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王飛的聲音，虞嘯卿停步，驀然回首，問道：“你想跟我說些什么，難道也想讓我放棄進攻？”

王飛走上前去，指著地圖上的某處標注，一字一句說道：“我想告訴師座，竹內的最大殺招，其實是南天門背面的反斜面！”

虞嘯卿思考著：“反斜面？它的槍眼和炮眼朝的都是西面，它防的是銅鈸。”

王飛反問道：“銅鈸一帶的那些紅色武裝，值得日軍用兩道工事來進行防御嗎？”

虞嘯卿道：“那就是防印、軍！因為他們正勢如破竹地東進！”

王飛繼續反駁道：“反斜面上的防線，在印軍東進之前就已經初具雛形，而且中間還隔著兩個日軍的師團。想一想，竹內為何花費如此多的精力構筑反斜面呢？”

他拿起筆刷刷刷畫了一個小山的形狀，然后標注了正反斜面和最高處的棱線，詳細解釋道：“在反斜面上構筑挖掘射擊工事、屯兵洞、戴頂蓋的壕溝，人員基本上不會暴露，飛機根本偵查不到，這叫洞窟陣地。”

虞嘯卿懷疑道：“竹內在反斜面上挖掘出來了一個洞窖陣地？那樣的鬼射角，誰都打不到，那里根本就打不到河岸，連他們自己的河灘陣地都打不到！”

“沒錯，現在是打不到。我們都以為，南天門頂端的那個巨大樹堡，才是最難攻克的難關。實際上，當虞師傾盡全師之力，攻上南天門的時候，那棵樹堡就會被竹內的自己人炸掉！”

虞嘯卿一愣，反問道：“他為何要自己炸掉樹堡？”

龍文章的眼睛一亮，心中卻是一驚：“炸掉樹堡，背面的反斜面就露出來了！”

王飛點頭道：“沒錯！因為樹堡的阻擋，反斜面上的火力根本打不到河灘，甚至連曲射炮都打不到，但是，一旦炸掉樹堡，南天門的頂峰就被削去了一塊，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遮擋，況且，南天門都已經挖通了，鬼子可以從任何地方沖出來。到那個時候，竹內聯軍頂住的就是您虞師的腦門兒心！”

虞嘯卿被嚇了一跳，看著遠處的南天門，想象著自己曾經制定的攻擊計劃，頓時心中一涼。

王飛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竹內是一個學土木工程的博士，他酷愛挖洞，南天門上是硬膠土、火山石，我們都覺得挖不動，日本人也挖不動，可他們決定做老鼠，只挖一個小孔，把汽油桶打通、連上，工程量銳減，這就能行的通了。

而且，南天門不是表面看上去的三條防線，根本沒有一防、二防、三防，全都是竹內拿來騙人的，為什么西岸有那么多的無人村，全都被竹內抓來挖洞了。”

虞嘯卿和龍文章此時表情都非常的凝重。

王飛手指南天門，繼續說道：“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南天門已經被竹內挖通了，里面的網道錯綜復雜，日軍的廚師可以保證一防二防三防的士兵同時吃上熱飯。飯都能送到，何況是拆散的武器。

竹內連山整整準備了一年，南天門是他的戰場，也是他早就預備好的屠殺場！

專門等著虞師您的進攻，在損失慘重、攻下樹堡之時，竹內就會拿出他的殺手锏，一擊必殺！您的虞師則會全軍覆沒！”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驚呆了。

虞嘯卿愣住了，通紅的眼睛盯著遠處的南天門，很長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他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殫精竭慮，秣馬厲兵，為的就是有一天能攻上南天門，奪回曾經失去的土地。

可是王飛剛才的話打破了他的幻想，如果竹內連山真的挖通了南天門，如果反斜面存在致命的殺招，如果繼續按照先前制定的作戰方案進攻，后果真的不堪設想！

巨大的打擊讓他心神一震，雙腳站在原地，身體搖搖晃晃，眼睛一閉，突然倒了下去。

何書光、張立憲、余治、李冰四人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何書光怒道：“胡言亂語，都把師座驚著了。”

王飛道：“他太累了，讓他在這里好好歇歇吧。”

虞嘯卿睡了四個小時才醒過來，長期的睡眠不足，讓他的眼睛依舊通紅。

他直勾勾地盯著王飛道：“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所說的一切？”

