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刻，房間兩側的燈籠散發著柔和的光。
沒有看到人，但似乎有腳步聲。
顧七迅速回到床上躺下，平復呼吸。
片刻，
門開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床前，沒了動靜。
顧七想著來者大概在觀察自己，也沉下心來靜靜等待。
一只冰涼的手慢慢撫在了臉上，滾燙的熱氣在耳邊吹拂，“你還要裝下去嗎？”
顧七豁然睜眼，抬手攥住了來者的手腕。
是個陌生男人，可以用膚白勝雪來形容，這個世界好像大部分人都長得很好看？
那人并沒有掙扎，順勢俯身湊近，輕笑，“果真有八分像，看來，能賣個好價格。”
“什么意思？你是誰？”
“本座之名，你也配知道？”
那人只是微微一笑，輕易便收了手，拂袖踱步至窗前，“一介凡人，毫無靈力，會些拳腳，卻沒有元力，你想走內元修行的路子？實在可惜，自幾千年前的武神飛升，再也沒人可以修內生力量了。”
“我問你剛才說賣個好價格是什么意思。”顧七沉聲道。
那人轉過來，眉頭一挑，“你竟然不知道嗎？落家兄妹把你賣給了我。”
他看著顧七復雜的臉色，嗤笑，“你跟了他們兩年了，竟然還不清楚他們的性格嗎？我聽說你常常為他們出謀劃策，怎么這點兒觀察力都沒有？”
“我的衣服呢？”顧七并沒有搭理他的嘲諷。
“你不是穿著？”
“這不是我的，我可不想天天披麻戴孝的樣子。”顧七摩挲著袖口，突然用力，扯了布條下來將頭發束了。
那人瞬間出現在顧七身邊，死死攥住那被撕壞的袖口，臉色十分難看，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擠出來，“不知好歹！”
“在下向來不知好歹。”顧七掙了錚，瞥了眼被抓住的衣袖，“閣下抓著就能讓布料長回來？閣下這本事，難道是賣布的？”
此話一出，那人竟還笑了，他甩手掐住了顧七的脖子，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透著股狠意，“在本座身邊，就得守本座的規矩！”
“看起來，正好在下應該離開了。”顧七并沒有被阻止呼吸的狼狽，甚至還有些自在的樣子。
卡在喉前的手離開了。
他很快恢復了淡然，高聲道，“來人！”
顧七微微瞇眼，打量著魚貫而入的少女們，沒有說話。
“給他換衣服，撕一套，換一套！”說罷拂袖而去。
“......”
顧七看著行了禮后圍上來的一大群女人，額角冒出些冷汗，擠出一抹微笑，“幾位姑娘，在下之前的衣服呢？”
“尊主大人見不得臟污雜亂，公子還是注意一下，免得尊主大人氣急。”
前面的少女一翻手腕，一套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便出現在手中。
顧七脫了身上外袍，“只這外衣損壞，里面不必換了吧！”
“所有衣服都是成套的，小奴也沒辦法。”少女欺身上前，“公子來時，身上的衣服也是奴婢們換的，不必害羞。”
“......”
顧七沉默了幾秒，只好任由她們幫自己換了一整套，抽空還問了那家伙生氣會怎么樣。
“尊主大人生氣，滿船的人都要死在海里。”
換了衣服，少女們便往外撤了。
“欸！等等！你們的尊主到底是什么人？”
“海閣閣主、逍遙海靈尊。”
“靈尊是個什么......等級？”
“逍遙海附近區域靈修之尊。公子不要多問了。”
掐斷顧七再問的可能，幾人迅速離開了。
顧七看著敞開的門，考慮了幾秒，走出了房間。
“竟然不用關門嗎？”
“關你一個普通人？”頭頂上傳來一聲嗤笑。
顧七仰頭看去。
這船很大，一眼幾乎看不見盡頭，極盡豪奢，完全對稱的布局。二層的欄桿倚著個白袍青年，手里勾著個似乎喝不完的酒壺，醉醺醺的。
“獨——孤？”
顧七不確定地輕喚。
白袍青年一僵，轉過身來，看著顧七，酒壺掉在了地上，“你叫我什么？”
那張臉并不熟悉，顧七壓下心緒，搖頭道，“抱歉，認錯人了。”
“你剛才是不是叫我獨孤？”白袍青年并不打算和稀泥，“你是顧七！對不對！還是鳳羽？！”
顧七瞪大了眼睛，“獨孤鶴！？”
“是我！”
獨孤鶴跳下來，狠狠抱住了顧七，“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問題！果然！你也來了！”
顧七忍不住眼眶發酸，強忍著沒叫眼淚掉出來，“你怎么一點兒都沒變？”
“你還說！”獨孤鶴松開手，“這么多年了，我看你倒是又變好看了些，這皮膚嫩的，要叫那些姑娘們羨慕了！怎么......欸？你沒有......你內力呢？對啊！你怎么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獨孤鶴不可置信地攥緊了顧七的手腕，內力闖進去逛了一圈，竟然半點兒內力都沒有找到。
顧七嘆了口氣，“不用試了，真沒有。”
“為什么？”
“我......”顧七猶豫了一瞬，搖了搖頭。
“可是你之前......”獨孤鶴頓了頓，勉強笑道，“哎呀！沒了再練嘛！你怎么在第一層？被人抓了？”
“第一層怎么了？”
“第一層是拍品。”獨孤鶴皺著眉頭，帶著顧七，縱身一躍上了二樓，“再往上都是買家，最頂上的九層是閣主的地方，總之越往上身份越尊貴。”
“所以他們宣傳，怎么形容我的？”
“和鳳君極像的普通人。”
“就這一句？”
“鳳君本身就是招牌啊！你知道除了五大洲，上面還飄著鳳神宮，鳳族就生活在上面那一片大陸，那鳳族首領就是鳳君。”獨孤鶴嘆了口氣。“據說鳳君是天下最好看的人，愛慕他的人滿地都是，就像是之前的你一樣，滿京城的姑娘都念著你。”
“愛慕鳳君跟我有什么關系？”
“鳳君修為高深，本就不沾情*愛，后來因為鳳君的妹妹跟人私奔，又雙雙慘死，導致鳳君更是討厭有人對他傾訴自己的情感，為此殺了不少人，所以哪敢用命去追啊！不少心思骯臟的，就打起了替代品的主意，我還聽說，曾經最像鳳君的不過五成。欸！你，你也姓鳳，該不會是那鳳君......妹妹的兒子？”
“？？？”
“你看啊！鳳君聽起來不像有私生子的樣子，你又跟他像，都說外甥像舅，對吧！”獨孤鶴拍了拍顧七的肩膀，調侃道。
顧七想著那座空蕩蕩的宅子和從來沒見過的母親，并不想認這親。
“巧合而已，我的鳳跟鳳君又不是一個來源。”
“也是，咱們......你還見過其他咱們的人嗎？”
“沒有，我一直待在一個小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