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

他眼瞳深深，聲音溫柔，而臉上的表情卻堪稱可怖，兩周一眼珠子黑暗的沒有一點高光，一眨不眨的望著云驚鴻。

云驚鴻突然感到了心中漫開了一陣淺淺的憐惜，毫無疑問這是女帝的感情，也是對她的提示。

她臉上的表情柔軟了些，正要回答，鳳君卻卻又捂住了她的嘴，神情厭倦：“算了，我不想聽?！?

鳳君從未問過女帝這種問題，他覺得這簡直是自取欺辱，但是晚上魂魄離體狀態下的他，根本就無法以理智來控制自己的言行。

他湊近了女帝，喃喃著告訴她：“我們成婚的時候，我是那么那么的高興，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都是假的，”鳳君緊緊地盯著女帝的額頭，即使是在這種時候，他依然不想要在她的眼中看到所有有關于他的負面情緒。

“不知道為什么，漸漸地，我看到你，痛苦竟然是大于甜蜜了?！?

云驚鴻仔細聽著，關于“武器”她漸漸有了頭緒。

鳳君還在說，他神情克制，語調平靜，道：“我一直一直一直看著你，你卻移開了目光，不管我怎么做，你眼中對我的感情越來越少。你看著我時，不耐越來越多?！?

鳳君的臉和云驚鴻貼的極近，云驚鴻能感覺到，他眼眶中有冰冷的霧氣溢散，涼涼的沾濕她的面孔。

他在哭啊，原來鬼魂也能流眼淚?

鳳君輕聲道：“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令云驚鴻詫異的，居然對一個幻境中的人物有些不忍。但她的手腳都被縛，她只好抬起頭，用自己的額頭貼了一下鳳君的冰冷柔然的臉頰。

不知為何，女帝嚴重的潔癖這次竟然沒有發作。

鳳君愣了下，他莞爾道：“你不必如此。”

他的黑瞳深深，直直看著她，好像透過女帝的身體，望到了深處的云驚鴻。

他好像看出來了？云驚鴻也并不驚訝，畢竟是愛過。

她道：“后宮佳麗三千，她只在乎你。”

鳳君自嘲一笑，輕飄飄道：“我最好用呀。”

“不，”云驚鴻皺眉，她道：“女帝愛你?！?

“是，”鳳君桃花眼中光芒暗淡，他看起來快要熄滅了，他道：“她曾經愛過我。”

云驚鴻不再說話了，鳳君其實對這一切都看的很清楚，在女帝的少女時代，女帝真誠的愛過他。

‘只余鷗鷺無拘管，北去南來自在飛'并不是一句適合向愛人訴情的詩句。

云驚鴻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

后來云驚鴻在女帝的書房中找到了其他的信件，其實女帝的信表面是在訴情，背地里卻是在傳遞信息。

可是傳遞信息的方式有那么多，女帝為何要選擇寫情書？

她是那樣驕傲的人，絕不會委曲求全，放下身段，向不喜歡的人述說愛語。

那一封封情書，字里行間都是真情流露。

但是女帝長大了，她從帝姬長成了女王，她的世界愈發廣闊，朝堂斗爭，黎民百姓，都需要她的垂目。

她心里有關愛情的角落越來越小。

她分給鳳君的越來越少。

但鳳君心里眼里只有女帝，他少時就聰穎有才，在女帝剛剛登基大權不穩時幫了大忙，現在卻只愿將能力用于后宮之中，只愿求得女帝的愛意。

他畫地為牢，以愛為籠，將自己鎖在了一方黑暗之中。

看不透，走不出，只能在沉溺著窒息，溺亡于自己作繭自縛的愛。

一室昏暗，云驚鴻和鳳君相顧無言，鳳君若無其事的直起身子，冰涼的手掌撫上云驚鴻的眼睛，竟然重新掛上了笑臉，道：“睡吧”

云驚鴻反抗不得，只能閉上眼，如芒在背的感受著鳳君的視線釘在她的臉上，又輕手輕腳的解開了捆綁著云驚鴻的布條。

云驚鴻像條死魚一樣僵硬地躺著，熬了一個晚上終于等到了天亮，鳳君半透明的身影消散不見。

這個漫長的夜晚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