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怎么會在這兒?”顧七打斷話題。
獨孤鶴低頭想了想,不知道從哪兒又摸出個酒壺,瀟灑一笑,“我??!你還記得霍逍嗎?”
“他怎么了?”顧七垂眸,看不出情緒。
“他說誰都不知道究竟真相是什么,如果我能找到你,那以后就可能找到,如果找不到你,有些事,就永遠不會有結果。”獨孤鶴倚著欄桿灌了口酒,瞇著眼睛看著顧七,酒壺晃晃悠悠地掛在手指上,“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顧七心頭一跳,“多久?”
“忘了,兩百年?”獨孤鶴一邊喝酒,一邊道,“我醒來時,已經在這個世界了,他們說我是什么什么少爺,但是我聽不明白他們說的究竟是什么。我都內力還在,體內卻還莫名多了許多靈力。”他悵然笑了,繼續道,“我跑了,我發現??!我不會餓,也不會渴,甚至不會感覺到冷了、熱了。我走了很多地方,直到遇見霍逍。聽他說了那些屁話!但是今天遇見了你,感覺也不算白活了!”
“你的劍呢?”
“劍?”獨孤鶴哈哈大笑,“什么劍?我早就拿不起劍了。”
顧七的表情一瞬間嚴肅起來,“為什么?”
獨孤鶴的笑容愈加真切了些,“一些痛苦的經歷,不提也罷?!豹毠满Q收了酒壺,拉著顧七進了房間,“海澄軒來了,與他交手不是好主意,咱們跑?”
“誰?”
“就是海閣閣主。他似乎想自己帶走你。”
顧七認真地看著他,“你怕得罪他們嗎?”
“誰們?”
“這船上的所有人?!?
獨孤鶴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來,“我當初敢和你一起搞衛......什么的,現在怎么會怕?”
“衛允明?!鳖櫰咝χa充。
二人便坐了下來,等待著海澄軒的到來。
“你這些年似乎經歷了非常多的事,變化很大?!鳖櫰叩?,“剛才我看著你的背影,差一點兒沒敢認?!?
“哪有人是永遠不變的呢?”獨孤鶴反問。
顧七微微頷首笑道,“也是,我記得你曾經很少喝酒。”
“可如今,我除了喝酒還能做什么?”獨孤鶴苦笑,“無論是仇恨還是什么,現在都只剩下孤獨。對了!你知道霍逍是什么人嗎?他是千機閣的閣主......”
“原來是他......”顧七暗道,隨即開口問,“是東洲那個天地任逍遙,唯有千機閣的地方?他在這個世界也有許多年了?”
“他已經做了八百年的閣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能不斷續命?!豹毠满Q冷笑一聲,“只要不成神,所有人最多活上一千歲,他才宗階,總共也就能活八百年。”
“還沒問,你現在內力如何了?”
“按這里的算是武圣,按咱們的算,也不過與曾經的你不相上下。”
顧七沉默。
“我以前只知道你內力深厚,卻沒想過那時你就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不過你似乎不太愿意動手?”獨孤鶴笑道。
顧七輕輕搖了搖頭,“并不是我強,而是這個世界有問題。我不愿意動手是因為......你記得我的火嗎?我重傷離開罪城后......機緣巧合獲得的,它藏在我的身體里,可以灼燒罪惡,如果我失手傷了無辜,就要受真火焚身的折磨。”
“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什么妖物、魔鬼,不然怎么會被家人拋棄,師父也離我而去。我不敢叫人發現真相,就拿鳳羽的身份作掩護,畢竟鳳家向來神秘?!鳖櫰咻p聲道。
獨孤鶴沉默地看著顧七,嘆了口氣,緊緊握住顧七的手。
他的眼中并沒有同情和憐憫,只有堅定和信任,他直到顧七不需要那些對于弱者的情感,需要的僅僅是來自朋友的支持和信任。
顧七笑著,用力回握住他的手。
溫暖而堅定的力量在二人之間傳遞。
兄弟之間的情誼往往不需要用嘴來說,說著的總顯淺淡,無論到了哪里,信任都是不變的,十幾年的生死之交,正如只有三個字,獨孤鶴就可以毫不猶豫地跟一個陌生人走,放棄自己訂下的規則,而顧七也將性命交在獨孤鶴手中,勝敗全在獨孤鶴一念之間。
“碰!”
“看來你們二人聊的很開心?。 ?
門被踹開,護衛讓開一條路,海澄軒大步踏入,“呦!獨孤劍圣?”他在桌前站定,“擅自帶走拍品,似乎不太厚道?”
“你要拍賣我?”顧七沉聲道。
海澄軒微笑道,“難道不夠明顯嗎?本座可是花了五千萬的上品靈石把你從落家兄妹手上買來?!?
獨孤鶴微微一驚,抬眼打量著海澄軒。
如今天地間的靈氣在不斷減少,靈石也越來越少,這個數字可以說是一筆天文數字了,用來買一個跟鳳君長得像的普通人?
“他們拿到了嗎?”顧七又問。
“當然?!?
“那我之前的衣服呢?”
海澄軒并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顧七要執著于自己的衣服,但他還是好心回答,“他們懂本座的規矩,將你交給本座前就換好了衣服,不過本座嫌臟,又叫人再換了?!?
顧七輕笑一聲,站了起來,“那就好,我還擔心他們。”
“擔心什——業火!”
海澄軒瞳孔劇烈收縮,幾乎一瞬間竄了出去,消失了。
其他人就沒那么好運。
燦金色的火焰驟然燃起,帶著一種震懾靈魂的強大威壓,眨眼的功夫就吞噬了整條大船,火光照亮了海上的夜晚。
顧七渾身包裹著火焰,眼睛里是同樣的顏色,灼灼生光。他輕輕的抬起手,自嘲般地笑了笑,火焰在臂上滑落,化作紅色的緞子,輕薄柔軟。
火焰以靈魂為燃料,靈力為助燃劑,此處海域幾乎五分之一的靈氣被抽空,體內靈氣越足,作惡越多,燃燒越旺,甚至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這已經不是當初的火焰了,來到這里的那一天,一切就已發生了變化。
滿船的人只剩了幾個,船體看不出一絲傷痕,那些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剩下那些人當即開始懷疑海閣主用了手段,因為此船未塌,就代表著它的煉制者沒死,但滿船的人幾乎死絕,剩下的也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散了。
獨孤鶴沉默地看著顧七。
火焰被他收了回來,成了一身張揚的紅衣,襯得皮膚更加蒼白。
“又是熟悉的感覺?”顧七勉強笑道。
獨孤鶴嘆了口氣,“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休息,你看起來不太好。”
“是??!你有沒有安全的地方?”顧七說著,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獨孤鶴閃身接了人,消失在了船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