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岸,湚真看著那些被他帶回來的黑色彼岸花的空殼陷入沉思。
這幾年,有不少從能源樹腳下長出來的黑色彼岸花,是在芳如死后逐漸生長起來,一個兩個……越來越多。
但都被他趕走了,他看他們的時候只有厭惡,厭惡那股力量抽走芳如的力量,厭惡他們引來了魔族污染著這片土地。
他靠在能源樹旁看著自己的手,神情復雜。“芳如,那些是你給我留下的嗎?你想和我傳遞什么呢?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懷疑,是不是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心里別扭又難過。
不管是不是,芳如都是他們的母體,他們發芽的時候連著是芳如的花根啊。
他記得那些被他趕走的彼岸花,看著他要說什么,可一直沒有開口,就算說了也是怎么恨他的話。
他不知道怎么面對他們,怎么開口對他們說自己是他們的父親,他覺得自己不配,心里這份悔恨和自責令他惡心。
他看著能源樹里的芳如,思考著,接下來他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他想過很多種如何與彼岸的花相處的方式,想過要讓他們怎么不害怕黑色彼岸花,但所有的想法還是被他的沉默淹沒。
他邁不出這一步,感覺芳如不在,他們完全實行不了心中的計劃。
聶容潔問過他:“你長得這么白,不知道是我自己還是別的誰呢?我能叫你阿爹嗎?”
“為什么不是娘親?”
“因為感覺你更像爹爹,但你真的存在嗎?不是我身體分離的力量。”
他沉默著,想回答卻開不了口。
告訴她他是上神也是她爹爹,他的力量會傷到她,所以一直這樣壓制著自己變成一團白光陪著她。
這樣的話他想了很多便,剛一張嘴又慢慢合上保持沉默。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虧欠他們太多,不可饒恕,不可原諒,已經不是用彌補才能補救的。
除了位于神格的湚煦,他就這樣默默地看著他們隱身陪著他們,不敢碰觸碰。
聶容潔在人界混得風生水起引起眾神官的注意,他借此下界去見她。
見到她的第一面,她的表情寫滿了不樂意,她很勉強地帶著他走了一圈,一路上他們也沒有多說幾句話。
被拋棄被忽略,存有對別人的價值才被引起關注,無論是誰都會不高興吧。湚真這樣想著心里很苦澀。
他淡淡道:“看來你對神族有很不滿。”
聶容潔虛偽一笑道:“沒有沒有,怎么會呢?如果沒有神族,哪來的我呢?對于我的出生我還是很感恩的。”
聽到這兒,湚真就心痛。她趴在自己雙膝上哭的時候可是埋怨了很多自己的出生,她總問著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有那么多人要她死,她要活得這么痛苦。
“現在呢?現在你還覺得痛苦嗎?”湚真停下腳步看著她問。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如果不活得痛苦一點,生活不是太沒意思了。我現在都無聊死了,有時還挺懷念以前的。
湚真上神你有仙侶嗎?你覺得我怎么樣。”
湚真撇了她一眼道:“沒大沒小。”
聶容潔放松下來蹦蹦跳跳道:“我怎么就沒大沒小了,雖然我小你幾萬年,可愛無邊界,年齡不是問題。”
他清了清嗓子道:“做你爹還行。”
“好啊,那以后我就叫你阿爹了,記得常來看我啊。”她笑得真誠。
那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和她拉進了距離。
一日傲灸對他說:“我想好了,我要和你堂堂正正比一場,看誰先得到聶容潔。”
“無聊。”湚真淡淡撇了他一眼。
“我下界了,公平起見,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樣,而不是把她當成她。”
傲灸喜歡聶容潔下界為她而去他自是高興的,這樣一來她身邊就多了一個人照顧她,按照聶容潔當時的修行速度很快便能飛升,到時候他們見面的機會會更多。
這樣的平靜,直到聶容潔體內暗量子力量暴走的時候被打破。
“別看我!這里不干凈!走開!”
那是她受傷時,他來找她的時候她的反應。
“我受夠了,讓我死,讓我死了算了。”她哭著撐著桌腳整個人跪在地上。
他試過許多辦法,發現問題在于她的神格被禁制壓制住,她體內兩種力量相沖擊。
他與天帝商議后,便架起了審判臺。
在修復她妖魂的時候,他故意延期時間,一方面希望能和她相處久一點,另一方面他想借此機會告訴他們關于他是他們親生父親的事。
那幾年,他們兄妹倆相處得很好。
他不前因后果說出來的時候,聶容潔和湚煦沒有多大的反應。
聶容潔道:“想到了,因為阿爹很像之前一直陪我的那個爹爹。哈哈,還好不是假的,也都不是夢,我信對了阿爹。”
這么多年,他成了可以被別人依靠的人,他想這就是芳如留給他最好的禮物吧。
在聶容潔回到島國沒幾年,靈族和神族又起了爭執。
讓湚真氣憤的是,他見到天庭界的幾位神官和靈族將幾位彼岸族當作吸食的食物,抽取他們的力量。而彼岸卻當作理所應當,不知反抗。
他見到后上去直接和他們打了一架,把那兩朵彼岸花帶走訓斥了她們一頓。
然后,他從她們口中得知,她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意識里竟然認為他們彼岸族受神族澆灌圈養,本應為神族付出點什么,來到天庭界把自己當作神族的“桌上餐。”他們就沒幾個是為了自己活著。
湚真氣憤自己平時沒有多留意他們,氣憤那些貪得無厭惡心的神官這么對他們。
之后便是靈族和那位神官到天帝面前告狀,靈族還將此事推為神族故意傷害靈族挑事,要求天帝給個說法。
靈族提出分養彼岸的要求,彼此消減一下怒氣,神族中一些神官同意了,認為送點靈力沒什么。
他與仙官吵了起來,讓許多仙官見到一個話多且說話不打結的湚真。
“誰不知道彼岸花再生的力量,吸收點他們的靈氣怎么了?
