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巨響轟然。
一道身影重重砸在了地上,并迅速兵解消散,天上剩下的那個冷淡地瞥了一眼下面的情況,拂袖而去,縫隙也隨之消失。
天地間充盈的靈氣明晃晃地昭示著真正的神回來了!
依舊存在的束縛感直白地告訴著所有曾經參與弒神的人,神雖然不在意,但也并不會原諒這件事,放任他們繼續這樣掙扎下去,是神最后的寬容和仁慈。
“你答應過我的……”
玄衣男人跪坐在石碑前的陣法之上,形容枯槁,只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可這亮度很快就隨著陣法的熄滅而暗淡下去。
“為什么要騙我?”玄衣男人低著頭,眸中的疑惑純真到有些可怕。
……
三天前,北境雪原。
張揚的紅衣降落在凍得堅硬的雪面,與長發一同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一步一步,看起來緩慢實則卻十分迅速地向中心地區移動。
“你來了。”
“你帶走了爺的人?”狐九瞇起的狐貍眼中是許久不曾出現的怒意。
玄衣男人顯出身影,“你輸了。”
“在爺的眼皮子地下帶走爺的人,你到底是誰?”狐九面無表情道。
“……顧……七。”
玄衣男人口中的名字在唇齒間輾轉,像是許久未曾開口說過這兩個字,陌生而艱澀。
狐九瞇眼,若有所思。
“來戰。”
顧七平靜道。
他抬手,動作在狐九的眼中變得緩慢。
狐九瞳孔巨縮,驟然退開,身后的九條大尾巴綻放開來,妖獸的形態顯現出來,雙手被粉紅的靈霧纏繞,下一瞬,靈霧化作長鞭隨驟然竄出的身影纏身而上。
顧七單臂擋住甩來的長鞭,另一只手掏向狐九的胸口。
長鞭在顧七的手臂上潰散成靈霧,又重新聚集。
狐九的利爪擋在顧七的手前,鋒利的爪子穿透了顧七的皮膚,鮮血順著狐九的手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顧七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狐九在那血流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就產生了不妙的感覺。
金紅相間的火焰驟然升起,眨眼間就吞噬了狐九。
“啊——”
尖銳的嘯聲直沖云霄。
“你!海……閣……”
狐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顧七靜靜地站在原地,跳動的火焰映在他的眼底,分不清情緒,這種方法他已經用了很多次。直到火焰停止燃燒,顧七才默默轉身,往雪原深處走去。
北境由與世隔絕的雪族守護,極北之境又人跡罕至,不適宜其他種族生存,最大的秘密和原因就是北境禁地。
禁地中有一方石碑,還有一個精致復雜至極的陣法,老遠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壓迫力。
雪族自北境誕生,如同精靈族,生下來的責任就是守護禁地和極寒之力。
而那方石碑下鎮壓的就是鳳神的本源力量。
鳳神不是出不來,只是沒有出來而已。
那力量每一次輕微的震動都會讓陣法搖搖欲墜,裂紋在能量平靜下來后逐漸愈合。
這個認知讓顧七并沒有太大把握,但他還是愿意一試,他要與鳳神談判,給鳳神這個出來的契機,而鳳神只要幫他復活他的愛人。
以他二十多年作為人的生活經驗來看,那個世界神話中的神真實地存在著,那么虔誠地向神許愿是否可以成真呢?
他這樣做了。
神答應了。
不加收斂的力量不斷得消耗著他的力氣,業火明明滅滅,而神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沒有期待、沒有怨恨,只有一片死水似的淡漠。
打開各族智慧結晶的陣法并不容易。
顧七雖然勉強算得上通曉咒術陣法,但是解起來也并不簡單。首先要各族的力量齊聚這個前提就十分困難。
他奔波了幾個月,找到每一個種族最好的青年一代,得益于這個殘酷的世界,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不干不凈的因果,所以他很順利地利用業火拿走了他們的力量。
除了半獸人,其他人并不好騙。
矮人族專注于煉器,除此之外,他們幾乎對什么都不感興趣,顧七幾乎踏遍各族才找到會讓他們心甘情愿赴約的珍稀材料。
精靈族的生機力量、雪族的極寒之力、鳳族的業火顧七都有,只是人族、半獸人和矮人族需要顧七再去尋找力量。
比起尋找曾經結陣的神級強者,很顯然,擁有頂尖天賦的各族青年才俊更加好找。
顧七知道自己這么做并不是君子所為,但是他實在想象不到,自己就算真的為婉言報了仇,偽神死了,之后又該如何是好。
難道他要始終一個人?在痛苦、懷念中度過毫無目的的一生,終生都背負著深深的孤獨,就像霍逍那樣對著無盡魂域自說自話……
顧七急切地走進禁地,像是一陣風般,來自半獸人的力量勾勒出逆轉的符紋。
強橫的力量席卷了整個禁地,那力量不僅重傷了他,甚至吸取了他體內的神血,幾乎完全毀掉了他身體維持人形的根基。
鳳神的力量消失了。
顧七雖然不知道那力量去哪兒了,但是他明確地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正在漸漸活過來。
也正是這一刻,顧七才真正明白了,是這個世界需要鳳神,而不是神需要這個世界。他終于完全理解了舅舅的話。
他倒在石碑前,靠著石碑勉強坐著,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自己的身形。
腹中的世界在他開始著手準備破陣時就已經陷入了沉睡,在此之前,恰好顧七用北境的冰雕刻好了一座冰棺,將婉言的身體放了進去,還有……一盞燈。
他對神唯一的防備就是,他曾經誤打誤撞獲得了一盞燈,那燈可以吸收聚集散落的魂魄,但是需要至愛之人的心頭血作引,這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不能確定自己已經被業火代替的血液算不算真正的心頭血。
三天過去了,他聽到了外面世界的震蕩、平靜,最終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顧七一個人待在禁地,身形愈發模糊。
他看著身旁的冰棺。
沉默著,悲傷著,他竭力抑制顫抖的手,指尖在離冰棺寸余之處化為虛無。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