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

衡州五月的清晨透著一股朦朧婉約的靜美，尤其是一場微雨過后，碧空如洗，塵心倦倦。

唐宛如坐在店中手捧一卷，面前香茗縹緲，像是是在消磨時間的貴族少爺一樣。

唐小燦卻是站在門口一臉焦急的不停張望。

“哥，你怎么一點都不急，已經七八天了，就只有兩個客人來此，還都沒吃咱們的菜，只是定了一些糕點，再這樣下去怎么辦？”

雖然唐宛如這里只賣六樣菜，但主食和糕點也是必備，有時候客人吃完飯之后不想立即離開，會吃些糕點喝些茶水談談事兒。

同樣在那閑著無事的蘭姑也是一臉擔心的看著唐宛如。

這幾天她從唐宛如這里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她以為自己是見過大世面的，各種廚藝不說都見過，但也不會差多少，可是唐宛如教給她的東西已經顛覆了她的認知。

并且有句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這個年紀不大的掌柜的似乎根本就不擔心這樣的事情，教的盡心盡力。

這樣蘭姑對唐宛如有了不錯的感官，感覺在這家店里干下去其實是不錯的，如果這家店沒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去那里了。

“剛開業，自然客人少，等到名氣打出去了慢慢人就多了?！碧仆鹑绾攘艘豢谙丬频L輕的說道。

“掌柜的，雖然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話，但是沒人幫你揚名也是不行的。”蘭姑溫和的聲音響起。

“蘭姑，你有什么意見？”唐宛如似乎是來了興趣。

“掌柜的，其實像是我們這種小店想要揚名，或是做的時間長了有自己的特色遠近皆知，或是有清流高士替你揚名。”

蘭姑看著唐宛如的臉色，字斟酌句的說道。

她知道，很多人這個年紀都是少年心性，不容的他人說自己不行。

唐宛如露出沉思之色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見唐宛如肯定了自己的話，蘭姑不由得心內受到鼓舞，接著道：“掌柜的，您在這里應當不認識什么清流高士吧！”

唐宛如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想要打響自己的名氣就要有遠近皆知的菜品，不過我們店里面的六樣菜的價格對于一般人來說太高了……”蘭姑欲言又止的看著唐宛如，意思很明確了。

“蘭姑，你說的很對，這些其實我都考慮過，不過我們店里最大特色就是做精品菜肴，雖然現在生意差一些，但我還想在堅持看看。”

蘭姑見自己沒有說動唐宛如也不在勸說，有些話說一次就夠了。

“哥，我覺得蘭姑姐說的很有道理，不如我們……”唐小燦倒是對蘭姑的話很贊同，聽到唐宛如不接受，不由得有些急了。

“小燦，我很高興你能聽進去其他的意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在等等?！碧仆鹑绮患辈痪彽恼f道。

唐小燦見自己的姐姐固執己見，也不好在說什么，畢竟這個家師姐姐在當家做主。

唐宛如將二人憂慮的表情看在心里，心內也是有些焦急。

其實她說不急的原因是因為阿炳曾經跟她說過，靈珠會幫她創造機會取得奇異的種子的，既然如此，她這個店就能開下去。

“阿炳，你不是想控制我么！那好，我就先給你下個絆子，既然你們都投入了，總不能只得到一堆爛菜的回報吧！”唐宛如想到這里，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

衡州府衙

陸嘉華正看著平躺在有些年頭木板上的尸體

是一具披散著頭發的年輕女尸，她生前的容貌一定很美，那怕是

此時肌膚上已經出現了暗綠色的尸斑，看起來依舊帶著一絲誘惑，尤其是那微微敞開的修長大腿。

今年既是陸嘉華的本命年又是他的而立之年。

很多人都說，三十歲的本命年是到坎兒，現在他感覺自己真的是碰到了那個坎兒，這已經是兩個月內死去的第十名女子了。

陸嘉華的皮膚很白，身體有種病態的單薄，容顏冷俊，一雙清冽的雙眸里透著寒潭般的幽深之色。

一旁的小吏、衙役都小心的伺候著。

“老爺，許仵作來了”府衙中的一名雜役走了進來低首躬身道。

陸嘉華點了點頭開口道：“叫來”

舊時講究死者為大，隨意翻動死者尸體是有損陽壽私德的行為，所以最開始檢查尸體是由賤民或奴隸做的。

不過隨著一個個王朝的興起，繁榮，犯罪的人越來越多，手段越來越狡詐，所以仵作漸漸發展成一項不可或缺的專項職業。

一般都是父傳子，師傅帶徒弟，在一個衙門中一干就是一輩子。

一般官吏對他們談不上客氣，但也不會歧視。

這“叫來”二字正常。

“參見老爺”胡須花白的許仵作一絲不茍的給陸嘉年行了一個禮。

“仔細些。”

“是”

