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亮

唐裕沒有說話，但態(tài)度已經(jīng)表達了一切。

就在元嘉良沉默的時候，一個人在不經(jīng)意間走到了客店的另一側(cè)，對于附近劍拔弩張的氣氛毫不在意，即便是看到了元嘉良也只是擰了擰眉，反而側(cè)過頭，不想讓這些人看到自己，隨后走進了一個不起眼的房間中。

元嘉良的確沒有看到他，但羅金玉可不會錯過，那明明就是已經(jīng)從元來書房里出來的主簿席飛沉。

羅金玉嘴角微微揚起，席飛沉進入的那個房間，不是別人的，正是虞英所在的房間。

虞英見到席飛沉到來，十分客氣地將人請了進來，故作害怕地說道：“大人，今兒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日里那個女子又和一位郎君起了沖突，打得真是要命。”

席飛沉顯然也沒想到元嘉良居然會跑出來找羅金玉的麻煩，那群拿錢不干事的東西也不知道怎么看的人。

“你今日為何要攔著我？”

虞英滿臉的驚訝：“今日？小人今日已經(jīng)解釋過了，不瞞大人說，這青溪縣管的怎么樣，大人自己心里也清楚，知縣大人的毫不作為，青溪縣眾人誰不明白？”

“大人，小人攔著你，是覺得，外面那女子來者不善，恐怕知縣大人的事情不能善了！大人，小人說一句多余的話，眼下這個情形，大人也應(yīng)該多為自己和家眷考慮。”

虞英也不多說，只是稍稍提點了一下，席飛沉到底也不是一個蠢人，相信他會明白的。

“胡說八道！”

席飛沉嘴上呵斥著，但心里也知道，這么多年積壓下來的民憤尚且還能再壓一壓，但羅金玉，這可是實打?qū)嵉叵律絹砹恕?

當(dāng)年的羅金玉不過九歲而已，就敢大鬧衙門，拆了知縣府，甚至還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最高點，已經(jīng)是可見不凡了！

如今五年過去，現(xiàn)在的羅金玉恐怕比當(dāng)初更加難纏了。

可元來一家人卻是越來越蠢了！元來就不提了，一直仗著上頭的姐夫為虎作倀，什么能力都沒有，甚至還要他給他擦屁股！

如果不是因為親戚的那一層關(guān)系，說不定如今的縣令，可不是他元來！

元嘉良就更不必提了，這么多年來一直頹廢，毫無衙內(nèi)的樣子，甚至還沒有他那個姨娘生的弟弟厲害。

“此時以后不必再提！以后，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虞英似是欣喜若狂，連忙應(yīng)下。

一邊說著此事以后不必再提，一邊卻又讓自己跟在他身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兩人在屋內(nèi)交談，屋外卻早已停息風(fēng)波，因為元嘉良拉著唐裕直接走掉了，羅金玉當(dāng)然不會追出去，眼睜睜地看著一堆人浩浩蕩蕩的又回去了。

唐裕被元嘉良拉回知縣府之后，用力掙脫了元嘉良的禁錮。

“放手！”

唐裕的臉色并不好看，元嘉良的力氣很大，他的手腕已經(jīng)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元嘉良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自知理虧，只好軟下聲音說道：“和若，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就不要摻和進來了，以后不要再管這些事情。”

“衙內(nèi)是覺得我想管嗎？”

元嘉良被唐裕這一句冷冰冰的話噎到了，張了張嘴，最后還是說道：“和若，不管怎樣，你今天還是來了不是嗎？以后若再有這樣的事，就不必……”

“衙內(nèi)，我并不清楚你和那位娘子之間的恩怨，也無從判斷到底誰對誰錯，我只做了我覺得問心無愧的事情，不過既然是衙內(nèi)發(fā)話，那以后衙內(nèi)的事情，那就通通不要告訴我，這樣就最好了。”

元嘉良：“……”

“既然無事，那裕就先退下了。”

唐裕見元嘉良許久都沒有說話，轉(zhuǎn)身離開。

元嘉良站在原地看了唐裕的背影許久，他一直都知道，唐裕并不在意他，因為不在意，所以不想知道他的事情，他一直把當(dāng)年的事情當(dāng)做恥辱，現(xiàn)在卻突然想聽一聽唐裕的想法。

他亦步亦趨的跟在了唐裕身后，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然后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唐裕是在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元嘉良跟在自己身后的，而且只有一個人，想來，那些下人都已經(jīng)被他遣回去了。

“衙內(nèi)……還有事？”

天色已經(jīng)晚了，月亮已經(jīng)悄然升起，月光落在這小小庭院之間，帶著些許的柔和和清冷。

唐裕的小院里并沒有人，他本就是窮苦人家出生，自然不習(xí)慣有人處處伺候，元嘉良也樂意依著他，所以在這一方小小的庭院里，就只有唐裕一個人。

元嘉良踟躕著開口：“你，為何不問我？”

唐裕沒明白：“什么？”

“我是說，今日的事情，你不好奇嗎？我為什么要針對羅金玉，我和她到底有什么恩怨，這些你都不想知道嗎？”

唐裕沉默了一瞬，他其實是好奇的，但也只是好奇罷了。

“這是衙內(nèi)自己的事，衙內(nèi)要是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我即便問了，衙內(nèi)也不會說，而且這又不是學(xué)識問題，為什么非要知道呢？”

元嘉良定定地看著唐裕，突然就笑了，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庭院之中的臺階之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唐裕坐過去，然后抬起頭來，望著月亮。

今晚的月亮不圓，只有一半，但是周圍繁星點點，月亮也沒有被烏云蓋住，倒是一如既往的皎潔。

唐裕有些嫌棄地看了看元嘉良身旁的石階，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坐了下來。

“五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嗎？”

唐裕搖頭。

“當(dāng)初，我看上一個女子，長得很漂亮，就像是萬花中的那一株牡丹，濃烈，艷麗！我很喜歡，所以我把她摘下來了。”

唐裕聽到這就已經(jīng)開始皺眉了，但冒然打斷別人確實不是個禮貌的行為，尤其這個人還是元嘉良。

“但是她有個朋友，就是你今日見到的羅金玉，五年前，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矮冬瓜，還沒到我胸口，也就比我的腰高上一點吧。”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矮冬瓜，害得我此生都無法延續(xù)香火，傳宗接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