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汀眠梔醉醺醺地醒來,一時找不到方向。
她為什么還活著,她為什么要死皮賴臉的地活這么久,但她又憑什么就注定滅亡,她的存在就是被世界消遣毀滅的?
可笑。
干什么呢,要做些什么呢?
她晃了晃頭,東倒西歪地走著:葉臻,葉臻,你怎么還不來找我,呵呵~
她倒在一片空地上,難受地抓著地上的干草。
你來找我啊,你找我我就回去了。但她現在又有什么資格要求這些。
她后悔了,為什么就這么跑了,葉臻喜歡誰怎樣都無所謂了,她想看見他,她不想失去。
當清晨的一縷陽光直射她的眼睛,她爬起來繼續走著。
平復好心情后她去附近一家酒樓在后廚打下手,買柴米油鹽勉強填飽肚子的能力她還是有的。
“聽說了嗎行陽關的路上鬼又害死人了,死的那些人都被割了右耳。”
“行陽關那條路是通往我們這兒吧,那鬼會不會跑來我們這兒?”
“呸呸,我們這兒可是有三仙峰的修士坐鎮,給那只鬼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來。”
“因那鬼鬧事,這幾日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唉……”
汀眠梔嫻熟地炒著菜想著: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不要做多余的事。
夜里,她總感到不安,雙手一抱倚靠在屋頂閉眸。
一會兒,一團黑氣襲來,她微微抬眸,紅色的眸子一怔定住那黑霧。她冷冽道:“別在我這兒找死。”
韓沉暮抬筆一劃從黑霧里出來:“我就說,你怎么可能只是沒有靈力這么簡單。”
汀眠梔見到他一點都不驚訝沒好氣道:“我現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別惹我。”
“你不問問我為什么要來?”韓沉暮冷漠地看向她。
汀眠梔道:“這底下都是明家的人,最近出了這么多雞飛狗跳的事,不想你們來都不行。”
韓沉暮神色怔然,他坐在她身旁道:“你不回去嗎?”
汀眠梔不悅:“我好手好腳什么都會做,為什么要回去?我又不喜歡被人伺候為什么要給自己找難受?”
“好吧。”他起身丟給她一個骨笛:“送你打發時間。”然后便走了。
汀眠梔眉頭微挑,看了看這骨笛顯眼的花紋,刻得就像是怕她看不出來一樣。她放到唇邊輕輕吹了一段,飄起淡淡的竹葉香。吹出的音律有安神的效果,消解了不少她焦躁的情緒。
回到屋,她生氣地把骨笛摔在地上:“這個葉臻也不親自來見我!送我這個破玩意打發時間??!”
那骨笛被摔發出清脆好聽的音律,似在說著對不起。
汀眠梔眉頭皺了皺,“啊?”
她連摔了幾次都摔不壞,那笛子還是發出對不起的音律。她心一暖:“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回去,我偏要在這兒玩上幾天。”
兩天后,主廚讓她陪他出去采食材,去往仙露谷。
她的腦海里時不時浮現夕陽下她與葉臻在那汪水潭中安靜依偎的畫面,那柔軟的心坎,增添了她心中不少的思緒。
她努力調整著壓抑的情緒跟主廚走進去。
仙露谷靈力充沛,長出來的食材也是極好。
主廚王大錘問:“小老弟,你怎么就一個人到這兒了?”
“和家里人吵架,自己一個人出來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蘑菇道:“吵架歸吵架,家里人愿意和你吵說明心里還是在意你的,等氣消了趕緊回去吧,他們一定很掛念你。”
“希望他們想我吧。”
“肯定會想啊,我家那個龜兒子到處跑不回家可把我氣狠了多少次,見不到的時候一定會想的。”
汀眠梔:要不我回去看看?算了,再過段時間吧,反正現在那個大忙人就算見我回去也只會忙他的事。
在他們回去的時候,遇到幾只青面鬼來擋路。
其中一只拿著一個棒槌嚷嚷道:“封路了,封路了,識相地滾遠點!”
王大錘抽出兩把菜刀嚓嚓幾下就把他們打跑了,“竟然小看你王大爺,不知死活。”
沒走幾步他們陷入了一個迷陣里,汀眠梔喊道:“王大哥,王大哥!”喊了幾聲后她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人,警惕地看著四周。
突然,一個人在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公子。”
出于身體本能反射,她抓住他的手把他摔在地上,他舉起劍道:“公子,我是來救你的。”
汀眠梔眸色怔了怔,抱歉道:“對不起啊,條件反射。”她伸手拉起他。
看清他的臉,汀眠梔認出他便是那日帶走那戶人家的大師兄。
“沒事沒事,是在下唐突了。”
他禮貌道:“在下是三仙峰的弟子薛祁,敢問公子叫什么名字。”
汀眠梔道:“我姓葉,名琛,你叫我小琛就好了。”
“小琛公子,我送你出去吧,你要去哪?”
