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又失蹤了？”

“是的，先生。”

霍逍抬眼看著管家，默默放下手中狼毫，“不用管，他會出現的，衛允明那邊怎么樣？”

“一切準備妥當，只差雪姑。”

“去吧！盯緊些，別出岔子。”

“是，先生。”

霍逍很少出門，也沒有必要出門，上次為顧七的計劃出門一趟，已是極限，況且也并非一無所獲。他將桌上寫了字的紙拎起，火焰舔舐著一角，很快燒成了灰燼。

皇宮內外，整座京城都在秋風中沉默。

客棧里也只在小聲交流。

城門前十里長街，圣駕親臨，周遭已經戒嚴多日。禁軍儀仗列隊在后，明黃的龍袍是唯一的顏色。

“唰——”

“陛下！”

長槍貫穿的馬背上人的腹部，馬兒受了驚跟著一聲嘶鳴，立身而起，將受傷的人甩了下去。

“衛家骯臟的血也配做皇帝？”

隨著一聲厲喝，旁邊商鋪房頂下來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手執長戟，聲音粗啞，頭發凌亂。

“拿下！”

傷者已被送往后方救治，來不及追究為什么沒有護衛森嚴，眼下拿下賊人才是最重要的。

面具男長戟一揮，掃開沖上來的禁軍，一步步往后方殺去。

雖然禁軍有幾萬，可是街道狹小，此人又身法詭異，動作奇快，再加上皇帝重傷，一時間眾人亂了陣腳，更是無力招架。

“帝影軍呢？！冷凌云呢？！”統領雙目圓睜，“弓箭準備！不惜代價，擊殺賊人！”

年輕的禁軍握住刺入身體的長戟，看著面具男毫不在意地放手，彎腰躲過其他禁軍的刀，還抽走了自己的刀，一刀就帶走了幾條人命，眼睛漸漸失去神彩。

面具男丟開大刀，抽回了自己的兵器，再次虎虎生風地武了起來。

雖然他又多殺了幾個人，但是迅速反應過來的禁軍依舊很快掌握了主動權。

十幾柄刀當頭劈下！

面具男以長戟相阻，膝上受了身后一擊，像是叫人踢了一腳，只是突然受擊微微屈膝，便被壓得跪在地上。

眼見著刀要入腹，一聲斷喝，十幾人全被掀翻了過去。

后發而至的箭應聲穿入手臂。

“姓許的！小老兒來助你！”

“老怪物！你來作甚？”面具男掰斷箭羽，迅速后撤。

“毒絕老仙！”

不知何人發出的失聲驚呼引發了躁動。

原來來人就是毒絕老仙！

此人鶴發童顏，卻口唇發紫，一雙枯瘦如白骨的手似利爪，鋒利尖銳的指尖也帶著危險的紫黑色。

“火箭！”統領高聲喝道，隨即，轉頭小聲對身邊的手下道，“去調火器營！”

面具男側頭看了眼毒絕老仙，“就算你來幫我，咱們的仇也不會算了的！”

毒絕老仙怪笑道，“咱們的仇？咱們之間有什么仇？你不如上前去看看你剛剛捅穿那個是不是姓衛的！”

“你什么意思？”

箭雨鋪天蓋地，二人只能且戰且退，往兩側建筑后閃。

“我什么意思？那么重的傷，他必死無疑，你看他們有反應嗎？”毒絕老仙高聲道，“姓衛的根本沒來！什么親自迎接鳳羽，什么禮賢下士，都是騙人的！放！狗！屁!”

說著，他拽著面具男的衣服迅速帶著人跑路。

面具男這才看到重重禁軍的后方。

那些剛剛還很驚慌的儀仗隊早就拿起了刀、槍，籠罩在身上的服裝被丟在一旁，只有手腕上系的綢緞能將他們與禁軍區分開來。

“衛允明呢？”

“他一直在皇宮里。今天這一出就是為了騙出知道盟主令真相的人。”毒絕老仙意味深長道，“我們沒必要跟他們在這兒浪費時間，何況你現在身上還有傷。火器營就在附近，待會兒他們來了，咱們就是想走可能也走不了了。”

“不！因為他的野心！我幾十號兄弟慘死，江湖又紛爭無數，死傷諸多，憑什么——”

面具男掙扎起來。

“許南書！”毒絕老仙不得不放手，冷笑，“活著才能報仇！原來你竟然是個一心求死、不敢面對現實的膽小鬼！”

許南書遠遠看著追來的人，冷靜下來，扯下面具丟了下去，攥緊了手中長戟，“撤！”

被火引燃的建筑在箭雨中倒塌，火勢彌漫。

城墻上的巡邏軍非常警覺，且配有火器，弓箭隊，二人暫時出不去。只能改道潛在京城。

“這進好進，出可出不去嘍~”毒絕老仙感慨道。

二人飛速趕往離禁軍最遠的方向，強行敲開了一家醫館的大門。

毒絕老仙一面頂著個足以止小兒夜啼的恐怖笑容，一面劃拉著醫館里的藥，“老夫覺得老夫的醫術比他好，快收拾好了殺出去，反正只要他們不幾百幾千的一起走，那咱們就可以逐個擊破！”

許南書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無語。

醫館的主人是個年紀與毒絕老仙差不多的老者，頭發胡子全是白的，此刻早就昏了過去，正被他徒弟照顧著。

雖然許南書有些擔心，但是毒絕老仙果然沒吹牛，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傷口就處理好了。

許南書留了些銀錢，便隨毒絕老仙離開了。

皇城徹夜未眠，二人卻依舊沒有蹤影。

天蒙蒙亮時，統領看著回報的傷亡，才意識到，為什么聽不到消息傳回來，也找不到人。

果然，這些武林人士就不應該存在！

憤怒解決不了問題，他依舊得讓手下巡邏搜查。

皇宮中，御書房。

藏在黑斗篷下的鳳城主孤身坐在皇帝面前。雖然屋里看起來只有兩個人，但是二人都心知肚明，房頂屋外的人少不了。

衛允明當然不會信任曾經奪走部分江山、訂下屈辱約定的鳳羽。

鳳羽呢？

“城主如約前來，也算是了卻了朕的一樁心事，不知朕的要求，城主做到沒？”衛允明率先開口，微微笑著。

鳳羽慢慢站了起來，斗篷下的動靜讓書房內外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他上前，一步一步走到案前。

衛允明額間的汗緩緩流下，但他沒有輕舉妄動，或者說，不敢示弱。

終于，鳳羽站定，一只包裹嚴實的手伸了出來，遞出一柄折扇，墨玉為骨，綴著一枚漂亮的寶玉扇墜。

“顧七的扇子。陛下可請人鑒定。”

他的聲音古怪、沙啞，像是沙礫摩擦發出的聲音。

衛允明大笑，將手邊的盒子推了過去，“這么說，顧七死了？這東西就放在盒子里吧！不知可還有其他證據？待會兒朕差人送去給霍逍鑒定。”

“他不會再出現。另外，看來陛下還挺信任霍逍？江湖盛傳顧七與霍逍關系好，看來不然。”鳳羽慢慢走回位置坐下，“謝婉言在手，為什么不除謝家？”

衛允明表情微頓，笑容不甚真誠，“此話從何說起啊！”

“不在霍逍手中，就在您的手中，不是嗎？”

鳳羽輕輕笑著，笑聲粗糲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