韓總辦公室的那個馬律師。
“我知道了,這件事不會影響所里的。”
“哎,易律師,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我們律師本來就是單打獨斗,在所里掛靠而已,換個地方不影響什么的。不過,老韓這事兒做的……唉,我們看著也挺心寒的。”
“不過是個潑婦,受了人挑唆來所里打秋風(fēng),就把他嚇破了膽。這樣的人,這樣的所,留也無益。”易蓉很有情緒,剛才當(dāng)著韓總的面不好說,眼下找到了發(fā)泄口,狠狠地罵著。說完以后,神色一頓,話風(fēng)一轉(zhuǎn),問道,“不過,馬律師,您能借我點錢么?一下子交那么多錢,我有點周轉(zhuǎn)不開了。”
“呃……呵呵,這個……”馬律師立刻環(huán)顧左右。
就在這時,從韓總的房間傳來巨大的聲音。
“誒?有人揍老韓?”馬律師快速轉(zhuǎn)移了話題。
門被拉開,有人出來,卻沒聽到老韓的慘叫。
“你的事兒搞完了?”簡康知道易蓉那事兒。
倆夫婦離婚,易蓉代理女方。法院判離之后,把孩子判給了女方,結(jié)果夫妻兩個跑得比兔子還快,誰都不要孩子。無奈,女方的父親抱起孩子往回走。走到法院門口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沒事,老人年紀(jì)大,摔得腿骨裂了。
女方不干,一口咬定若不是易蓉把孩子塞給老人,老人就不會手上,吵吵鬧鬧的,在所里鬧騰了三天。
“你揍老韓了?”易蓉沒理會簡康的問題,先問自己最關(guān)心的。
“沒。”
“慫!”
“誒?你說什么呢!你有本事你上啊,我保證不打110,順便還幫你把所里的電閘拉了,讓人認(rèn)不出是你。”簡康氣得跳腳。
他平時仗著爹媽給的一張好臉,頗有些偶像包袱,但是說到跟錢有關(guān)的事,怎么解氣怎么來,啥包袱都沒有。
易蓉等他喊完了,才問:“借我點錢唄?老韓讓我賠那家人,我現(xiàn)在手頭周轉(zhuǎn)不開。”
簡康立刻縮了起來,戒備地問:“多少錢?”
“大概十萬吧。”
“那老頭是去美國做的手術(shù)嗎?他敢要,你也敢答應(yīng)啊!”
“他們知道老韓明天要來一個重要客戶,說不給錢就攪黃了。”
“那就黃了唄!正好。”
易蓉不說話,就那么看著簡康。
“誒,不過要是真這樣,老韓不把你弄死就得自己吊死,但他吊死自己之前也一定會拉你墊背的。那個老吸血鬼!”簡康自己嘀嘀咕咕。
“你嘴怎么那么碎,借不借一句話!”易蓉倒也沒有太多的不耐煩,回到自己工位前:“不借算了,我再看看吧。大不了做個抵押,應(yīng)該也能周轉(zhuǎn)一下。”
“抵押?用什么?”
“房子吧?”
“那這樣吧,我把錢借給你,利息比銀行抵押的稍微便宜點,你看怎么樣?”簡康兩眼放光,閃閃發(fā)亮地盯著易蓉。
只要不是窮光蛋,像易蓉這種信譽良好的人,簡直就是生金蛋的雞!
易蓉找老韓確認(rèn)了,在自己把關(guān)系調(diào)到別的所之前,凡是自己的案子,都還是從這里過,老韓答應(yīng)絕不為難。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老韓當(dāng)場就把三清證明開了出來。要不是易蓉指出這東西沒蓋章沒簽字,老韓自己都能把自己感動哭了……
簡康撇嘴:“那老東西說的話你也信,他轉(zhuǎn)頭就不認(rèn)賬,說漲價就漲價,你憑啥這么信他?”
用了小半天兒的功夫,易蓉把東西收拾了一下,剛好一個小紙箱,檢查一遍,確認(rèn)沒什么東西落下,才抱著箱子走出了辦公間。來到門口,碰見簡康正在前臺磨嘰:“這你也查?這是我的!”