“云福酒樓。”
薛祁道:“小琛公子放心,這些事三仙峰一定會解決,平日記住一定不要走行陽關。”
“謝謝薛大俠,大俠有時間來我們云福酒樓,我親自下廚為你們備好酒好菜。”
“那在下先謝謝小琛公子了。”
來到云福酒樓,王大錘在柜臺看見她跑了過來拍拍她的肩道:“小琛你沒事吧,剛剛你突然不見嚇死我了。”
汀眠梔撓了撓頭道:“王大哥,我沒事,多虧了三仙峰的這位大俠救了我,我才沒被惡鬼擄走。”
王大哥看向薛祁一番感謝,豪氣蕩回腸地說了一番贊美之詞。聽的汀眠梔尷尬癥都犯了,然后只會了王大哥一聲跑進了廚房。
不知道為什么她進到廚房就感覺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看著她,讓她直冒冷汗。更重要的是她感覺葉臻就在背后,她拍了拍臉頭,丟起一個土豆開始削皮做菜。
“容兒。”
這貓聲貓氣的聲音嚇得她把刀都丟了,土豆皮亂撒,還不小心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葉臻看到后拉起她的手指吹了吹,含在嘴里。
汀眠梔又是一嚇,抽開手:“你怎么在這兒!”
葉臻邪魅笑道:“我想你了,就來找你了。”
“你!”汀眠梔不知道要說什么,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素衣扎著高馬尾的少年,她的心又開始嘭嘭亂跳。
他的鼻尖貼著她的鼻尖,把她壓在她身后的菜板上,弄得她的臉酥酥麻麻的燒疼,“容兒,跟我回去吧。”
說著貼緊她的唇,撬開她的嘴,清涼感席卷她的舌尖,是花茶的味道。
周圍看著他們的人驚掉了下巴:兩個斷袖?!!!!小琛是斷袖!!!!
進來的王大錘摸了把胡子不知道要說什么,給了廚房里的人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們快點出去。
他們躲在門外偷偷看著。
汀眠梔推開他道:“你沒看見我是男的嗎?像什么話。”她紅著臉背對著他,拆著頭上的菜渣。
葉臻拉著她的手道,“你是個男的我也喜歡,跟我回家吧。”
“我考慮幾天,你出去,別影響我上菜。”她把他推到門口,他不舍地看著她道:
“容兒我走了。”
汀眠梔擺擺手:“你走吧,走吧。”
葉臻:“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汀眠梔雙手叉腰點點頭,挑著眉示意他趕緊走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
葉臻:“我真的走了,我去找青雪了。”汀眠梔點點頭隨即拿起一個黃瓜朝他扔了過去。
他身子一移躲開,調皮地對她笑了笑跑了。
屋外的那群人進來看著她嘿嘿笑著,“小琛,看不出來嘛,你竟然是斷袖。”
她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道:“斷袖怎么了,斷袖就不能有愛情嗎?”
王大錘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大伙為你保密。”
汀眠梔頭頂一群草泥馬飛過,這下真是百口莫辯了。
為了防止葉臻進來,她晚上鎖好門窗在床上翻來覆去,但又想讓他進來,又開了一個小小的窗縫。
躺了半晌,實在睡不下便帶上骨笛出去了。
根據這幾日店里那些人的描述,三仙峰的人在行陽路,西北靈界出了問題,疫病一路南下,那直接往行陽路北上找他就行了,如果不在那就可能在行陽路附近。
黑夜里,樹林越壓越黑,天空散著零星,星光黯淡,那些微精靈隱匿著光芒不敢出來。
汀眠梔惴惴不安在樹林中穿梭著,她還沒過行陽路就看到了葉臻。
他周身的靈枝扎在地上纏繞著那些樹,眼里竄動著怒火,青雪似是受了傷捂著肩跪在一旁。
葉臻看見她大聲道:“別過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陷入黑霧中,那聲音又響起了,“你來了,我為你準備的最后一幕開演了,你會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
她睜開眼,眼前出現一個黑色發著藍光的水晶球,這是曾經的她要命的東西她曾丟失的東西,她的半體妖魂。
汀眠梔問:“你想讓我看什么?我已經不需要了。”
它纏繞著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道:“你現在確實不需要了,但是你不好奇過去的那段真相嗎?你知道那時的軒行燁做了什么。”
“我知道他想殺我,我也知道天庭那群神怎么想。”
汀眠梔回答得果斷干脆,“你的力量確實厲害,但是做法幼稚了些,是誰給你的膽子在這里糾我的傷疤了。”
它躁動起來,“既然你都知道為什么你不殺了他,聶容潔你還真是一個大圣人。”
“與我是不是圣人無關,因為那時我很強,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救不救也只是看心情才救。”
“那現在呢?”它攻向她,她單手掐住它直接抓住了它的根,“我都說了你太幼稚了,都不知道誰是主人了,現在那個半體妖魂不就是你嗎?”
