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而那座冰棺竟然也開始一點點蒸發，就像是一場幻覺。

“這怎么可能？！”

顧七的驚訝被禁錮，他只能瞪大眼睛，張開的口中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仿佛是為了證明這不是假的，冰棺的消解加快了速度。

那盞燈，消失了。

冰棺與顧七一同消失在禁地之中。

神明歸位后七日，飛升之路重開。東洲之木直指天際，接地連天，禁忌之地就此重開，云蒸霞蔚，宛如仙境，清譚水影似琉璃水晶，玉石色澤，澄澈清透，顯得無限廣闊，細潤的靈霧在天地間肆意卻輕柔，被靈氣洗禮的植物郁郁蔥蔥。

一切仿佛重回正軌。

可鳳君知道，都是假象。

空蕩蕩的魂域里，霍逍依舊沉默地坐在黑暗之中，搭在腿上的手中托著一顆晶瑩的紫色水晶球，熒熒的紫色靈光悄然閃爍。

霍逍閉著眼睛，睫毛輕輕顫動，代表著他混亂的情緒。

豁然，那顆紫色的水晶球熄滅了。

裂痕在球體蔓延。

“阿七……”

霍逍嘆了口氣，睜眼在黑暗中打量著手中的水晶球，抬手想要丟出去，最終還是緩緩放了下來，布滿裂痕的水晶球被靈力托著漂浮在他的身邊。

所謂鳳神試煉場就是所有被鳳神選中的世界。

神也像人一樣，沒什么區別。他們生來掌控一個世界，卻并不會因此而滿足，他們會以本源世界為中心向外侵略擴張，吞噬、控制其他世界，并將自己的分身投影在被控制的世界，尤其是那些自然誕生，沒有創世神的世界，就像顧七曾經生活的武道小世界。

雖然無主世界沒有神，很難向修仙的方向發展，但是他們擁有無限可能，而不是被束縛在創世神的能力之下。

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從其他世界選取智慧生命，讓他們降臨自己控制的世界，然后逐步同化他們，借此就可以輕松地打破世界壁壘。雖然這種方法比較慢，而且成功打破世界壁壘后吞噬世界也很慢，但是這種進程十分堅定，無法被打斷，除非……摧毀本源世界，殺死貪婪的創世神。

而在創世神種族之上，還有萬千世界的起源與盡頭，虛空的統治者，創世神生處和歸處。那就是顧七之前所見到的，無形無質，難辨全貌的神。

很少有人可以了解到這個地步，所以某種意義上講，霍逍是真的很孤獨。

雖然了解這么多的不多，但是三宗與昆侖境的大多知道，鳳神無論是否坐在那個位置上，對于此方世界都不是什么好事。

對外的擴張總有一天會走到盡頭，鳳神不可能永遠贏下去，一旦輸了，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都會為他陪葬。

而鳳神被困住，這個世界也會因為失去力量來源而逐漸衰弱、漸漸死去。

這是一種近乎無解的問題。

顧七并沒有死，他正處在一種玄妙的狀態。他看不見自己的存在，卻好像無處不在。這中狀態在關于石室的那段失去的記憶中出現過。

“天地盤？”

“主人，您又死了。”

奶聲奶氣的聲音中還能聽出些無奈。

“……”

顧七聽著這話，心底泛起些微妙的心虛來，但還是堅持問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難道什么都不知道嗎？您之前沒有這么……”

“笨？”顧七的意識中傳出微弱的愉悅情緒，“我想，這一切應該是我設計的，而且，我應該不止一次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沒錯！”

天地盤的聲音透著疲憊，“您每一次都贏了一切，唯獨沒有救下那個女人，所以每一次您都會重啟計劃。”

顧七有些驚訝，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執念一般的情感，或許僅僅是執念，已經深深刻在了他的靈魂里，那已經成為本能的情感支配著他的一切，除了救她，他的靈魂一片荒蕪。

雖然如此，但顧七還是有些沒法接受這個事實，“我沒有一次成功？婉言她慘死了這么多次？”

“如果成功了，您現在就不是這個樣子了。”天地盤無奈道，“不過這倒是頭一次您還沒有找到真相就死了這么多次，看來改變計劃果然兇險了許多。”

“為什么？什么計劃？”

“您應該能察覺到。”

“舅舅他們？”

“是的，上一次，您沒有完全重置時間線，這些關鍵人物的記憶會隨著您的成長一起覺醒。”天地盤道，“不過最重要的事是……真正進行博弈的是您與鳳神，計劃中起關鍵作用的則是您規避鳳神的時間差。”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曾經在神道大世界生活了兩百年？”

“這次是。”天地盤道，“您這次是利用鳳君取得偽神之血，蒙蔽了鳳神的感知，混入了鳳神的計劃中，您真正要殺的從來不是偽神，而是鳳神。”

“可是……婉言……”

“她這一次死得太早了。”天地盤很輕松地理解了顧七的疑惑，“您是創世神族，而且是自然神，您擁有生機、輪回等力量，鳳神只有破壞的力量，而我是……雙生世界。”

“什么意思？”顧七雖然沒有形體，但還是感覺到心頭一跳。

天地盤充滿愁緒的聲音響起，“就是正常的創世神族只有一個本源世界，而您有兩個，一個是已經成熟的且已經被鳳神侵占的神道大世界，一個就是我，只不過……我成熟太晚了，甚至沒有形成完整的法則，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能帶您躲過鳳神的感知。”

“所以你就像是一個會說話的能量口袋？”

奇妙的比喻讓天地盤卡了一瞬，愈發委屈，“主人，您怎么嘴巴變壞了？”

“……”

顧七在天地盤脆弱的嚶嚶嚶中沉默了。

假哭讓顧七此時并不存在的腦瓜子嗡嗡作響。

“別哭了，我現在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呀！我體內的法則力量也是您存的吶！”天地盤委屈道，“您不恢復力量，我就永遠是一個沒有發育成熟的口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