反正他們也會因為力量膨脹溢出回到彼岸流入天庭界的靈泉中供我們大家使用。
你別忘了,彼岸屬于天界不屬于你一個人!”
“他們都是我的孩子!不是你們分食的食物!你們自己靈力修為不夠有什么資格動他們!
若非此不可,我便如當初的靈族一樣將彼岸從天界劃分出去!你們可以試一試!到時候到底是是需要仰仗誰!”
“湚真上神說了這么多是想一人獨吞力量積攢能力與天庭界對抗嗎!”
“有何不可,你們叫囂那么久,我何需容你們貪杯啃噬我們!”
“停停停!什么你們,我們!”天帝發話了,“都冷靜點,事情前因后果怎么樣,先容吾想想怎么解決。”
湚真這些句話一出,許多之前來自彼岸的神官與他站了隊,在天界這么多年,那些神族人怎么對他們,湚真怎么對他們他們都心知肚明。
只有湚真不會用那種看奴隸和食物的眼光看他們,會時常關照他們。
他們真正的父親是誰,母親是誰,有聽老一輩的人提到過,那都是小時候的向往,慢慢長大位列神格后就再沒想過。
他們都覺得,彼岸是神族的菜園,而他們恰巧到了他們收割他們的時候。聽湚真說了這么多,一瞬間突然被保護起來,讓他們覺得自己也有依靠依賴的地方,那沉寂的感情如滴入一點水濺開層層漣漪。
可靈族不死心,靈族族長道:“如果我們兩族聯姻,難道不是親上加親?我們靈族掌管靈脈,彼岸族擁有再生之力,不死傳承之術,我們負責管理運輸,彼岸負責供給靈力,這樣對天界誰來說不是好事嗎?”
湚真道:“靈族長……”
靈族族長捋了捋胡須道:“落華上神,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對老朽說。”
“你是在向我乞討嗎?”
“你!”他氣得扇了扇嘴唇懟不出一句。
天帝溫怒道:“小子不高興,你們當老子我是擺設嗎?”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沒有任何聲音。
“談判,破裂!以前和靈族簽訂了什么,我也不想作數了,剩下的東西流往你們靈族的自己收好,至于你們送往我們這兒的別扯談什么公平了。”天帝抬手手中浮出的紙張瞬間化為灰燼。
殿內鴉雀無聲,他微瞇著眼睛:“這幾年你們靈族招引的魔族也不少,好事沒辦成卻傷了不少神族的人,竟還想要神族的命脈,我竟不知我們神族竟出來這么多偏袒你們的叛徒!”
“天帝贖罪!”剛剛那些和湚真吵架的神官聞言立馬下跪磕頭,“是我們思慮不周,我們也是為了天庭界。”
“行了,就這樣吧。”
靈族族長不服氣地回到部內,帶領族人和魔族上攻天庭界,引發靈界空間動蕩。
在那場戰斗中彼岸彼此相連的能力發揮了很大作用,他們修復再生的能力遠超于靈族對靈脈的控制力,能再他們破壞前快速做好防御。
而偏偏那個時候彼岸開出了兩朵黑色的彼岸花,落入時空裂痕。
待湚真找到的時候他們奄奄一息地落在聶容潔的豐都島國,他把他們帶回彼岸一邊為他們療傷一邊通過回溯的力量看他們的經歷。
他們遇到青雪一行人,瞪著圓圓懵懂無知的水藍色眼睛看著他們。
而青雪開口便說他們體內的力量很危險,必須解決掉他們。
她身邊的兩個人也是心狠,粗暴地揪起這兩個小孩子一刀下去,他們感受到疼痛嚇壞了,恐懼地看著他們。
原本的眼睛變成了黑色,從他們胸腔長出黑色的彼岸花瓣和棘次纏繞住他們的刀刃,黑色的血跡滴落在地上。
他們凄厲哭號著恐懼膽怯,身體瑟瑟發抖,然后慢慢地面部變得兇狠起來,他們撲向那兩個人殺了他們又走向青雪。
青雪抬手隔空扭斷了他們的脖子,還說了句:“對不起,我也不想這么殘忍,要怪就怪你們是邪惡的,我不能不殺了你們。”
她一句話給他們定了罪就這樣抽走他們的靈根,解決他們,也是那時候他們大半懵懂的妖識和妖魂受到精神污染被魔族人乘機啃噬了一半,湚真剛好趕到魔族人落荒而逃丟下他們的時候,他們才得以撿回半條命。
湚真想到他們才出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他正想做好一個好父親保護他們,好好對他們,讓他們不像過去的黑色彼岸花一樣慘死在魔族口中。
而青雪這個靈族人卻說什么他們是邪惡的,這么不給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加上他了解到傲灸變了心,喜歡上了那個青雪,他想要理智都不能理智去看待這事,他只想要傷他們的靈族人死,讓他們統統去死。
誰都不能阻止他,天帝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