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治不了,但有人能治
陪著李二一起來的是杜如晦。
他病得不輕,不得已向李二提出致仕。
可能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臨走前表示想見見蕭小七這個奇人。
李二自然會滿足這位股肱之臣的愿望,便帶著他過來了。
尉遲寶琳早就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雖然他說得輕巧,什么以大道之名幫助蕭小七大肆破戒。
但是隨便怎么破,總得有個界限。
比如吃牛肉。
農耕時代,宰殺耕牛等于是動搖統治者根基。
李二沒看到也就罷了。
看到了還縱容,怎么都說不過去。
蕭小七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陣懊惱。
這是第二次被李二偷襲了吧?
就我這智商水平,不應該連續犯這種錯誤啊!
媽的,看來老子還是高估劉寶林這個野孩子的智商了。
你特么都不知道跟香客居的兄弟們留一個聯絡方式什么的,好提前通風報信?
“玄智,你不解釋解釋?”
李二看上去還是挺生氣的。
不過吧,蕭小七弄的這個火鍋香味實在誘人,哪怕是嘗遍天下珍饈美味,他也沒忍住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
可惜這倆活寶都不敢抬頭,沒見著。
蕭小七故意曲解李二本欲問他為何破戒的意思,開始解釋起冰塊的由來:“稟陛下,硝石溶于水之后,會吸收大量熱量,導致水溫降低……”
“哦?為何硝石會溶于水,熱量又是啥,你是怎么想到的?”李二果然被他給帶偏了。
沒辦法,這種直至北宋時期才被煉丹師們發現的奇特現象,對于這個時代而言,宛如神跡。
蕭小七還真不好跟他解釋什么是化學反應,什么是熵變。
撓了撓光頭后,他道:“硝石為何溶于水,小僧還沒摸索清楚。”
“不過小僧以為硝石就如柴火。只是這種柴火不是加熱,而是制冷的。”
“至于熱量,可能稱之為能量應該更合適一些。”
“小僧常年觀察,有一種直覺,這個世界的能量是一定的,只是存在形式不一樣罷了,卻是可以相互轉化的。”
“比如糧食能維持生命,便是將糧食的能量轉化成了人體的能量。”
聽上去還是挺淺顯的。
但是對于李二和杜如晦這種毫無理科基礎的人而言,要理解制冷也納入加熱的范疇,確實需要轉一下彎。
不過他們的智商在那里擺著,只是稍一琢磨,差不多也能理解了。
杜如晦忍不住問道:“玄智師父,你是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而萬物本質還是一,并能圍著這個一,在某種特定條件下相互轉化,乃至可逆,由繁化簡吧?”
我靠!
蕭小七嚇了一跳,心道果然不愧是杜如晦,竟然一下就直指理論物理研究的終極目標。
“杜相實乃人中翹楚,小僧佩服之極。確實小僧受《道德經》啟發,有心之下,才略有所獲。”
李二冷哼道:“你一和尚,居然研究起道家經典來,有意思!”
蕭小七有點摸準李二脾氣了,膽子也大了起來:“陛下,您也知道,也就為了蹭口飯,小僧才當這和尚的……”
“你少來!跟朕耍小聰明是吧?”李二打斷他,沖著尉遲寶琳喝道,“尉遲寶琳,你可知罪?”
“末衛知罪……”
尉遲寶琳連猶豫都不帶猶豫地,就把蕭小七給賣了,“末衛罪在未及時告知陛下。”
“此前玄智師父著末衛幫其采購與大道有關之物,末衛謹遵陛下叮囑,自是不敢怠慢。”
“期間末衛本欲轉稟陛下,只是時間倉促……”
“……”李二愣了下,哭笑不得地罵道,“尉遲一生忠勇,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賣友求榮的貨來!”
尉遲寶琳大義凜然地道:“末衛只對陛下一人忠心,此乃末衛本分。任何時候,不敢對陛下有半分隱瞞!”
“扯半天還不是想給自己洗脫罪名!朕懶得理會你。玄智,如何處置他,交給你了。”
蕭小七恨得牙癢癢,巴不得抽死丫的,卻不得不合什道:“小僧不敢!”
