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個人冷靜下來，我上前一問，才得知前因后果，原來這兩名年輕人是親兄弟，叫秦大秦二，老頭是他們父親，叫秦泰。

秦大秦二是專業(yè)的采參人，就住在大興安嶺附近，因為戰(zhàn)亂，小鬼子占領(lǐng)了東北，再加上老爺子得了重病，這才帶著老爺子一起上山采參，想采一顆百年以上的老參賣錢，來給老爺子看病。

我聽爺爺講過，這采參人，進山采參時，一般是多人搭伙，稱為“拉幫”但特殊情況下，也有一個人進山采參的，人們把這種獨自進山采參的叫“單棍撮”。

“拉幫”一般都是三、五、七單數(shù)人結(jié)伙，叫“單去雙歸”人參也頂一個人，預(yù)示會采到參，進山時，有一個大伙都信得過、且有豐富放山經(jīng)驗的“山里通”當(dāng)把頭。

據(jù)傳說，早年有孫良、張祿兩個人結(jié)伙走山，一春一夏，挖了許多棒槌，糧吃光了，在準(zhǔn)備下山的前一天，張祿卻走丟了，孫良不肯丟下朋友，自己逃活命，在山林里忍饑挨餓，找了七天七夜，餓、累吐血而死……他后來成了走山人的保護神“老把頭”。

入山時，采參人都帶著小米、咸菜和炊具，進山后的第一件事是選好地場，在窩風(fēng)向陽山坳里用樹干、樹皮搭個窩棚，以備居住。除了搭人住的窩棚外，還得再搭個小窩棚，這個小窩棚是用來供奉山神爺?shù)模@是挖參這行特有的規(guī)矩，因為深山老林氣候變化無常，野獸時常出沒，為了保證挖參順利，供奉山神是件最大的事。

千百年來，不管是上山打獵、挖參、采藥的年年不斷，在大興安嶺山上留下不少窩棚、馬架子、地窨子。有些常來常往者，甚至在山上蓋起了像模像樣的房子，清一色的圓木，連皮都不剝，有的枝丫處還帶著綠葉，房間里用具一應(yīng)俱全，缸里有米，梁上有肉。還有新鮮的皮貨，采參人或者獵人進得屋來，別問有沒有人，只管吃，只管住。臨走時，在灶坑里抓把灰撒在門口，在把自己身上的糧食放在屋子里，主人就知道來過客人了。

照山里的規(guī)矩，晚上想找地方住宿，清亮亮地喊一聲。

“有亮子嗎？”

如果有人回。

“房上瓦，臺烘著！”

那就是受到邀請了，盡可去住。這是山里慣用的黑話，問話是。

“有點燈的地方嗎？”

回答是。

“有一間正房，炕已經(jīng)燒熱了，正等你來住呢。”

尋找人參時，采參人排成一排，彼此距離約一棍，稱之為“排棍”排中間的人叫“挑桿的”一般都由把頭或經(jīng)驗豐富的人擔(dān)任，搜索過程中，如果有人發(fā)現(xiàn)了人參，就要大聲喊。

“棒槌！”這叫“喊山”不能直接喊是人參，因為那樣人參會跑。

把頭接問“什么貨？”

發(fā)現(xiàn)人瞅準(zhǔn)以后就要立即回答，說出幾品葉。然后，大伙接著說“快當(dāng)！快當(dāng)！”這叫“接山”。

一年生的人參由三片小葉構(gòu)成，俗稱“三花子”

二年生的由五片小葉構(gòu)成，形如人手，俗稱“馬掌子”

三年生的兩個杈，每杈五片葉，俗稱“二甲子”

四年生的三個杈，俗稱“燈臺子”

五年生的四個杈，俗稱“四品（也稱批、匹）葉”

六年生的五個杈，俗稱“五品葉”

也有生六個掌狀復(fù)葉的，俗稱“六品葉”

如果對方接完山以后，又發(fā)現(xiàn)自己看錯了，那怕是一棵草，而不是人參，這個時候，按照采參人的規(guī)矩，及時是草，也要挖出帶上，這叫“喊炸山”了。

有時發(fā)現(xiàn)的不是一株人參，而是一片或一簇，就按打頭的一棵是幾品葉來回答。

喊完以后，把頭先用拴有銅錢的紅絨繩套在參葉上。這樣做的目的是因為人參生長在茂密的草叢中，拴上紅繩一是為了醒目，二是人參娃娃有遁地的本事，只有用紅繩拴住了，它才不會逃跑。

拴完紅線以后，把頭要在人參周圍的地上畫一米見方的框框，四角插上四個人用的索拔棍，稱之為“固寶”其他人點燃蒿草熏蚊蟲，以便把頭集中精力挖參。

挖參時先破土，然后用光滑的鹿骨釬子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挖參須子，把參須周圍的土摳凈后，再用青苔茅子將參拉出來，隨后，用青苔茅子、樺樹葉、摻上一些原土，把人參包起來，用草繩打成“參包子”。

有時候一顆上年紀的人參，需要挖幾天幾夜，甚至一個月的也有。

挖完參要砍“照頭”即由把頭在附近選一棵紅松樹，朝著挖參的方向，從樹干上剝下一塊樹皮后，在白茬樹干上用刀刻杠，放山的人數(shù)刻在左邊，有幾個人就刻幾道杠，右邊刻的是幾品葉參，幾品葉就刻幾道杠。這是為了使大家知道這個地方曾經(jīng)挖過人參，是人參生長區(qū)。

這樣一棵完整的人參就挖出來了。

爺爺還跟我說過一段采參人的順口溜，采參人有一句順口溜，都說人參是個寶，參苗卻要血來澆，根根白骨拋山崖，采參人不如一根草。

這些都是采參人的基本規(guī)矩，我一個外行都懂，這三人，竟然聽不懂黑話，這還不是最可疑的，一般挖深人選中一片區(qū)域，是不會跑出太遠的，但眼前這三人，很明顯是迷路了。

我半信半疑，秦大繼續(xù)說道。

“你們也知道，我們采參人的命，還不如一根草值錢，在我們進山以后，不知怎么的，就迷路了，一連十幾天，就在這老林子兜圈子，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一開始我還以為我們中了鬼打墻，可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他娘的是真的迷路了。”

秦二接過話說道。

“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在山里瞎逛，可后來，我們慢慢發(fā)現(xiàn)，這山里，竟然有死人，沒錯就是死人，看樣子都是剛死沒多久的，甚至還有尸體熱乎的，這些人死的很蹊蹺，身上沒有傷口，死前都是面帶微笑，再加上我們迷了路，時不時就會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我們以為，我們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秦二說到這里，身子不由顫抖一下，面樓驚恐。

“也就在剛剛，我們正摸著黑，在老林子里瞎轉(zhuǎn)悠著，突然，我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正當(dāng)我們準(zhǔn)備上前自己看的時候，那具尸體，竟然直接動了，朝我們撲了過來，我開槍了，打中了那尸體的腦袋，接下來，就遇見你們了。”

夜風(fēng)襲來，我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下意識的像篝火旁挪了挪身子，飄忽不定的火光，映照在秦大秦二的臉上，他們二人，面色慘白，身體都在微微顫抖，我看著看著，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他們不是三個人么？可是現(xiàn)在，圍坐在篝火旁的，竟然是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