他擋住一個大箱子,前臺了然地繞到另一個箱子看,也不用翻,直接拎出一大塑料袋袋泡茶:“簡律師,您就別為難我們了。我知道您不會拿不該拿的東西,但是這種東西,還有所里的打印紙,您別拿光了啊!”
易蓉掃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出息!”
簡康是出了名的吝嗇鬼。所里傳說,簡康一旦發(fā)達(dá),絕對比老韓還要摳門!倆鐵公雞對毆,想想都覺得清奇!
簡康看到易蓉,不再跟前臺糾纏,攔著易蓉問:“你就這么走啦?”
“嗯。老韓答應(yīng)我在我關(guān)系轉(zhuǎn)走之前,可以繼續(xù)以所里的名義接案子,半年之內(nèi)不用交管理費,半年到一年按實際時間收半價。一年以后就不可以了。”
“你就那么信他?到時候連三清都不給你開,就要你交錢,你怎么辦?”
“我說沒錢,讓他把那家人和解的尾款墊上,跟三清證明交換。”
“他肯墊錢?”
“這不是第二天大客戶要來參觀么!”
“厲害!”簡康豎起大拇指。突然,他摸著下巴,如有所思地說,“對啊!你都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
“你不可以。”易蓉好像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立刻截住,留下小前臺一臉懵。
“為什么?”簡康不悅。
“你現(xiàn)在在跟的那個項目,總負(fù)責(zé)人是老韓。我說,你膽兒夠肥的,跟著老韓喝湯,還敢和他叫板分家?”易蓉明確地指出利害關(guān)系,所謂吃人嘴軟,簡康現(xiàn)在還在老韓手里呢。
小前臺恍然大悟。也對哦,簡康律師在掙錢這件事上,素來公私分明。只要能掙錢,哪怕是殺父仇人也能合作,何況只是個吝嗇的老韓。
“他下一個項目把我甩了!”簡康憤怒地說,“這臭不要臉的,看著別人便宜就把我甩了!便宜能出好貨嗎?誰做收購有我做的好?!”
“別嚷嚷了,你是不是又跟老韓漲價了?”易蓉很明白地指出。
早就說過,倆鐵公雞對掐,永遠(yuǎn)是轉(zhuǎn)圈轉(zhuǎn)圈轉(zhuǎn)圈,互相試探,最后總有一方不出一招跑路。
簡康撓撓頭,看著易蓉閉上了嘴。
易蓉走出電梯,正往門口走,一個光鮮亮麗的白領(lǐng)女孩踩著高跟鞋從她身邊走過。易蓉一愣,猛地扭過身,追了上去:“小姐,等一下。”
“什么事?”
“我剛被客戶投訴,心情不好,我看你也不太高興。要不,我們?nèi)ツ沁吅缺Х龋俊?
易蓉說的是自己,可對方的臉上比易蓉精彩多了——豈止不舒服,妝都哭花了。
“我可能請不了你。我們公司裁員,我在里面。可是,我剛談妥了一個客戶。”她苦笑了一下,“沒什么用。我跟了一年才談妥的,簽字了啊!回頭公司就把我開了!開了你懂嗎?!”
“懂。不過也不太懂。要不咱倆去那邊坐坐,你慢慢和我講?對了,這是我的名片,我是律師,也在這個樓里。看起來你工作的不錯啊,怎么就無緣無故的開除呢?”易蓉邊走邊問,那個女孩大概也需要有個人傾訴,不由自主地跟著易蓉來到位于大廈一角的星巴克。易蓉為她點了一杯咖啡,自己則要了一杯白水,一起坐下聊天。
“您前面說公司要裁員,您在裁員名單里?這個是您拿到通知知道的么?”
“不是,我聽別人說的。我問過人力,可是他們根本不承認(rèn)。”
女孩叫史臨云,是樓上某個民營企業(yè)銷售部門的員工,連續(xù)三年業(yè)績第一。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誰信誰是鬼”的表情,一看就是人精中的人精。
“那您后來說……被開了,是怎么回事?”易蓉繼續(xù)問。
“也是挺突然的。今天早上,我們經(jīng)理催我把合同簽了,我就去了客戶那里一趟。中午拿著簽好的合同回來交給財務(wù)走流程,下午一點剛上班,人力就找我說,我在上一季季度測評中不合格,不能配合團(tuán)隊,要給我調(diào)崗。我問去哪兒,她們說去行政,具體什么崗位也沒說。你說我一個業(yè)績第一的銷售,把我放到行政崗位,還不確定工作,這不是變相逼我走嗎?分明是有預(yù)謀的!”