“這世上還有你不敢之事?”李二指著火鍋道,“來,給朕解釋解釋,這是什么大道?”
“美食大道!”蕭小七敢破戒,早就想好對策了,“陛下,美食一道,表面看來,不過逞口舌之欲。實則可愉悅身心,緩解壓力。搭配得好,更具有延年益壽之功,自不能等閑視之。”
中醫早就對此有了定論,蕭小七這說法確實沒半點毛病。
“是么?我倒是要瞧瞧你這個美食大道有沒有你吹噓的那么厲害!杜卿,你也來幫朕品鑒品鑒。”
李二多少有些迫不及待地扶著顫顫巍巍的杜如晦走到火鍋前,順便踹了尉遲寶琳一腳。
“愣著干嘛,找碗筷!”
“末衛遵旨!”
尉遲寶琳連忙翻身爬了起來,先是將杜如晦扶到座位上,再將他和蕭小七的殘局給收拾了,這才打開其中一個箱子,拿出兩雙碗筷和幾個杯子,洗了又洗,呈了上去。
這貨一開始就打算和二十禁衛蹭蕭小七的飯,所以碗筷多的是。
蕭小七也是忙著準備把湯鍋給倒了:“陛下,我再重新給您和杜相打個鍋底。”
“那你抓緊!”李二也不推辭。
確實,堂堂皇帝,吃倆下人剩下的湯鍋,實在有損帝王尊嚴。
杜如晦可能因為病重的原因,靠在座位上很少說話。
李二則并沒有直接落座,而是略帶好奇地見著蕭小七忙上忙下。
“呵呵,這肉切得挺嫻熟的嘛,都快趕上御廚了!”他也發出了和尉遲寶琳同樣的疑問。
蕭小七也不解釋,反正也解釋不清,只是撓著光頭傻笑。
很快一個新鍋底就弄好了。
李二坐了下來,示意尉遲寶琳給他斟了杯冰鎮酒,又關切地沖著杜如晦道:“杜卿,待你身體恢復了,朕再陪你一醉方休。”
杜如晦心下感動,渾濁的眼中有淚花翻動,顫聲道:“陛下,老臣有幸蒙陛下錯愛至此,此生足矣。老臣斗膽,愿陪陛下盡興。”
李二眼中劃過一絲難過,隨即瞪了尉遲寶琳一眼:“還不快給杜卿斟上?”
“陛下且慢,小僧有話說!”
蕭小七上前一步,攔住尉遲寶琳,沖著杜如晦合什道,“杜相,小僧以為陛下言之有理,待得您恢復之后再飲不遲!”
李二愣了下,心道聰慧如蕭小七,不應該看不出來杜如晦已經病入膏肓,如今能做的,便是盡量滿足他生平所愿。
杜如晦還以為蕭小七年紀小,察言觀色差了點,便道:“玄智師父,好意心領了,老朽心下高興,飲之無妨。”
蕭小七望著時年不過四十四歲,卻已經被病痛折磨得枯瘦如柴的杜如晦,心下惻隱,直言道:“杜相,小僧并不認為您已經無藥可救!”
“嗯?”李二一驚,繼而大喜,“你能醫治?”
李二太清楚杜如晦能力之強,無可替代。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愿意為他爭取。
蕭小七道:“小僧不能治,但是有個人一定能!”
李二和杜如晦一下就反應過來蕭小七指的誰了,同時驚呼道:“藥王?”
“是,藥王!”蕭小七篤定道。
李二本來充滿希望的眸子一黯,緩緩搖頭道:“不可能的!你可知朕曾與之謀面,哪怕朕許盡承諾,他卻依然棄置不顧,翩然遠遁?”
許盡承諾?
反正我沒見著醫者地位有顯著提升。
連市農工商中的”商“都不如,你覺得在這個特別重視名聲的時代,藥王心里會怎么想?
至于金錢。
就憑孫思邈起死回生的本事,他會缺錢?
明明就沒切中要害好吧!
蕭小七當然不會硬懟李二,而是婉轉道:“陛下,小僧以為,藥王癡迷于醫道,若是能投其所好,必然能引得其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