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額外的，完全不在計劃范圍之內的情況，嚇傻了包括記者張雅在內的所有與會人員。

有人臉色鐵青，有人驚慌失措。

很顯然，這對于在場所有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無論是氣象臺，還是水利署海洋署，甚至是電視臺，大家其實是一頭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人可以單獨的置身事外。

安在全玩的這一手，無論他接下來要說什么，都不能左右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在打在場所有專家的臉，也包括張雅。

這是氣象臺的內部斗爭，而且是轟轟烈烈玉石俱焚的搏命招數。

更要命的是，這可是直播！

“完犢子了。”

郭國壽捂住眼睛，有點不敢再往下看。

現在張雅有兩個選擇。

第一，馬上截斷信號，把它當成是一次現場直播事故。

這么做的話，她的職業生涯就提前結束了，等于是犧牲她一個人，救下在場的所有人。

第二，繼續。

張雅在考慮了半秒，也只是一個愣神之后，就做出了決定。

不能停。

她是記者，不對這些人負責，只對真相負責。

這是她的職業操守。

干了六年的記者，使得本就聰慧的她，又多了幾分人情世故。

在她看來，也許自己無意中卷入了氣象臺內部的利益斗爭中，但無所謂，她必須把事實呈現出來，哪怕因為得罪一些本不該得罪的人。

而一直在邊上站著，幾乎沒上過鏡的李數，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王八蛋，不會想要坑自己吧？

這一切說來慢，其實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就在李數想要提前跑路的時候，張雅開口了：

“安處長，臨時發布會本就是大家一起討論紅雨現象，所以您不必有顧慮，我想電視機前的觀眾也十分樂意看到百家爭鳴的場面。”

她微笑著比了一個您請的手勢，示意他可以暢所欲言。

安在全很干脆，二話不說直接了當地把手一指，卻不偏不倚地落在堪堪退后一步的李數身上。

“這是我處的另一個組員，他對情況比較了解，我想讓他上來發言，沒有問題吧？”

艸！

燈光全部打向了李數。

這時候他想退，已是奢望。

沒有任何退路！

事已至此，李數也豁出去了。

“沒想到氣象臺竟然是出大帥哥的好地方。”

張雅是老手，活躍氣氛的同時，也給李數加油鼓勁。

其實她對李數的觀感還不錯，雖然此刻兩人都已沒有退路，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能幫一把是一把。

她示意李數站到前邊來，還親自給他指位置。

李數無奈地走上前，一副要去戰場送死的模樣。

郭國壽想拉，又不敢，他萬萬沒想到，安處長會害李數，怎么可能斗得過崔亮平？

胡夢娥倒是非常出乎李數的意料，因為他聽到她偷偷跟自己說了一句：

“別去。”

不是李數自戀，這話很明顯，關心的成分多一些。

這讓李數也多了一份希冀，搞不好人家是玩碟中諜呢？

站定。

聚光燈有些晃眼。

李數臉上掛著微笑，他也看開了，輸人不輸陣，這時候可不能怯場。

然后，他就看到安在全給自己投來一個曖昧的眼神。

這眼神所表達的意思很明確，他這是在說，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買不買？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李數鳥都不鳥他。

“呃哼。”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想說出剛才的事。

可他悲哀地發現，不能說。

沒證據，說出去的后果可不僅僅只是開除這么簡單了。

而安在全似乎也知道這點，逼他就范。

看看吧，長桌上這一干人等，臉色有多陰沉？

如果不是直播，李數相信自己早被拖下去了。

要死，也不能光死我一個啊，李數下定了決心。

“請說，不用有顧慮。”張雅繼續給他鼓勁。

“那我說了啊。”李數道。

張雅微笑點點頭。

“是這樣，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經過計算，我得出一個數據，這次紅雨，其雨水中紅色物質的含量每升僅有6毫克。

再通過雨量計算得出，紅色物質的總質量，應該在40-60斤左右。”

李數的發言到此為止沒有任何問題。

這使得桌上的那些人臉色緩和了不少。

只要不是自己人咬自己人，一切都好說。

“所以我突發一個奇想，當我把這個奇想分享給安處長的時候，他也非常認同我的觀點。”

“能得到安處長的認同，我想你的這個推測一定合情合理，我突然對你這個想法很感興趣，相信電視機前的觀眾也一樣，能具體說說嗎？”

張雅不愧是專業的，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制造神秘感的同時，也給李數提供助攻。

可是，正當所有專家都松一口氣的同時，安在全卻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李數是要跟自己捆綁？

他突然后悔了，可跟李數一樣，一切都來不及了。

“可以的。”

李數再次清了清嗓子：

“在紅雨降落之前，曾經有短時的雷電現象。

所以，我認為，剛才一定有個修仙者，正在齊安半島上空渡劫，而該修仙者不敵紫雷，身隕道消，爆體而亡，他全身的血液及部分組織融入雨水，最終便成了紅雨。”

言畢。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帳篷上空仿佛有一群烏鴉經過，發出刺耳的聒噪聲。

良久，都沒一個人表示出意見，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樣，張大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態。

“怎么？我的推測有問題嗎？合情合理啊。”李數認真道。

事實上，在他說這話之前，他就決定，不干了，氣象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愛誰誰，反正自己不干了。

放開一切包袱之后，他跳脫的性子又回來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久經陣戰的張雅。

可饒是她再能言善辯，也不知道這話到底該怎么接。

“呃……如果是血液的話，一個人的量，是不是太少了點？”

張雅發誓，她真的盡力了。

天啊，救救我們，救救他吧。

沒想到李數立刻就反駁了：

“嗯，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專業，就這個問題我也表示很疑惑，并詢問了我們的安處長，你猜他怎么說？”

安在全聽到這里，嘴角抑制不住地瘋狂抽動。

“怎，怎么說？”

話一出口，張雅就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這話它是能隨便接的嗎？

被這小子坑慘了。

“我們安處長不愧是我們處長，他就說了一句話，讓我茅塞頓開：說不定，那位修真者跟我一樣，是個大胖子呢？是不是，安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