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軍的老婆厚芬今天上午去醫院了。不是病了,是測排卵去了。
半年前,谷軍和老婆決定,生二胎。
準確的說,是生個男孩。
谷軍和許多中國男人一樣,其實一直是想要個兒子的。
一方面是受傳統思想的影響。
畢竟在中國幾千年的農耕社會里,男性的優勢已經展現無遺,男的就是比女的高,比女的有力氣。
一只60斤重的羊,男人扛起來就走,你換個女的試試?
雖然現在已告別手提肩抗的時代,但這思想卻隨著DNA保留了下來,一時難以徹底改變。
拋開這種舊思想,谷軍越來越想要男孩的另外一個原因是,
自己比以前有錢了。
窮的時候,一心只想著多賺點錢,換大房子、換好車。沒心思考慮其他的。
可這幾年,自己賺了些錢,房子買了好幾套,有自己住的,還有出租的,每一套都是在自己的監督下精心裝修。
可每當自己在房子里踱來踱去,像欣賞一件藝術品欣賞自己的房子時,馬上就會想到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在自己死后,自己一輩子辛苦掙來的房子和財產,都會被另外一個男人霸占。
而且這個男人和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想到這個,谷軍心里很難受。
所以,在看到周圍人越來越多趕生二胎時,
他也決定生一個,萬一這次是男孩呢!
另一邊,
自從谷軍事業越來越好,老婆厚芬就感覺夫妻倆很多事兒都不能同步了。
丈夫口中經常說的“報表”“Excel”究竟是什么東西?自己上班時也沒聽說過呀!
十幾年了,她一直圍著孩子和廚房轉,最大的人際交往就是孩子的培訓班。
不過送孩子去培訓班的大多是爺爺奶奶或者和自己一樣的家庭主婦,聊的也無外乎是你家孩子多高,我家孩子上幾年級,都是些沒營養的東西。
在家里,丈夫從來不和自己談工作上的事兒,因為接不上話。
和丈夫的工作的唯一交集,可能就是為他熨燙上班的衣服。
在這件事上,她做得確實不錯,洗衣機洗不掉的污漬,她用手都能搓干凈,衣服晾干再熨燙、疊好,看著就像店里賣的。
丈夫換衣服換得勤,一件衣服不能穿兩天,她就每天不停得洗、熨、疊。
雖然其他事情不同步,但當丈夫感嘆想有個兒子時,兩人意見出奇的一致。
谷軍想要兒子,是為了以后自己的財產不會落入外姓男人之手。
厚芬想要兒子,是為了母憑子貴。
夫妻倆將這事兒提上了日程,但大半年過去了也沒有動靜。
眼看年齡過了年就38了,厚芬心里很著急:
不會是年齡大了,身體有問題吧?
到醫院檢查,一切正常。
厚芬求助醫生:“怎么樣才能快點懷孕呢?”
“可以監測排卵”
“那……醫生……有沒有生……男孩……的方法……”
她也知道這事兒不好明目張膽,不過還是忍不住低聲下氣問了一句。
“這個可沒有,生男生女是男人決定的!”
醫生義正言辭,說著,把病歷推給她:“監測排卵就行了”
從醫院出來,厚芬并沒有氣餒。
她堅信“偏方治大病”,于是調轉思路,開始尋求民間偏方。
厚芬的姨媽,也就是谷雪婆婆,也加入了進來。
老太太有自己的私心,如果方子真靈驗,以后可以給自己的兒媳婦用。
一頓操作,農村土雞、香灰都安排上了。
瞎眼算命的說,未來3個月懷孕應該都是男孩。
男孩呀,絕對不能錯過。
經期一過,她就開始三天兩頭往醫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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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雪的婚宴10點58分開始,
拍完外景回到酒店,賓朋已經基本到齊。
由于父親腿有殘疾,婚慶公司就安排谷雪挽著谷軍的胳膊入場。
臨近開始,谷軍、谷雪和修靜都被安排在大廳門口候場。
候場時,谷軍主動挑破了這層關系,對谷雪說:
“原來你們是同學啊,我們現在是同事”
“是嗎?”谷雪很驚訝:“這么巧?”
