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一走,賈寶玉左看看薛蟠,又看看出塵子,越看越覺得美。興奮的賈寶玉忙著向兩人介紹彼此,薛蟠和出塵子各有各的心思,有一搭沒一搭的與賈寶玉搭話,直到快日落時分,兩個人才告辭。
到了賈府門外,出塵子看著薛蟠上了薛家的馬車,心里面暗自可惜,只是和薛蟠說了這么一會兒的話,卻沒能送他回府。同時心中又高興,今天只是一個無意之舉,沒有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人。兩個人既然相識了,那么下次他去薛家找薛蟠就方便了許多,完全不需要賈寶玉穿針引線,心下喜悅,也坐了馬車回知了觀。
薛蟠一回薛宅,薛母己經在他的院子里,準備好了補品給兒子。薛蟠看到那些補品,眉頭一皺,天天吃補品,難道薛母就不擔心他虛不受補,被活活補出鼻血來。薛母才不管這些,她恨不得將兒子當成豬來養,薛家有錢,這些補品又花不了薛家幾個錢,沒日沒夜的給薛蟠燉,若不是薛潘身子骨打得好,就薛母這個補法,非把薛蟠補到病床上不可。
薛蟠不忍違了薛母的好意,他自小就無父母,跟著師傅過日子,雖形同父子,卻從來沒有體會過,一個母親對于兒子那樣百般的照顧。薛母雖教子無方,對薛蟠確是掏心掏肺的好,眼巴巴的看著薛蟠,薛蟠只好將那些補品,咬牙切齒的給吞了下去。
薛母喜滋滋地看著薛蟠,將那些補品給吞了下去,薛母發覺兒子醒了之后,對她的關照不似以前那樣排斥。兒子優秀歸優秀,卻像個小大人一樣,這不讓她碰,那不讓她摸,有的時候也覺得沒意思的很。看寶玉和姐姐的接觸,那才像一對母子,母親想摸一下未娶親的兒子,人家也不會說三道四,不知道兒子怎么了,總是不讓她碰。現在的兒子才像一個兒子,哪像以前的兒子,像個客人一樣客客氣氣的。
薛蟠吃完那些補品,就和薛母說起了,今天看到賈寶玉的情形。薛母嘆息地說道,“都是一個父親養的,那個孩子怎么那么毒辣,可憐的三丫頭,本來就是庶出,好不容易在老太太面前投的一些臉面,若寶玉真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三丫頭,豈不是要遭了她弟弟的拖累”。
薛母替賈探春感到擔憂,想到以前的那些心思,玩笑的與薛蟠說道。“我以前還和你妹妹說過,那三丫頭,若是從你姨母的肚子里出來的,讓你娶做媳婦。可如今瞧著,這三丫頭遲早要被她的母親與弟弟連累了,庶出女兒的婚姻大事本就握在嫡母的手上,她母親還不老實本分的好好的給三丫頭長臉,若是將你的姨母給惹惱了,三丫頭的終身豈不是要毀在,她親生母親的手上”。
薛蟠對薛母說道,“母親不必擔心三妹妹,老太太不是那種不辨是非之人,三妹妹自小就養在老太太跟前,豈會不知三妹妹與她的弟弟不同。反倒是這賈環,寶兄弟若是著了他的道,壞了眼鏡,這一輩子豈不是要毀在他弟弟的手上。雖說嫡庶之爭,素來不公之處,環弟實在是毒辣了些,竟想讓寶兄弟做一輩子的瞎子”。
“誰說不是呢,真真是一個肚子一個娘,肚子里生出兩樣的人品來,幸好,你和你妹妹早早就看清了賈府,知道里面這些亂糟糟的心思。我也打消了將你妹妹嫁到府里的打算,不管寶玉多出色將來如何,那樣亂糟糟的府邸,我也不打算將你妹妹嫁過去。光是這樣的叔叔就讓人頭疼,何況還有那些亂糟糟的事兒,就像你說的,在明年來考科舉的人之中,給你妹妹挑一個貧寒且上進的,也好過嫁到那樣的府里去。咱們家不缺錢財,你若是榜上有名,咱們家也不缺名聲了,等到你妹妹出閣,你與你妹夫一起出力,比陷在那樣的漩渦之中要好得多”。
經過薛蟠與薛寶釵不懈的努力,薛母總算看清楚了整個賈府的真面目。也明白了,那樣的府邸,就算是親戚,也不會有那么好的事情落在她女兒的頭上。偌賈府是個極其上進的人家,賈寶玉又是個極其上進的人,寶二奶奶的位置絕對不可能會落到她女兒的頭上,京中權貴結親講的是門當戶對,若賈府還在鼎盛時期,什么樣的名門貴女娶不進來,史老太君就是極好的例子。史賈兩家結親,就是權貴與權貴之間的結合,空有名頭的沒落之家,才會選擇和她這樣的商戶之家結親。寶玉又是個喜新厭舊的,今天姐姐前,明天妹妹后,林家姑娘才回南邊多長時間,又出來一個妙玉,這樣的男子,絕對不能做她的女婿。
“母親想明白了就好,妹妹心中是有打算的,寶玉雖好,那樣亂糟糟的人家卻非上上之選。賈家如今在朝堂之上,除了姨丈之外,已經沒有了多少話語權,空有一個名頭又有什么用。你看鳳姐姐就知道了,那樣一個爽利的姑娘,不也是陷在漩渦中艱難度日。我偷偷的使人打聽過了,鳳姐姐嫁過去這么多年,背地里不知賠了多少嫁妝,典當了多少東西來維持府上的風光。妹妹若是嫁了過去,縱使有百萬兩的嫁妝,那也不夠填補的”。
“可憐的鳳丫頭,我大兄若是還在,鳳丫頭何至于受那樣的苦楚。前幾日,鳳丫頭來跟我借銀子,說得好不凄慘,那府上如今都是這樣的風光了,還不想著節高官此以往的話鳳丫頭縱使有通天之能,這個窟窿也不夠她補的”。
“賈府那樣的人家,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臉面,鳳姐姐過得苦誰又真的在乎呢,只要自己有吃有喝不就行了。眾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老太太,鳳姐姐的心里面何嘗沒有這樣的打算,鳳姐姐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只盯著老太太,卻不想老太太的兒孫何其的多,千兩萬兩的家產一分下來,落到他們手上的又有多少。府中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都是摟緊了錢袋子各過各的日子,老太太縱使有心也無力幫助鳳姐姐。好在媽媽打消了,將妹妹嫁到賈府的主意,不然的話,妹妹就是第二個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