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辛奔進一條小巷,一點地便飄出數丈遠,低頭貪婪的望著昏迷的邱雨寒的面容,伸手扯下她的長衫丟開,一股少女的香氣撲面而來,他貪婪的正要俯下頭,忽然汗毛豎立,停住腳步。
一根竹杖從鮮于辛前方一閃縮回。鮮于辛冷汗自頭上滴滴流下,倘若他不收住腳步的話,已被這根竹丈刺了個對穿。封千月的身影從側方陰影中走出,竹杖敲打著地面。
鮮于辛一見封千月身材瘦削,面有菜色,登時心下大定,淫笑道:“呦,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這不是送上門兒來的開胃菜嗎?”伸出空著的一只手便向封千月擄去。封千月微退一步,右手一抬。鮮于辛面前青光閃動,他手一翻,一道黑光自袖中滑出,以判官筆格住竹杖,“咦”了一聲。封千月踏步而上,竹杖在空中又是一閃。
這瘦瘦小小貌不驚人的姑娘一出手竟招招都是針對鮮于辛面部的殺招,一根竹杖點點戳戳,不離鮮于辛太陽穴、人中、眼珠、印堂、耳后等要害。鮮于辛以判官筆格擋了幾招,突然發現面前的敵人雙目無神,一雙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他久經戰陣,反應極快,一把將邱雨寒向邊上一丟,另一只手也已握住一根判官筆,疾撲而上。
封千月豎起耳朵,竹杖指天,左手在右手上一拍,那根竹杖杖頭忽的化作萬千竹絲,登時將鮮于辛全身都籠罩在竹絲內。那竹絲又細又韌。鮮于辛兩只判官筆怎能護住全身?慌忙之下伸掌在竹絲上一拍,合身向后翻出,已經被竹絲在身上劃出幾十道細小的傷口,鮮血滲出。
鮮于辛心下大駭,自己縱橫江湖數十年,手下不知有多少成名英雄的亡魂,今日遇見的這名少女卻是他生平未見之大敵。他雙手一甩一合,兩根判官筆尾部彈出一截,連在一起竟是一支短槍。他手腕一轉,已是一套凌厲的“梨花槍法”使出。
梨花槍法講的是長短兼用,槍花如雨,尋常人使出這槍法已讓人眼花繚亂,鮮于辛這套槍法使得更是花團錦簇槍花奪目。可封千月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只是豎起耳朵將竹杖在身前隨意一揮,便破去鮮于辛幾團槍花,間或迸出的竹絲更是將鮮于辛持槍的手割的鮮血淋漓。鮮于辛一套槍法使完,不但沒將封千月逼退半步,一雙手更是被割了不知多少道口子。
封千月也不進逼,只是手持竹杖攔住去路,鮮于辛收槍不動,她便也站立原地不動。但鮮于辛只要踏前半步,封千月立時挺杖便是一刺,這一刺便將鮮于辛逼退一步,封千月便也踏前一步。幾招下去,鮮于辛已被逼到巷口附近。
他突然發現每當自己出招時,封千月先是耳朵一動,隨后才挺杖刺出,心下計策頓生,雙手握緊槍桿,腳下慢慢踏出,短槍一寸一寸的刺向封千月胸口,一點聲音也不出。
封千月豎起耳朵,卻半點聲音也聽不到。她靜立原處,短槍離她的胸口越來越近,鮮于辛緊緊地盯著她的動作,雙手卻穩如磐石,槍尖一寸一寸的逼近。
邱雨寒躺在地上發不出半點聲音,眼見槍尖距離封千月不足半尺,心下大急,凝起全身力氣向被封住的穴道一沖,一股濁氣瞬間沖開她喉頭穴位,大叫道:“封姑娘,小心!”封千月一凜,鮮于辛力貫雙臂猛地發力,邱雨寒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封千月但覺寒氣襲來,卻不閃不避,右手一杖直刺而出。這杖來勢甚急,杖頭抖動,鮮于辛不想對手有此一擊,面部已全被杖頭籠罩,情急之下只得撤招后退。突見封千月伸手入懷,掏出一把細小物件向巷壁上大力一丟,發出點點金石相交之聲。鮮于辛一呆,不知是何用意,那把細小物件彈力極足,一小部分已經反彈到鮮于辛身上,其他部分彈到對面巷壁上。
封千月豎起耳朵,仔細聽這金石相交之聲。忽然身形一轉,竹杖刺向鮮于辛肩頭。鮮于辛哪能料到這一杖竟然如同明眼人刺出一般?連忙閃身一避。封千月反手一杖斜刺而上。鮮于辛只得又后退一步。封千月一杖斜掠,竟然以杖作劍,使出越女劍法中的“鳳點頭”、“弒刃浣紗”、“西子捧心”數招劍法。幾招一出,已將鮮于辛逼出巷口。
邱雨寒心下細一思索,頓時明白了封千月這一丟的用意:她目不能視物,只靠耳音辨敵。這一把細小金屬彈子反彈之際必然發出金石相交之聲,倘若聲音突然在哪里消失,敵人便必然站在哪里。這一套越女劍法雖然以杖代劍,但杖頭竹絲斜逸,威力竟然不亞于劍法。封千月又是一把金屬彈子丟出,這次卻丟向邱雨寒。邱雨寒全身一陣劇痛,被封住的所有穴位竟然被這一把彈子之力解開!