史臨云生氣的時候倒也不拍桌子,反倒眼淚汪汪,看起來我見猶憐。
“既然是調(diào)崗,有沒有提工資待遇什么的?”
“我問了,他們說到時候再說。我讓他們保證我現(xiàn)在的工資待遇不變,他們說保證不了。其實我現(xiàn)在根本不靠工資活著,我每個季度光獎金就能抵得過全年的工資!就這他們都不敢保證,明擺著是想辦法逼我走!”
“后來呢?”
“我說我不去。她們說法律規(guī)定了,公司有調(diào)整員工崗位的權(quán)力,所以,如果我不去就只能按照自動辭職算。”
易蓉點了點頭,史臨云吃驚地問:“真有這規(guī)定?”
易蓉笑了:“規(guī)定是有,但也不全是他們說的那樣。你接下來怎么打算?我看您——”她比劃了一下眼睛。
史臨云苦笑:“我想要賠償。他們說公司不會開除我,也不會給我賠償。而且,如果我不去新崗位報道,累計三天就算我曠工。到時候算我違反勞動紀(jì)律,公司開除我更不用賠償。”
“這次調(diào)崗是針對你的,還是不止你一個人?”
“這次調(diào)崗總共六個人,但是其他的都很正常,有的還是往好的崗位走。只有我一個,是調(diào)到完全不適合、工資待遇也下降很多的崗位。”
易蓉了解。
史臨云道:“其實我也不在乎離開這里,這年頭有本事的人去哪兒不是一樣靠自己吃飯。但是就這樣離開,我心里窩火!公司去年的全年總業(yè)績,我一個人占了一半,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要這樣對我!”
易蓉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史臨云:“這是我的名片,我們所就在十一樓,您可以查證。我初步聽了一下您的情況,總體而言還是可以爭取一下賠償?shù)摹5俏覀冇泻芏喙ぷ饕觯绻敢馕形易瞿拇砣耍铱梢詭椭七M(jìn)下一步的工作。不過,這可能需要我們走一個流程。”
“流程?簽合同嗎?多少錢?”
易蓉也不客氣,直接按照所里的公開報價給了個價格。這姑娘去年的業(yè)績相當(dāng)于全公司的一半,兜里應(yīng)該不缺錢。看她剛才說的,更多的是咽不下這口氣。勞動仲裁,調(diào)解結(jié)案,大概就是這么個流程了。
易蓉對這件事心里有了個大概的輪廓。
沒想到史臨云聽了以后,居然露出一絲猶豫。齒如編貝,咬住下唇,突然不說話了。
易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不露聲色。
“我回去想想。”
“好。那有什么問題歡迎隨時聯(lián)系我。”
送走史臨云,易蓉看著咖啡肉疼。
剛給那個離婚的小潑婦賠了八萬,又平白無故請史臨云喝了咖啡。易蓉暗戳戳磨牙,臉上依舊掛著專業(yè)和恰到好處的同情之色,仿佛還沉浸在剛才那個令人心傷的故事里。
易蓉接的案子都不大,好在她工作很勤奮,生活很簡單。大消費除了平時健身買卡,幾乎就沒有了,連她身上的職業(yè)套裝都是大學(xué)畢業(yè)時候買的。她把多余的錢用來投資,這些年頗有些回報。生活是很充足的。
但是對她這種自己打拼的人來說,掙進(jìn)來多少錢都不算多,花出去一分錢都要掰著手指算一算。尤其是在房價就像坐了宇宙飛船一樣飛升的時候,掙的那點錢跟房產(chǎn)一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在房價剛起的時候,易蓉陰錯陽差幫客戶解決問題,買了房子搭上了頭茬兒漲價的便利,之后一路坐著浪頭飛,保值增值部分算下來也是小富婆。可是她還是耿耿于懷于自己的“勞動收入”,總覺得如果勞動收入不能匹配房價的話,有再多的錢都是浮云。
所以,在對自己的收入永不滿足這一點上,她和簡康是非常有默契的。
離開了老所,易蓉也問了幾個朋友和同學(xué),倒是有接收的地方,見了幾位老板卻感覺不是很好。和老韓不是一個姓,但秉性脾氣卻透著一樣的味道,易蓉心里有些膈應(yīng)。
這時,簡康打來電話:“易律師,有興趣自己做么?”
