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世與童年

悠悠柴橋情

李志堅，1928年5月1日[1]出生于浙江省寧波市鎮海縣（現寧波市鎮海區）柴橋鎮（現屬北侖區）。寧波是位于東海之濱（長江三角洲東南）的一座歷史文化名城，這個“書藏古今，港通天下”的現代化港口城市，已擁有科學院、工程院院士七八十名之多，而人杰地靈的老鎮海（也包括今之北侖大部分）就占了二十名之多。李志堅就是出生在當時有“小寧波”之稱的柴橋鎮。柴橋鎮西臨寧波市區，北靠鎮海、北侖，東和南瀕臨依山傍水的穿山、白峰、郭巨、梅山和三山、昆亭等鄉鎮（現都屬北侖區），正是城鄉交匯的工農業產品的集散地，也是通向寧波市區和鎮海口的交通樞紐。因此就成了上述眾多鄉鎮的經濟、文化中心。柴橋很久以前還曾是個“區”的建制，那時上述鄉鎮不少也歸屬于它，因而柴橋不但市面繁榮，而且文化興盛。當時寧波不少著名的越劇班子巡演，可以不去鎮海，但柴橋是一定要到的。當時柴橋文化氣息較濃厚，民風也較文明、淳樸。李志堅的童年、少年時代就是在這樣的環境熏陶下健康成長的。[2]

李志堅出生于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父親李國瑞[3]是一個勤勞、質樸的商人，從小跟著其父親學習錫匠，耳濡目染，鑄就了其刻苦耐勞和勤儉的品質。李父從創業伊始就是一位有著遠大人生理想和志氣的青年，他從挑著“貨郎擔”翻山越嶺幾十里到郭巨等鄉村去叫賣的小商販，一直發展成為柴橋小有名氣的工商業者。李父先后為他五個兒子的取名，也體現出了他自己所追求的品格和人生志向—志堅、志德、志達、志琦、志濤。母親胡翠英是一位傳統的中國婦女，出生悲苦，11歲喪父，幼時一邊照顧弟妹，一邊與母親攬針線活維持生計，做得一手好女紅。15歲嫁與李父，雖未曾讀書，但是婚后一直幫助李父管賬，勤儉持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先后生了十個孩子，養大姐妹兄弟七人。李志堅為家中長子，上有兩個姐姐（大姐未來得及取名便夭折，二姐名李愛珍），下有弟妹共7人（分別為老二李志德、老三李志達、老四李志琦、老五李志濤和小妹李田豐，另有一妹一弟夭折）。全家老少的一日三餐、四季衣衫都是母親一人親力親為，終年忙個不停。在李志堅的三弟李志達的記憶中，父親的身上，有一股“不畏艱險、勇于嘗試的闖勁，不怕艱難挫折的自信和韌勁，一種自強不息的精神，善于思考，敏銳地掌握機遇、與時俱進的創新精神”。同時在李志達的記憶中，他們的父親也是個重情義的人，而母親則是柴橋所有熟悉她的人心目中的“賢妻、良母、好友”。他的母親不但是父親事業上的賢內助，而且常常是他處理人際關系的“緩沖劑”和化解矛盾的“中和劑”。父母這種迥然不同的性格也深深地影響了他，并且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記。

圖1-1 父親李國瑞（1903—1988）和母親胡翠英（1908—1977）（資料來源：李志堅家屬提供）

圖1-2 李志堅故里浙江寧波柴橋（采集小組2013年拍攝）

李志堅童年和少年的所有歡樂生活都來源于柴橋鎮，更具體地說是柴橋的一條老街（又名老上鏡街）。柴橋鎮因當地一座古老的橋—柴橋而得名。現如今的柴橋是石制的，但以前是木制的，路面沒有現如今這般高，橋的東面就是曾經盛極一時的柴橋鎮最為繁華、商業最為發達的“老街”。曾經在這條老街的兩端是林立的商鋪，充耳即聞的是小商小販的吆喝聲。橋的西面往北百米左右就是歷史悠久的柴橋小學。柴橋，連接的不僅是一種商業的喧囂和繁華、與一種文化的悠遠和寧靜，更是柴橋人心中的驕傲和傳奇。因為隔著柴橋，僅僅間距兩三百米的路，東面的中街是李志堅院士的誕生地，西面的下街頭即是王陽元院士的老家。僅一橋之隔，出了兩個新中國同時代的微電子界泰斗。它締造的不僅是中國微電子界的傳奇，更是當代柴橋人的驕傲。因此，這座柴橋在柴橋人心目中的意義就更加非比尋常，它不僅見證著柴橋鎮曾經商業的繁榮，同時也見證著柴橋鎮的人杰地靈。橋下幽幽的河水緩緩流淌，緩慢地幾乎讓人難以覺察，這座美麗而悠久的小鎮似乎也與這流水一樣，在此刻靜止，她想向我們訴說她見過的美麗和繁華。

