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全部了吧。”
“雖然說起來有點愚蠢,可時至今日我也依舊這么相信著。”
我坦然地望著方云澤,見他顯然一副十分動容的樣子。
方云澤:“……我卻不知道,原來當(dāng)年還有這些故事。”
他呼了ーロ氣,十分躊躇似的。
方云澤:“雖然不知道好不好這么問……”
“毓兒,若先生現(xiàn)在來找你,你可愿隨他走么?”
“……愿么?”
愿么?我在心里問自己。
“……大抵,是愿的吧。”
“只是過了許多年,不敢再這么想了。”
方云澤:“……這樣么?”
“那你現(xiàn)在,還想起先生么?”
說完這話又一眼瞥見散在桌上的紙筆,不由得失笑。
方云澤:“抱歉,這句原是不問也該知道的。”
我目光隨著他觸到了那些紙筆,倒也不害羞,也不回避了。
三年了,成千個日夜,曾經(jīng)那些地動山搖的情愫早已磨出了一層厚厚的繭,如今擱在心里不疼不癢了。
“是啊,云澤哥哥又糊涂了。”
“其實想起來就難過,可不想時也難過,不知道到底是在難過些個什么。”
沒有病根,也就無從痊愈了。
方云澤:“當(dāng)年的事我曾經(jīng)也不釋懷,不愿提起。”
“可如今都過去了,我也想冒味問你一句。”
“當(dāng)初若是沒有云先生,你可會……”
“可會喜歡上你,是么?”
我望著他憋紅的臉,十分真誠地笑了。
“老實說,毓兒不知道。真的,云澤哥哥,我不知道。”
不知道,或許這對方云澤來說是個好答案了。
沒有必要再把無所謂的計較都抓在手心里,死守著那已經(jīng)無關(guān)痛癢勉強(qiáng)能被成為“忠貞”的東西了。都過去了啊。
所有的日子,已經(jīng)輕得像一聲嘆息一樣了。
方云澤:“如此……我便不多打擾了。”
“我是順路而來的,也有事情要做。”
“好,那毓兒也不多留了。”
“云澤哥哥路上小心。”
送了方云澤,我便重新鋪開了信紙。可最終也只是端詳半晌,嘆了口氣。
想起來也難過,不想也難過,究竟是在難過什么?
難過曾經(jīng)那些歲月吧。
一腔深情,終不得幸。
一把韶華,空對日月。
當(dāng)初從未想過與他之外的日子,如今卻是在不知不覺地適應(yīng)了。
原來這鐘情一人,像是歲月上繡花。若是這人常在,自然由得這花開得一日比一日粲然,一日比一日嬌艷。
可者是這人不在了,抽針走線沒了這花,那歲月縱使千痞百孔也還是在的。
若說先生還有什么是留在我身邊的,大抵是他曾教給我的那句————
“我們所有的喜怒哀怨,貪嗔癡念,都得在生老病死之間取個平衡。”
是了。
“先生,毓兒已懂得了。”
“所有的貪嗔癡念,都要在這生老病死之間茍活,在這分分合合之間輾轉(zhuǎn)。”
“不得終成眷屬,也須各自成活。”
“所以毓兒一直到了今天,也好好的。”
“縱使這時光縱貫山河。”
“縱使這歲月深處是你。”
所以到底還在難過什么呢————
“如果一定要問的話。”
“可惜了這些個春天,都孤枕難眠。”
“曰歸曰歸,少年方始。”
“曰歸曰歸,似海情深。”
“曰歸曰歸————”
“不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