王飛撓了撓頭：“說實話，我暫時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的推斷。如果我是竹內我就會這么干，常規的防守肯定防不住虞師的進攻，只能出其不意想出來一個殺招。”

何書光抽出了他的大刀，刷的一下架在了王飛的脖子上：“師座，別聽他胡說，沒有真憑實據，就推翻了我們一年的心血，這是霍亂軍心，理應軍法從事！”

“退下！讓他把話說完，我想聽。”虞嘯卿擺了擺手，讓何書光退后。

王飛繼續道：“請師座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把南天門的整體部署全部話畫出來。”

虞嘯卿道：“你想鉆南天門？”

王飛點頭道：“要想知道南天門的內部構造，制定出更加準確的進攻方案，我必須親自鉆一鉆。”

虞嘯卿在防炮洞里來回走了幾步突然說道：“軍校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當個營長屈才了。來我的身邊吧，我給你一個團，替我攻下南天門！”

這是虞嘯卿第二次拋出橄欖枝了，足見他多么的欣賞王飛。

王飛卻是和往常一樣，依舊搖頭道：“師座應該了解我的為人，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您的賞識，我心領了，我覺得川軍團不錯，要不，您把川軍團給我帶？”

虞嘯卿瞄了一下龍文章，說道：“好啊，我可以把川軍團給你，但龍團長要來我的主力團當團長。”

龍文章真是躺槍了，很無辜地說道：“師座，我也很喜歡川軍團。”

虞嘯卿面色一板，拿起手中的皮鞭輕輕在龍文章和王飛的頭盔上分別敲了一下：“這些爛蘋果有什么好帶的？真是兩個榆木腦袋！”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川軍團渡江偵查有功，本來想給你們一門意大利山炮，聽說你們自己購買了十門戰防炮，比我的主力炮團都闊氣，軍械裝備就免了，但我派了兩名國際友人協同你們訓練。”

“王飛任一營營長的同時，兼任川軍團參謀長一職，暫掛少校軍銜。回師部，我立即打晉升報告。”

“告訴你們，要打大仗了，你們做好心里準備。我走了！”

虞嘯卿雖然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但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帶著四大金剛匆匆離開了祭旗坡。

……

日軍在太平洋上接連失利，尤其是中途島海戰，有4艘航母被擊沉，三隈號重巡洋艦沉沒，332架軍機被擊落。

這是一個轉折點，從那時開始，盟軍逐漸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遠征軍這邊同樣如此，提供給了虞師更越來越多的物資，包括坦克和大炮，還有美軍的飛機，提供高空偵查和投送物資，甚至還有國際友人的支援。

幾天后，川軍團迎來了兩個國際友人，一個是聯絡官阿瑟·麥克魯漢，另外一個是軍械士阿爾杰·柯林斯。

龍文章按照王飛的建議，把一些老兵從祭旗坡上挑選了出來，準備依照訓練軍官的方式，進行幾周的集訓。

一輛吉普車停在軍營新挖出來的水井旁邊，國際友人帶來的裝備很全面，有汽油爐、防潮墊、野外椅、可折疊的桌子、全套的軍用鍋爐、槍械彈藥、油桶、咖啡壺、收音機、吊床、急救箱、防蟲劑、野餐墊、睡袋，等等。

這些琳瑯滿目的東西，讓川軍團以為，這是來旅游了。

一撮人看著兩個美國人，指指點點。

柯林斯正忙著搭起帳篷，因為天氣太熱，把外面的軍服脫了下來，露出里邊的襯衫，上邊有幾個偌大的漢字——助華洋人，全民協助。

迷龍問道：“他后背上寫著啥呢？”

豆餅很自豪地找到了一個認識的字：“人！”

迷龍踢了他一腳：“有本事念全了。人我也認識。”

阿譯說道：“助洋華人，全民協助。”

孟煩了笑道：“這歪果仁挺有意思的，是不是怕我們欺負他啊。”

不辣喊道：“全民協助好啊，最好全世界的人們都聯合起來打鬼子。”

蛇屁股道：“歪果仁的名字不好記，不如咱們以后就叫他全民協助吧？”

于是，柯林斯有了自己的外號——全民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