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何苦呢”,林黛玉喃喃自語的,“折磨自己的兒媳婦。尚且可以認為,兒媳婦不是她家的女兒,可兒媳婦懷著她孫子的時候,為何還要立規矩,難道就不擔心她的孫子”。
“姑娘,這話問的我,我也不知道去問誰,我舅母原也不是這樣的性格,也不知道為何娶了媳婦之后,我舅母的性子竟然全變了。眾人都說我到林家去做妾可憐,如今瞧來我是因為命貴,所以才到了姑娘家去做妾。經過這件事之后,兩家的臉算是徹底的撕破了,后來我表哥的那個妻子,生下了一個女兒又生了一個兒子,身體也全完了。舅母便給我表哥納了個妾室,我表哥被那個妾室給迷住了眼,全然相信那個妾空說的話,將他的原配妻子給遠遠的扔在家里。若不是這個姑娘家還有些銀錢和權勢,只怕那個姑娘早就被我表哥休了。我曾經恨過那個姑娘,也希望那個姑娘沒有好日子過,她如今這個樣子,我心里反倒心疼起來。人世間的公公婆婆就是這么奇怪,就是喜歡為難自己兒媳婦,姑娘你還小,不知道婆婆折磨兒媳婦的手段,可多了去了,光是立規矩就有千百種的手段。王太太折磨環三爺的母親趙姨娘,可不要小瞧那些手段,一天下來這腿跟腰都快斷了,許多女人磨著磨著就被人磨掉了性命”,喬姨娘重重的嘆氣道。
“姨娘的這些話,父親也知道”。
“老爺若是不知道的話,怎么會給姑娘里鋪那么多路。太太在臨終的時候跟老爺說,她這一輩子也只有姑娘這么一個女兒,不希望有人搶了姑娘你的位置,太太也是擔心姑娘,老爺若是以后有了孩子的話,姑娘在老爺心里的位置會被人給搶走,才會如此對老爺說。老爺對夫人是情深義重,怎會不答應太太求的事,若不是雪雁那個丫頭回家的時候,將姑娘你這么多年在賈家受到所有委屈,一一的說給老爺聽,老爺怎么會出爾反爾,答應了夫人的事反推了回去,給姑娘你找個弟弟。老爺是希望姑娘以后能有個依靠,而不只靠著賈家的人”。
“依著姨娘的話,父親是擔心我嫁到外祖母家去,會被舅母刁難”。
“這話姨娘可不敢說,姑娘,你是老太太的親外孫女,與寶二爺一起拌著長大的,王太太怎么說也是姑娘你的舅母,榮國公府的二太太,不可能真的像我舅母那樣折騰自己的兒媳婦。可姑娘你的身子自小就不結實,寶二爺又是個風流的,就算王太太不折騰你,姑娘你去想一想,依著寶二爺那個風流勁,以后怎么去面對府上的那些妾室。二房這邊可只剩下寶二爺這么一個兒子,王太太畢竟也是上了歲數的人,對寶二爺這個兒子愛如珍寶,夫人是吃過這個苦的,老爺怎么忍心讓姑娘你去吃夫人吃過的苦”。
喬姨娘輕嘆道,“姑娘,你和寶二爺自小在一起處著青梅竹馬,就像小時候的我一樣,就算有些事情已經放到了眼前,我也不想去承認,到最后卻是不得不認。我一進賈府的門,就知道這個寶二爺是個風流,對喜歡的看的上眼的女孩子均是掏心掏肺,這樣的一個男子,怎么能對姑娘你全心全意,就算他對姑娘你全心全意,這全心全意里面又有幾分是真心,又能維持多久。咱們這些做女子的,從來求的都是有情郎罷了。縱使是天上的天仙下凡,那個男子身旁總是繞著各種各樣的妾室,尤其是像寶二爺這樣出生的男子,府上的人寵愛不知事,將來,他的妾室必定是少不了。今日有襲人,明日就有晴雯,后日又會來一個暗紋。寶二爺對他屋子里的丫環也太好了一些,但凡是長相俏麗些的姑娘,求他的事從來也不會拒絕,這樣的一個男子,哪家父母敢將女兒交到他的手上”。
林黛玉捏著帕子,寶玉可不就是這樣的人。小的時候就喜歡纏著她們吃她們嘴上的胭脂,小時候不懂得男女之別,如今長大了,再瞧一瞧寶玉小時候干過的那些事情,不管是丫鬟婆子,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哪怕是兄弟姐妹屋子里的丫鬟姬妾,只要寶玉看著順眼的,都會蹭到她的旁邊說上幾句話,向她討胭脂吃。老太太護自己護得很緊,不愿意讓那些骯臟的話進到自己的耳朵里面,府中的下人豈是安分守己的,那些話還是免不了進了她的耳朵里面。起先不懂那些話說的是什么話意思,現在聽懂了。
“寶二爺年紀小長得又俊,府上的丫頭不懂事的不免有別的想頭,還有那些妾室,深閨寂寞也會有別的想頭。有一回,我看到寶二爺與老太太屋子里面的鴛鴦,在那邊調笑,寶二爺竟然撲到人家姑娘的身上討胭脂吃,鴛鴦雖然是個丫鬟,卻是老太太屋子里面的人,不說寶二爺應該敬她,就算是府上的大老爺、二老爺,看到鴛鴦,也得叫一聲鴛鴦姑娘才是。寶二爺也不是個孩子了,早過了男女不可同席的年紀,猛然瞧見還真的以為是哪個登徒浪子在調戲鴛鴦姑娘,鴛鴦姑娘羞得滿臉通紅,想躲也不能躲。這樣的話本不該讓姑娘你聽見,姑娘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只是今日姨太太竟然將話給挑明了,我就說給姑娘你聽,姑娘心里面好歹有點數。寶二爺如此孟浪的男子,哪里是一個夫君的好人選,不過是比賈家其他的男子好一些罷了。跟薛家大爺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薛大爺可比寶二爺大了好幾歲呢,如今身邊也只有一個公主妻子。他若是像寶二爺那么,身旁的妾室屋里人不知道有多少,姨太太也是愛子如命之輩,只有薛大爺想要的,姨太太怎舍得不給。姑娘和我在府里住了這么段時間,薛家的丫頭臉面可不比賈府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