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監控指揮中心。

此刻在場的，除了本土的領導，還有從京都下來的氣象專家。

其實不止封城，東南部沿海的兩州三座大都市，都有專家進駐，以提供最專業的技術和經驗的支持。

可見上頭對這次臺風是何等的重視。

“說。”身穿黑色便裝的中年男子，氣象署署長嚴肅道，這兒雖然還有州里的大領導，但他才是地主。

孫繼成有些戰戰兢兢。

雖說大家都叫他處長，但其實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氣象臺不是事業編制，上頭的氣象署才是，所以，處長這個頭銜，它壓根就不是個官。

準確地說，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個高級工程師，僅此而已。

被一大票自己都不知道對方是啥官的人盯著，孫繼成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

“領導，我這里有一份臺風預測報告，是外界人士匿名發送的，其報告內容，在長達四個多小時的監測中，幾乎百分百準確。”

說完，孫繼成擦了額頭，其實他額頭沒汗，是緊張的。

“幾乎？這就是你們氣象部門的辦事作風？也包括這次的轉向嗎？”

署長沒開口，一個灰衣老者突然插嘴，卻沒有人覺得違和，這頭發梳得蹭亮的老頭，實在太有氣勢了，搖搖一指屏幕，霸氣側漏。

他就是這次委派來封城的專家，樊國華，因為來自京都，又不在編制，誰都可以不用鳥。

“處長，自信點，把幾乎去掉。”小胡低聲給自家領導加油。

孫繼成深吸一口氣，“回樊老，是的，百分百準確，包括這次的轉向，弧度一模一樣，沒有半度偏差。”

“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樊國華點點頭，“把數據拿過來給我看看?！?

孫繼成這口氣，用完了。

所以，他現在腿很軟，完全走不動道。

小胡是個非常年輕，非常機靈，且有勇氣的小姑娘，主動請纓，自告奮勇地上去了，電腦本也是她的。

樊國華難得露出一絲帶著贊賞的微笑：“丫頭不錯。”

完了他接過筆記本，看了起來，一邊看，嘴里也沒閑著：

“叫什么名字？”

“回領導，我叫胡夢娥?！?

胡夢娥一點都不怯場，脆生生地站在那，兩人還聊上了。

“好，好名字，不過我可不是什么領導，喏，你看，我旁邊的都是?！?

四周黑壓壓一群人，沒人搭腔。

胡夢娥是直，卻不是愣頭青，這話她沒敢接。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而樊國華的表情，也漸漸地嚴肅了。

如此，明眼人都知道，真有情況。

本要調和一下氣氛的地主，氣象署署長，也閉嘴了。

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樊國華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我建議，立刻發出臺風紅色預警，著所有單位，包括企業、個人，明日停業，不得外出，同時已經部署的防災預案……算了，你們知道該怎么做，還有……十二個小時?！?

“樊老，您的意思是？”一位被眾星捧月的中年男子忽然開口。

樊國華沒有擺譜，時間就是生命！

他迅速拿起激光筆，在屏幕上一點：“登陸點，極可能就在封城，郊區的齊安半島。”

“轟！”

大廳沸騰！

這是大口喘息的聲音。

“明白了。”

之前提問的中年男子立刻轉身，然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注意力集中過來。

“都聽到了嗎？做事！”

隨著這話音一落，所有人，全都動了。

一條條指令，從這里，瞬間飛向全州各地。

大廳瞬間陷入繁忙之中，火熱，卻有條不紊。

各司其職。

除了樊國華和預報科的胡夢娥、孫繼成。

“老師，真會在封城登陸？”

胡夢娥也是真機靈，她搞不懂樊國華的身份，那喊老師就錯不了。

有點名氣地位的，都可以叫老師。

“呵呵，我不知道啊?！?

放松下來的樊國華，笑了一下，像是苦笑。

“我明白了，預測是預測，現實是現實，科學要嚴謹，氣象人更要嚴謹。”

“咦，丫頭，你這話說的有水平，不錯，從技術層面上，我只能說我不知道，但從個人角度，我十分認同這個人的意見，厲害啊，厲害，是誰呢？老劉？

不可能，這老小子不會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他也辦不到啊，可有這份火候的，這封城地界上，還真想不出來了，誰啊這是……”

樊國華陷入自言自語的狀態。

“樊老，您認識這個人？”

這時候，孫繼成的血氣似乎活絡了，所以也擠了上來。

“也不知道認不認識啊，但不難找。第一，此人必須對封城周邊，及附近海域的氣候十分熟悉，我是外人，所以也做不到他這份上。

第二，他有權限可以隨時調用超級計算機，這個范圍就很小啦，全封城符合規格的只有一臺。

還有第三，國際一流的氣象研究水平，這數來數去，也就那么幾個，誰呢？還是哪個老家伙，回國回封城養老了？”

“老師，您是說，大神，不，匿名者就在咱們封城？”胡雪娥超級大眼睛一亮，神似電燈泡。

“嗯，跑不了，不行，回去之前我一定得把這人給挖出來?！狈夏θ琳?，準備聯系老伙計們問問。

“那老師，如果大神第二次拐向預測也中了呢？”

胡雪娥這時候，拋出了一個此刻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呃……這個……”

樊國華罕見地撓撓頭，像個小孩。

“丫頭，這么跟你說吧，如果第二次預測一樣也是嚴絲合縫，那我就在這給你打包票，在研究臺風領域這塊，國內第一，國際也是，第一，我都得給他磕頭，懂了沒？”

孫繼成大吃一驚！

樊國華是什么人？國內氣象界的泰斗啊，連他都這么說，那……

想到這，孫繼成凌亂了。

為啥咱氣象臺就沒有這樣的人物？

而胡雪娥原本就對匿名者崇拜非常，更是以“大神”稱之，此刻她心中的敬仰更如滔滔之江水，泛濫之黃河。

“他的信就是我收的，我相信我們有緣分，會見面的?！?

她堅信，大神的判斷，不會錯。

一小時之后。

臺風“勝利”二度轉向，沒有意外，分毫不差。

胡雪娥歡呼雀躍，然后立刻收斂，恢復常態，總算是機靈，知道臺風登陸封城這種事情……

不可以這樣。

孫繼成則是目瞪口呆。

而樊國華在默默地沉吟了半晌之后，揮手喊來了氣象局局長：

“文松啊，來，我有話對你講?！?

“老師?！?

許文松恭敬道，不同于胡雪娥，他是樊國華的真學生。

“今年四月底就開始刮臺風了，比往年又提早了半個月，這是第幾號了？44號，去年有93個，那今年呢？封城是沿海城市，首當其沖。”

許文松點頭，“老師說得對，我們也一直在努力?！?

“努力？呵呵，文松啊，我們這些人遲早要回京都，而封城現在就有一個對臺風非常有研究的人，為什么不好好抓住？倘若他能為我家國所用，那……

他，就是封城的那根——

定海神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