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滄州黃府別院。

黃光武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在他前面站著一個身著棕色錦衣的青年男子。

此人名叫路鼎，沒有記。

“你剛才所言，句句屬實？”黃光武把杯中的美酒喝完，放下酒杯后淡淡的問到。

“當然，當然。”路鼎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回答道:“小的怎敢欺騙左將大人。”

黃光武:“行了，下去吧。”

路鼎一愣，小心翼翼的問到:“那賞賜……”

黃光武:“自然少不了你的。”

說完朝著一旁的黃耀使了一個眼色，黃耀點了點頭，拿起案臺上的木盒走到了路鼎面前，把它交到了對方手上。

路鼎打開盒子一看，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正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盒子當中。

路鼎千恩萬謝的道:“多謝左將大人，多謝左將大人，那小的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這就告退。”

說著便抱著木盒，合不攏嘴的朝著門外走去。

路鼎前腳剛踏出門口，就被站在一旁的門衛從后面一劍刺穿了心臟，一個反手又抹斷了喉嚨。

路鼎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掙扎幾下便去閻王爺那里報道了。

黃耀:“錢給你了，是你守不住，這可怪不了別人。”

“老爺，真的要這么做嗎。”黃耀把木箱放了回去，有些猶豫的問到。

“懷璧其罪，去把，做得干凈一點。”黃光武留下了這句話，便走出了書房。

黃耀嘆了口氣，他跟了黃光武這么久，當然清楚對方的為人，在黃光武眼里，只要有需要，誰都是可以犧牲的對象。

包括他的親人。

當初寧才占領廉州，黃光武為了巴結對方，連自己的妻子都可以拱手相讓，又豈會在乎區區一個結義的兄弟？

黃耀閉上了眼睛，輕聲道:“要怪，就怪你家發現一座銅山吧……”

是夜，一伙身穿夜行衣，臉上帶著蒙面巾的歹徒闖入了宋府，這伙人一言不發見人就砍，霎時間火光沖天哭聲四起。

等黃光武帶兵趕到時，宋府上下一百二十三人，已經死得只剩下了宋繼蘭兩姐弟。

“殺！”黃光武兩眼通紅的看向那伙歹徒，恨聲道:“一個也別放過，我要用他們的頭顱，祭我義兄在天之靈！”

“黃光武，叼你……”黑衣人首領一聽黃光武連他們也要滅口，當即破口大罵，不過還沒等他罵完，就被士兵一刀砍斷了頭顱。

黃光武半蹲著撫摸了一下宋繼蘭兩姐弟的腦袋，哽咽道:“節哀，從今以后你們就是黃伯父的親生子女，絕不會讓人傷你們一根汗毛。”

“來人，把小姐和公子帶回府上。”

等宋繼蘭兩姐弟走遠了，黃耀才不解的問到:“老爺，為何不斬草除根，不怕日后節外生枝嗎？”

黃光武:“如果他們家被滅門了，我們又霸占他們家的銅山，恐怕有人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如果護住了我義兄的香火，別人就不會起疑心了。”

黃耀:“那銅山……”

黃光武冷哼一聲，說道:“只要讓兩個兔崽子隨便一個把那妮子娶了，再找個時間滅了那小子，這銅山不就是我們的了？”

……

黃耀:“這，便是當年的真相。”

此時整個房間沉默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事實的真相，竟然如此的殘忍。

方尋雙手不停的顫抖，可并不是出于對真相的憤怒，而是出于同理心。

當年方尋也是因為復仇才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宋繼蘭的仇恨又何止是他的千萬倍？

如果方尋一開始就了解到實情，他寧愿讓這個案子成為懸案，也絕不會參與此事。

現在案子雖然破了，卻傷害到了更多的人。

如果案子沒破，宋繼蘭也許會守著這個秘密，和黃之棟過一輩子。

黃之棟待他還是不錯的。

而現在，等待她只有死路一條，就算黃家的人肯放過她，就憑她一介女流，恐怕余生也不會過得好到哪去。

就在屋內靜得讓人感到壓抑時，宋繼蘭忽然一個踉蹌就要倒了下去，好在黃之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這才沒摔在地上。

“呵，看來我也差不多了。”宋繼蘭苦笑了一下，說道:“就像方公子說的，我在煉制毒香時，也會吸入到毒氣，就算案子沒破，我也沒幾天好活了，可惜臨死之前還要破壞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黃之棟緊緊握住宋繼蘭的雙手，帶著哭腔說到:“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無雙才子就在這里，他連古往今來無數名醫都束手無策的亡靈毒蠱都能醫治，小小砒霜又有何懼。”

亡靈毒蠱？那是什么？我什么時候醫治過這玩意了？方尋心里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任明飛看出了方尋心中的疑惑，附在方尋耳邊輕聲的解釋道:“就是你說的傷口感染。”

方尋還沒來得及反應，黃之棟就跑過來跪在方尋的跟前，抓住方尋的褲角懇求道:“方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妻子，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應你。”

方尋急忙扶起了黃之興:“快快請起，男兒膝下有黃金……”

方尋話還沒說完，黃之棟馬上道:“黃金？有有有，來人，快給取金子過來！”

黃之興看到自己的弟弟變成這個樣子，心中五味雜陳，拍了拍黃之棟的肩膀，說到:“不要為難方公子，振作一點。”

“就算把她救活了，一樣還是要遭受極刑，何苦呢。”

方尋剛想說什么，任明飛趕緊攔住了到方尋，率先說到。

方尋楞了一下，馬上領悟到了任明飛的意思。

古代的法律，和現代差別還是挺大的。

在現代，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只要你殺人了，起碼也是無期徒刑起步。

古代就不一樣，如果是報殺父之仇，官府是不會參與的。

也就是說，只要黃家的人不追究，官府也沒辦法追究宋繼蘭的法律責任。

任明飛現在就是套黃府的話，只要黃之棟兩兄弟點頭，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