許仵作不敢怠慢，將工具包放在那木板上，戴上薄薄的鹿皮手套從女子的頭發開始仔細檢查起來。

他本人擁有30多年的仵作經驗，本已退休，但因為衡州府這段時間連續出了幾件大案，不得不回來繼續效力。

他清楚的知道背后的那個面色蒼白的老爺厲害。

這個人不是那種死讀書的書呆子，本人出身官宦世家，不但文采斐然，更是精通醫術，以吏事精敏，善決疑獄著稱。

三十歲的年紀執掌一州之地，這在大夜可是絕無僅有，且此地是還是西南重鎮咽喉之所，可見此人在圣心中地位。

許仵作一絲不茍，刀子，鋸子、鋼口鑿子輪番上陣不停的探究著這具尸體的秘密。

這個女人顯然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身上散發出難聞的腐爛之氣。

在這封閉的房間中氣味越發濃烈，雖然熏了艾蒿但是依舊無法阻止這怪異的氣味兒傳到鼻端。

可所有的人，別說用手捂一下鼻子，就是皺眉的都沒有一個。

陸嘉華御下之嚴可見一斑

許仵作的小徒弟張龍舉著燈給自己的師傅照著亮。

他很可惜這個女人，同時也帶著某種陰暗的想法。

如果這個女人不死，不是一具尸體，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觸碰到這么美的女人。

但是現在，她在自己的手中就像是一個玩具一樣，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想到這里張龍下意識的看向女人的臉，這一眼嚇得他臉色慘白，差點喊叫出聲將手中的燭臺扔掉。

因為那個瞪大眼睛瞳孔渙散一動不動的女人，似乎是對他笑了笑，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張龍的全身頓時被冷汗包圍，也幸虧他常年和尸體打交道才沒出丑。

眨了眨眼睛再看女子，卻是原來模樣。

張龍暗中吐了一口氣，以為自己那一瞬間的失神沒有被人發現，卻不曾看到陸老爺那寒潭般凜冽的雙眸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

大約一個半時辰過后，許仵作從尸體旁離開，拿出手帕擦了擦一頭的汗珠。

“老爺檢查完了”

“講”

“這名女子死亡的時間應當有一天多，故此尸體上出現尸斑，雙手成拳，但不會超過兩天，因為她的下顎還略有僵硬，超過兩天尸硬就會消失。”

許仵作說到這里偷看了一下陸嘉華，見對方極為認真的聽著，繼續道：

“她的嘴里很干凈，沒有任何異物，我又切開了她的肺部和與之相連的氣管沒有出現雜物，應當不是溺斃死亡，雖然她的頭發上有水草?！?

“她的前后皆不見撕裂和男性的液體，可見是沒有被糟蹋過，但是不排除被侵犯的可能，很多犯花案的人會猥褻尸體，或者在還沒進去時就遺失了?！?

一旁的張龍聽到自己的師傅說女子不排除被侵犯的可能，心里頓時有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像是自己的心愛之物被其他人動了一樣。

“這個女人的兩側肺部都有密密麻麻的小點狀陰影，就像樹枝一般沿著經脈分布。肝臟經脈也同樣具有樹枝狀的金屬密度陰影，這應當是致死的原因，但是……”

“但說無妨”陸嘉年的語氣像是毫無感情一樣。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除了中毒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但是我也不知道世間到底有那種毒藥能造成這樣的效果?！痹S仵作眉頭緊皺，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之色。

“若是許仵作都不認得毒物，那很可能就不是中原之物?！闭驹陉懠文晟砗蟮膭⒖h丞說了一句。

“這毒是如何中的？”陸嘉年沉思一下向許仵作道。

“沒有檢驗出來，這個女子的皮膚上沒有傷口，胃部的顏色也是鮮紅的，里面似乎有一些殘留的糕點?！痹S仵作道。

“拿來我看一下?！?

許仵作不敢怠慢立即拿了過來，頓時一股極度腐臭的氣息在陸嘉華面前升起。

但他就像是聞不到任何東西的味道一樣，眉頭都沒皺一下。

用手中的竹簽子波動了幾下，陸嘉華的眼中閃過一絲奇怪之色。

“翡翠糖蒸如意糕”陸嘉華看著沒有消化的食物，一眼就認出了是什么東西。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這如意糕點中竟然還加入了玫瑰花，這種做法完全不是衡州本地的做法。

就是在其他地方也不曾見過。

“周捕頭”

“在”

一名身穿皂衣，懸著腰刀，雙眼銳利有神，外表精悍而干練的中年漢子立即躬身施禮道。

“你立即組織人，將全城范圍內，最近三個月內開設的店鋪暗訪一遍，如果店鋪里有賣翡翠糖蒸如意糕就將其買回來?！?

“是”

“記住，且不可聲張?！?

其實陸嘉華這句話是說給其他人聽的，讓他們保密。

“是”周捕頭干脆利落的答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