圖1-3 李志堅故居老街一瞥（2013年。采集小組拍攝）

柴橋鎮當年因其經濟、文化發達有著“小寧波”之稱，而柴橋鎮最為繁華的街道當屬這條老街。雖然城鎮發展，其余街道幾易其名，甚至人們也不知道那些街道叫什么名字，但是這條街，柴橋人口頭上一直就叫“老街”。老街分為下街、中街、上街，柴橋往東依次是中街、上街，柴橋西面是下街。如今，這條曾經最為繁華的街道已經破敗，往昔的熙熙攘攘之象早已難覓其蹤。但就在這條街道上，曾經有著來來往往的商販，有著普通的市井生活，李志堅的父親和母親在這里養育著七個孩子，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順其自然，但現在也已經一切都變了，唯一不變的是旁邊的河水悠悠流過，但留歲月靜好之感。

李志堅的父親白手起家，積攢了一定的積蓄后，先后在老街這里開了三家門面房，規模都不小，下面是門面，上面住人。[4]李父做過很多不同的買賣，是一個傳統的生意人，從一個貨郎擔發展到能在柴橋開幾爿店，同時與人合資或獨資先后開了兩爿廠，著實令人敬佩。李志堅及其妹妹李田豐對其父親也是贊不絕口，李田豐在其文章中這樣說：“大哥每每提起父親的精明強干、吃苦耐勞和聰明才智，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對我說：“阿爸只讀過幾年書呀，我們小鎮有紅道白道人事復雜，要立足小鎮做大生意，干出這一番事業，太不容易了，阿爸真的了不起！”

李家先后在老街有過三處商鋪，第一家“華昌商店”開在上街蒲鞋弄，后被日本人炸毀，李父二十年的心血幾乎歸零。他受了打擊并沒有消沉，和李母一起同心協力重整旗鼓，又在上街頭另辟店面，第二家商鋪—“華昌商店”老店新開。又在中街（即老上鏡街）看中了財神殿隔壁的一家店面，李父憑著自己敏銳的眼光、精明的經濟頭腦，根據市場所需，就這樣躊躇滿志開辦了第三家店鋪—“華昌藥房”。父親后來還買下了“華昌藥房”店面后的一塊緊靠財神殿的較大空地，倚著財神殿的超高山墻，請來工匠，大膽設計，建造了當時在柴橋還很少見的三層樓。把后街大茂里的家搬到了中街，李志堅最小的弟弟妹妹就出生在這里。從此，李家真正成了前面店堂、后面住家的街里人。

保留完好的是第二處商鋪“華昌商店”，李志堅大姐家的藥材店就開在華昌商店的隔壁。第三處商鋪在老上鏡街，現已同隔壁的財神殿一起合并改為家具店了。李志堅院士的出生地位于原李家舊宅柴橋“大茂里”，現如今，人去，樓亦不復在，只余空蕩蕩的一塊空地供親人們和我們這樣的仰慕者遐想。

圖1-4 李家最早的店鋪（也是至2013年唯一保存完好唯一一處的店鋪。采集小組拍攝）

現今的老街已經是改建過的老街，房子是新建立起來的房子，街道是重新修葺的更為寬闊的街道。但是老街，已不似當年繁華的老街。現如今的“柴橋”也早已不是當年的柴橋鎮，李志堅履歷上的籍貫“浙江省寧波市鎮海縣柴橋鎮”，也已經改成了“浙江省寧波市北侖區柴橋街道”。如今的北侖也早已從原先的鎮海縣脫離出來，這座全國第二大港口經過近二十年的開發建設，已融入“長三角”經濟開發區，成為華東地區新崛起的現代化港口城市，我國重要的航運、物流、加工制造和貿易中心。這片“海濡之地”正經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工業化步伐不斷加快，一大批臨江大工業正迅速崛起。

但是，不管怎樣，老街人的生活還按照先前的軌跡在繼續，這個曾經誕生在市井之中的孩子成長為新中國微電子界泰斗的傳奇仍被這里的人們口口相傳。或許誰都沒有想到，曾經有著“小寧波”之稱的柴橋鎮會沒落，正如這條曾經最為柴橋人民驕傲的老街難覓繁華的蹤影一樣，然而我們至少可以感受到，這里繁華過后的寧靜，以及柴橋人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我似乎隱約感覺到，李志堅容人的脾性、刻苦努力鉆研學習、以及不屈不撓研究微電子事業的個性，似乎與這里極為相稱。柴橋堅實地佇立在眼前；微風吹來，橋下的蘆江河水，靜靜地向東流去……這似乎象征著李志堅方向堅定、寧靜致遠的人生歷程和舉重若輕、從容泰然的處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