汀眠梔掐住它,一點點將它吸收:這可笑的鬧劇早就結束了。
當年,葉臻的行蹤在天界也無跡可尋,一些神族人便把原因歸咎在聶容潔的身上。
軒行燁可是天帝最小的兒子,在天界年齡也是最小的,可以說是還沒完全開智的那種,他們把沒有教育好軒行燁的各種失職失責都指向聶容潔,都嚷嚷著要她自行惡果,讓她把葉臻找回來。
她本來就是要找葉臻,聽他們這說感覺就像是因為他們在命令她,她才去找葉臻。
一氣之下,聶容潔便懶懶地窩在宮城。偶爾才去一些地方悄悄地找葉臻,這和她往常的日常沒什么兩樣。
當時不知是誰慫恿軒行燁殺了她,漏洞百出讓她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軒行燁做事蠢笨蠢笨的,害聶容潔不成自己掉進了夜魔的巢穴。
夜魔最喜歡給人講驚悚的故事,還喜歡設下夢境抓人,故意讓那些人逃了又抓回來,誰不根據他的規則來或是不聽他的故事他就把那人的耳朵割了,還喜歡割右耳。
要不是看在軒行燁是個孩子,自己養他這么多年還是有感情的份上,她還真想讓他死了算了。
她當時折掉的半體妖魂是為了迷惑那個夜魔脫身逃跑用的,半體即妖魂的副本,修煉個幾年就恢復了。
她沒想到那半體有了自己的意識,執念頗深,學著夜魔害人,力量還不弱。
黑霧散去,她看見葉臻抱起青雪,胸口似乎沒那么難受了。
她把手放到青雪的額前,悠悠道:“我的事情解決了,你們去別處調查吧,靈界的問題可不單單是這家伙這么簡單。”
他們彼岸的療傷術、修補靈根靈脈之術除了比不上靈族之外,在天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厲害。
靈族她也只是聽湚真對她說過,因為沒遇到過所以不清楚那個種族是怎樣的,不然她現在都還以為他們彼岸就是第一。
汀眠梔抽開手,“奇怪。”
葉臻燦燦道:“容兒你不生氣了?”
她冷不丁地看了一眼他轉身離開:“抱著你的小情婦滾吧。”
葉臻身體一僵:不是不生氣了嗎?
青雪醒來看見葉臻抱著自己,臉一紅。
葉臻:“青雪你還有不舒服的嗎?有哪里不舒服的告訴我,我帶你去找容兒,她剛剛碰你一下你就好了。”
“葉大人。”她一臉羞澀,“我已經好了。”
葉臻輕輕把她放下來,然后跑去追汀眠梔:“容兒!等等我。”
汀眠梔吼了一句:“死開!別拿你碰過別的女人的手碰我!”
“容兒~別生氣了好嗎。”
“別叫我容兒,我叫汀眠梔!”
“眠眠~”
“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別煩我。”
青雪憂傷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葉大人,你不是說喜歡青雪嗎?”
葉臻一把抓住汀眠梔的手,緊緊地把她抱住道:“你是不是擔心我所以來了。”
“做夢,我只是太閑了而已。”
葉臻笑道:“大晚上不睡覺,你是有多閑。”他輕輕一笑,笑得很壞。
“我……”汀眠梔不知道要說什么。
“跟我回家吧,容兒,我已經放不下你了。”
圓月樹林下,月光倒映著他們的影子,他溫潤的氣息就撲打在她臉旁。
汀眠梔心嘭嘭跳著,身子一軟道:“那就,勉為其難和你回去。”
“真的嗎?”
汀眠梔感覺到他要亂來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他哎喲一聲松開了手。
“走吧,回去睡覺。”
葉臻緊跟著她,“回哪兒?”
“回,回你那。”
“要不要……”
“別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