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神明問。

微不可察的波動在神界流淌，長劍在顧七掌中凝聚，森白的劍刃反著冷光。

侵略者怪笑一聲，驟然上前。

劍刃貫穿了侵略者。

那一瞬間，與輕言隨后的聯系斷開了！

“你果然是一個殘缺的神明。”侵略者張狂地大笑，“放棄神明的力量，我送你去和你的愛人團聚。”

“……”

漫長的沉默之后，神明答應了。

誓言的力量纏繞著二人，并順著侵略者身上的法則傳到他身后的創世神身上。

神殿之上的靈光四散，象征著神明力量的解體，座座宮殿化為飛灰，神界變成了一片空蕩蕩的白色世界。

在侵略者驚愕的眼神中，神界塌陷了，穿越虛空的屏障，空間的亂流掀起狂風巨浪。

人間界的大陸被砸成三塊，神界也碎成兩塊。

巨大的、失去控制的神道大世界形成。

借由誓言的力量，神明消失了。

侵略者也消失了。

他的靈魂變成了新的神明降臨的介質。

那個張揚明艷的紅衣神明降臨了這個世界，這只是他的分身化形，可力量依舊不容小覷。

那煉獄般致命的吸引力來自一張陰柔森冷的臉，仿佛深淵一般攝魂奪魄，就在飛升上來的仙人們震驚和排斥的眼神中，紅衣神明的容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了變化，像是將原本自己的容貌與那位神明的樣子融合到了一起。

違和感逐漸在眾人心底褪去。

時間開始倒流，所有的歷史都在發生改變。

第三人稱視角的記憶在腦海中復蘇，顧七看見了站在眾仙之中的霍逍、鳳君、云華尊者、幾個和尚……熟悉的面孔冷靜到了極點，混在一群茫然的神仙中格外顯眼。

“霍逍……”

顧七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

數百次的輪回中，顧七并不總是占據上風，鳳神是一個強大的神，他已經吞噬了許許多多的世界，仗著主場優勢，顧七才能與鳳神打得有來有回，而鳳神的也僅僅是見招拆招，這才讓顧七有了喘息的機會。

作為神明的力量僅僅是掌控這一方天地的法則，而其他的力量雖然四散，但都是屬于顧七本身的，而不是因為作為一個世界的神明。

所以顧七幾百萬次輪回，都在找回力量的路上，而每一次，輕言的死亡都會加快他的腳步，成神后誅殺偽神，然后被鳳神殺死，或者，時間線再次重啟。

只要兩個人死了一個，時間線就會重啟。

顧七確實放棄了神明的力量，但是，在放棄之前，顧七依舊改動了世界法則，只要他救不了輕言，哪怕是新來的神明完全掌控了這個世界，也無法逃出這個時間循環。

鳳神漸漸改變了計劃。

他要讓顧七再次成神，讓他無法死去。

沒錯，由人升仙亦會衰老死亡，可神明不會。

一個世界并不只是可以有一個神明，只要在自己的掌握中，多幾個廢物神明也沒什么。

然而在他幫助顧七成神的過程中，顧七卻并沒有這樣的意愿。

鳳神并不像再耗下去。

他決定讓顧七醒過來，拿回屬于他的力量，成為神明，然后死在自己的手中。他更改了一些人的記憶，從其他世界中抽取靈魂，擾亂世界法則。

半真半假的記憶讓顧七的生活不那么順利，又顯得不平凡。

所有的棋子都在努力發揮自己的作用，他們以為自己窺到了真相，以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結果卻在偏向對每一個人都沒有好處的方向。

顧七明白，依照自己的性格，輕言不死，自己根本沒有奮起的動力，可輕言死，世界就注定重啟，這根本是無解的。

鳳神打的主意無非就是讓重啟的關鍵點消失，這樣達不成條件就不能開啟重啟。

天地盤中儲存的力量幾乎剎那間回歸己身。

肉身消失，不死不滅，這才是神明在人族認知中不死的原因。

神真的不會死？

當然不是。

那么多被侵略者吞噬的世界，它們的神明全都死了。

只要摧毀本源世界，神明就會死亡，這也是為什么神明明明強悍至極，卻依舊保護著自己的世界的理由。

顧七不打算打敗鳳神，或者是，找到鳳神的本源世界。

最簡單的方法是，找個世界成為鳳神的本源世界。

無數次的死亡、分離在顧七的腦海里不斷回放。

記憶中最熟悉的樣子，可就算記憶回來了，顧七依舊對曾經的自己感到陌生。

為人的無數次人生太過鮮明，顯得曾經的一切更加蒼白，只有輕言是唯一的亮色。

力量被顧七送回天地盤。

“您醒了？”

天地盤的聲音在顧七的腦海中響起。

浩瀚的力量在體內流轉，隨著他的呼吸一張一弛，如同潮汐一般漲落，毫無疑問，那個世界已經瀕臨成熟，只差……神明降臨。

“咦？您要做什么？”

顧七揮手撤去天地盤設下的屏障，身上的力量在那一剎那退回到人類的巔峰水平。

“讓鳳神的計劃成功。”顧七輕聲道。

他久違地露出了笑容，身形一晃就出現在了北境，記憶中那座神殿就是如今的雪族圣殿。

“鳳神。”

他開口，聲音并不大。

云層在頭頂聚集。

雷霆直直地劈在顧七的身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電弧在顧七的掌心跳動，危險的氣息蔓延。

九道紫雷劈過，天晴了。

鳳神的投影出現在云端之上。

“接下來是問心幻境，你要走一遍嗎？”

“當然，我想您應該也十分希望。”

“不，我知道你除了個女人，什么都不關心，薄涼的神明。”鳳神笑著揮手，在云端消失。

顧七這次沒有再從鳳神的身上看到神仙的樣子。

仙風道骨都是假象，貪婪自私才是真容。

無論是為了誰，這一次，顧七都必須要贏。

氤氳紫氣降臨，問心，開始了。

茫茫的白霧中，顧七自混沌中走出，眼前是一面放大是水鏡，在他上前的那一刻，波紋蕩開，一張分外熟悉的臉出現在水鏡中。

輕言……

顧七眸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