修靜沒說話,只是笑了笑,但谷軍能看出她是高興的。
這時,谷軍的電話響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向遠處的落地窗走去。
谷軍接電話時,厚芬來了。
厚芬穿了一件西服料子的灰色上衣,一看就是為婚禮特地打扮的。
不過里面搭了一件紅色T血衫,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她臉潮紅,可能是走得急,熱的,臉上還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她徑直過來拉住谷雪的手,上下打量:
“哎呀,雪兒呀,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啊!”
可能是為自己的遲到感覺不好意思,急于彌補,“太漂亮”這是三個字說得很夸張。
“謝謝嫂子~”
旁邊的修靜一驚,是她?還沒等修靜完全反應過來,厚芬又看著修靜:
“這是伴娘吧?長得也真好看,以后誰要娶了就有福氣了!”
這頓夸獎來得突然。雖出自情敵之口卻也十分真誠,修靜有點懵,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應答,只是尷尬一笑。
“哎~你哥進去了嗎?”厚芬問谷雪。
“在那邊打電話呢!”谷雪指一指落地窗。
“谷軍!”厚芬沖落地窗喊,想兩人一起進大廳。
谷軍早就看到老婆來了,心想這三個女人要是湊在一起,就麻煩了,為了躲避麻煩,這個電話接得時間長了一點。
聽到老婆喊自己,他回頭往這看了一眼,沒說話,也沒其他表示,又轉過頭去,接著自顧自對著手機講話。
搞得老婆這邊有些尷尬。
谷雪解釋:“司儀說,一會讓我哥領著我進場,他得等會兒進去”
“哦,行,那我先進去了”
望著厚芬走進婚宴大廳,修靜心里竟冒出一些失望。
自己把和她見面的場景在心里足足排練了一上午,想得是刀光劍影,結果就這樣草率結束了。
不過,心里還是暗喜,瞧那刺眼的紅色T血衫,瞧那臉上的斑,修靜覺得谷軍一定是更愛自己的。
吉時已到,婚宴大廳的大門被兩個司儀小伙子拉開,里面一百多張臉向這邊張望。
在眾人注視下,谷軍領著妹妹谷雪走上大廳中間的紅毯。
婚禮進行曲在整個房間飄蕩,重重擊打著耳膜。
這音樂像海水,每個人都沉溺在里面,人不自覺地有了種儀式感,谷軍也調整了腳步,踏著節奏。
來到舞臺,在主持人指揮下,進行“交接”儀式,谷軍把谷雪的手放到新郎手上,說“以后就交給你了”。
說這話時,一股心酸突然從谷軍心口直沖上頭,他和妹妹以前的生活畫面像幻燈片一樣,在眼前快速變幻。
不舍、不甘心、擔心……谷軍感覺鼻頭酸了,他趕緊退下舞臺。
他發現姐姐谷雨的眼睛也紅紅的,父親可能是上了年紀,臉色凝重中有些呆滯,倒看不出太多表情。
結婚前幾天,谷軍給谷雪卡里轉了10萬塊錢,對她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你自己想買什么就買吧,別舍不得花。”
“我現在用不著這么多啊!”
“拿著,用不著自己存起來”
谷雪年輕,可能還不完全知道錢的重要性。
但谷軍知道,對普通人來說,錢是底氣、尊嚴、自由,甚至是命,別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了,有錢都能使“磨推鬼”。
他對其他人摳,但對自己的家人十分大方,當然,這家人的定義中好像不包括老婆和修靜。
婚禮上,谷雪婆婆,新郎單明揚的媽媽倒是真的高興。
她穿了一件大紅外套,整場婚禮下來,她那雙眼睛就沒變直過,一直彎彎地笑著,熱情招呼客人。由于興奮,表情夸張,動作幅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