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是所有人最喜歡的一天,放假前的最后一節課總是很雜亂,后幾排的座位上擺滿了書包和打包好的臟衣服。學生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時不時看一眼時間,然后焦躁地長吁一口氣,繼續趴著等待令人心動的下課鈴聲。老師卻依然保持著往日高漲地熱情,扯著嗓門刺痛著每一位睡覺同學的耳膜。
陳戈就坐在李希旁邊,他總是很安靜,這也讓李希覺得舒適,專心思考問題的時候從不會被打擾到。
當然陳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擺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的時候,李希也從來不過問,大家以一種對方都喜歡的狀態相處著。
“放假去我家玩?怎么樣?包吃包住!”大福突然湊過來一頂白花花的肥腦袋,挑著眉問李希和陳戈。
“你家里有什么好玩的?”李希還沒說話,陳戈卻破天荒地回了大福一句。哎,奇怪了,他什么時候對集體活動感興趣起來了?
“他家里有一百頭豬,一百只羊,還可以配種,你要不要去看看,哈哈哈哈……”說話的是張強,他把眼鏡拉下來,漫畫書遮著嘴巴,發出老鼠般的笑聲,笑地渾身抖動。
“我爸媽這周去賣貨了,不在家,就只剩下我爺爺和幾個干活的師傅,我就是因為太無聊了,才想叫你們去熱鬧熱鬧。”大福拖著腦袋,嘴里叼著一支筆。
“算了吧,哎,沾上一身豬糞味,回來會被嫌棄的。”陳戈一邊表態,一邊把幾本書平鋪在桌子上,墊起合適的高度,舒服地趴上去準備進入夢鄉。
“哎,哎,哎,別睡呀,大家給出出主意,不去我家也行,你們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也可以去呀,只要周末不無聊就行。”大福晃著陳戈的胳膊,不讓他睡覺。
“你呢?張強?你家附近有什么玩的?”
“我不想回家,別問我。”張強瞪了一眼大福,又翻起了藏在桌下的漫畫書。
“哎,你們都快想,什么爬山,摸魚,偷果子都可以,快給點建議。”大福的眼珠在眼眶里飛速旋轉,“對了,李希,你家附近不是有條小河嘛,我們去摸魚呀,多好玩!”
張強馬上點頭表示同意。
李希尷尬地抓著后腦勺,不好意思地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家地方小,住不下這么多人,晚上可能會打地鋪,嘿嘿嘿。”
“這么酷!”大福猛地站起大聲說,他們聊得太投入,甚至忘記了這是在課堂上。于是,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之下,一顆紅色的粉筆頭準確無誤地釘在大福的眉心,繼而叭地一下掉地上,留下一顆朱砂痣醒目極了。
“神槍手可真是名不虛傳。”大福嘟囔著坐直了身子。
他盯準時機,在老師轉向黑板寫字的時候,立馬湊到李希他們旁邊,掩蓋不住的興奮堆在臉上。
“我還沒有打過地鋪呢,太酷了吧,我都迫不及待了。或者你家里有沒有帳篷,我們也可以在野外露營,看星星,好浪漫呀!”
張強再次用力地點頭,眼睛不時瞟向黑板注意著老師的動向,他吸取了大福的經驗教訓,把課本栽在桌面上,等粉筆飛過來的時候可以擋一擋。
“那你呢?要不要一起去?”李希碰了碰正在閉目養神的同桌的胳膊。
還不等陳戈睜開眼睛,大福就轉過來晃他的胳膊。
“去嘛,去嘛,宿舍就我們四個人,集體活動要是有人不參加那就不完美了,一起去玩一次嘛。”
陳戈沒有睜眼,依然趴著閉目養神。
大福倒是不死心,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下陳戈的胳膊:“我知道你沒睡著,這次就當我求你嘛。”
陳戈依然沒有回應,大福想了想對他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閉著眼睛的陳戈挑了挑眉毛。
“Yes!”大福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伴隨著他的興奮,下課鈴也響了起來,同學們紛紛挎著書包和行李,或是跳上了回家的大巴,或是坐上了長輩的摩托,或是舒適地躺在小轎車上,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周末的學校門口冷清地可以把人凍感冒。
這是李希第一次坐大巴。一路上,大福嘰嘰渣渣地跟李希說個不停,張強則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漫畫書,陳戈則從一上車就開始睡覺,直到車輛到站大福把他叫醒。
他們來到李希家門口,看門狗汪汪地向主人報備這三個陌生人的出現。張強見狀,哇的一聲跳到了大福的背上。李希走過去,輕輕地摸摸狗的腦袋。
“別叫,是我回來了。”語氣細膩且溫柔。
看門狗竟也神奇地止住了叫聲,默默地回窩里睡覺去了。
李嬸忙前忙后地準備飯菜和行李,家里好吃的基本都搬出來了,他們晚上蓋的行李也都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地,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呢。總之,事無巨細都想到了,大福握著嬸嬸的手,感動的稀里嘩啦。
小魚坐在床腳,好奇地張望著新來的幾個陌生人。它的毛色有些暗淡,應該是好幾天沒吃魚了。陳戈坐在角落里,很快便發現了這只好奇的小貓。他悄悄地走向它,它發現了,卻沒有逃走,可能它沒有查覺到敵意吧。
當陳戈把它攬在懷里的時候,它把頭埋進陳戈的臂彎里,呼呼大睡起來。
那晚,大福,張強和陳戈占了李希的床,橫著睡,打地鋪的人變成了李希。
“誰說的打地鋪很酷,也不見自己來打,呼嚕聲音還那么大。還有,能不能少放幾個屁,這房間本來就不大。”李希嘟囔著,一把拽過被子蒙上了腦袋。
霧好大,到處都是白色的霧,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個女孩走向他,她的裙邊微微飄起,腰上是一條黃色的帶子,下面墜著一只香囊,一只擁有特殊圖案的香囊,可是霧太大,他看不清。女孩走向他,伴隨著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他狠命地想睜大眼睛,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直到她的笑聲與他擦肩而過,聲音越來越遠,他還是沒能看清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