“成立你的個人所嗎?”
“怎么可能!我瘋啦?普通所就需要三個人,你一個,算我一個,另一個隨便找個有證的湊湊唄。地方不用大,就是圖自己給自己打工,不用受人的氣。”
易蓉怦然心動,好像不錯啊!
來到簡康找的辦公地址,易蓉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咱能不能找個離廁所遠(yuǎn)點兒的?”
還不是寫字樓的廁所。房間在大雜院里,挨著公廁,那味道不僅可以聞到,簡直可以看到、可以摸到!想到自己每天上班會帶著一身屎味,易蓉二話不說閃身撤退。
簡康追上來:“預(yù)算不夠啊!這還是我自己貼錢呢!要不你也出點兒。”
“我的錢都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咱們說好了,租金你來出的。”
“才個位數(shù)而已,你掙了這么多年還能沒點積蓄?再說了,誰不知道你易蓉炒房炒的飛起,隨便拿出一套房子貢獻(xiàn)出來,咱們也能省租金了!”
“確切的說是你省租金,我還賠錢了呢!”易蓉毫不客氣地戳穿他,“我那里是有商鋪,但是都交給中介出租著呢。你要是看中了,就跟中介談,談多少是多少,別來煩我。”
“你那黃金地段的商鋪,我要是能租得起,還找你合伙干嘛?”簡康也不客氣,直接戳易蓉,“就你那點業(yè)務(wù)量,雞毛蒜皮的,一年掙個萬兒八千,當(dāng)合伙人還不夠賠的!”
“所以找你一起賠啊!找了我合作,你就別嘰嘰咕咕說個沒完,要么繼續(xù)找,要么我就走人,反正我現(xiàn)在能繼續(xù)做業(yè)務(wù),老韓對我還不錯。不像某人,再找不到就要注銷執(zhí)照了。”
“你——”簡康憋了個沒聲,半晌兒忽然臉上花開,笑瞇瞇地說,“咱倆也別烏龜看不上王八,王八瞧不起烏龜?shù)幕ハ嘟叶塘恕D筒荒苣贸鰜睃c您的意外之財,支援一下新所建設(shè)?”
“沒有!我都買房子了,全款的,沒余錢。再說了就算有余錢,我還攢著養(yǎng)老呢。難不成我要靠你養(yǎng)老?!還有,你剛才那句話有問題,是要我捐款還是算作我在所里的百分比?”
“你都發(fā)大財了,哥們兒不找你養(yǎng)老就不錯了,還要哥們兒養(yǎng)著。我認(rèn)你當(dāng)娘,給哥們兒勻一套用用唄?”簡康壓根兒不理最后一句戳心窩子的問題。
“免了!你這兒子太貴。而且我的房子是要付房租的。你付啊?”
“咱自己用,付什么房租啊!開玩笑呢!”
“親兄弟明算帳,我跟你不熟。沒房租不租。”
“那就只能租剛才那地兒了。”
“隨便你,反正我不去!”
“別啊!我那兒都是商事的,萬一客戶說到所里參觀,我?guī)麄內(nèi)ツ膬海咳赓M的?”
易蓉噗嗤笑了,在她心里,做律師還是一項挺有理想的工作。但是她買的那些房子,也不能便宜讓這家伙用了。況且,這家伙沒底線的很,今天給他這個便宜,明天就會打你另一個主意。不把別人吃光扒凈了,絕不罷手。
“這樣,你把預(yù)算給我,我去找房子。你不是還要找人談合伙的事么,趕緊去吧。我也要去見一個當(dāng)事人。”
“什么案子?”
“勞動仲裁。”
“你就不能弄個掙大錢的!出息吧!”
兩人揮手作別,各自分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