眼見邱雨寒從地上提著長劍靠著墻緩緩站起,鮮于辛心下一寒,轉頭便想跑,忽聽上空一個陰冷的聲音道:“鮮于辛,連兩個女娃都打不過,沒來由損我‘江湖四魔’的名聲!”
邱雨寒一抬頭,墻上不知什么時候站著一個身穿血紅長袍的老者,腰間系著數十個小罐子,頭發披散,眼中似乎閃動著火光。她身子一晃,被封千月一把扶住。
鮮于辛的表情先是錯愕,后是狂喜:“上官老兒?‘炎魔’上官灼?”
邱雨寒一拉封千月,輕聲道:“你快走!我來阻此二人!”長劍一挺,護在封千月身前。封千月輕聲道:“我們離迎香樓已經不遠了,凌大人正在那里...”
鮮于超猛一回頭,見邱雨寒和封千月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另一頭,獰笑一聲,正要追出。上官灼冷笑道:“鮮于辛,你這毛病還是改不了!忘了教主命夏侯璇傳來的任務了?”
鮮于辛冷笑道:“任務固然重要,老子也總要先爽一爽吧?”
上官灼笑道:“我江湖四魔五年后又齊聚一處,還會少了你爽?我先送蘭州城一份大禮,以慶祝四魔重聚!”自腰間解下兩個小罐捏碎,雙手一合,大喝道:“破!”將手中粉末大力向天上一揚,伸掌一擊,掌風化作一道紅光將粉末擊得漫天飛舞,粉末落處登時燃起熊熊大火。
“哈哈哈!燃燒吧!飛舞吧!讓蘭州城今夜顫抖起來吧!”上官灼狂笑:“藝術就是燃燒!”
“好一招星火燎原!”鮮于辛鼓掌:“那么接下來我們去哪里爽呢?”
上官灼飄落于地,一指遠處:“教主命我們在蘭州城掀動騷亂,然后趁亂突襲蘭州知府凌不器!夏侯璇已經尋他去了,我們只要等待酒魔的信號就行了。”話音剛落,他手指的方向一道藍光升起,在天空中炸裂出一個酒壇圖案。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獰笑,化作一道紅光和一道粉光直向藍光升起處而去。
那正是迎香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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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花氣喘吁吁的飛奔而出,放眼望去哪里還能看見南宮日玄的蹤影?心下焦急之時,忽聽身后一陣腳步聲,他回頭望去,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從身后沖出,一見牛小花,呆立當場。
“你們...”牛小花看這群人有幾個眼熟,剛開口發問,那群人發一聲喊,四散逃開。牛小花心下一動,這群人不是地牢中的囚犯嗎?有的人腳上還拖著腳鐐。他不及思索,一拳擊出,將落在后面的一個人打了個跟頭摔倒在地。
“你們不是蘭州府的囚犯嗎?這是...你們越獄了?”牛小花一把揪住這人的衣襟。那人雙手揮舞,口中叫:“大俠饒命啊!是那個...那個人打穿墻壁將我們放出來的...說到迎香樓殺了知府,收入魔教還我們自由...”
牛小花聞言一驚,這才發現四散逃開的這群人奔跑的方向雖然雜亂,但卻沒有一個后退逃跑的,全都奔向迎香樓!他手上不由得加了幾分力,喝道:“就你這身手,還想殺知府?”
那人被牛小花這一捏,竟然失聲痛哭:“大俠,小人本來是蘭州城一個賣水果的小販,因為沖了趙知府出行的隊伍而被關進地牢,小人...小人不是什么江洋大盜,哪里會什么武功啊!”他無力的指向前方:“那些跑得快的才是真正的兇神惡煞,小人...小人是要跑回家護著妻兒老小啊!”
牛小花這才細細查看這人,這人方面短須面容忠厚,一看還真是個老實人。不禁嘆了口氣,將這人放在地上,伸手入懷摸出一把碎金子,塞入這人手中,不知道說些什么,道:“...拿著,好好過日子吧!”
那人手捧碎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俠一生平安!好人有好報!”
“外面再亂也別出門啊!會掉腦袋的!”牛小花轉身向迎香樓的方向狂奔而出。轉過街口,忽然耳邊呼嘯聲從天而落,身邊幾處房屋登時燃起大火。牛小花耳聽房中傳來慘呼之聲,心下一緊,腳步不停,出拳將臨街的幾面墻一一打塌。數十名光著身子的男男女女從屋中狂奔而出,大哭著連連磕頭,口中全是“救命啊!”“多謝大俠!”“救苦救難的菩薩顯靈!”
牛小花一路狂奔,一路將沿街的著火房屋外墻一一打塌,再轉過一條街口,迎香樓已映入眼簾。放眼望去盡是大火,四處濃煙滾滾,將迎香樓罩在當中。
身旁一聲輕響,牛小花一轉頭,柳小路手持刀氣定神閑的站在身旁。他剛要發問,柳小路以刀一指前方。
前方迎香樓下,四個人叉手仰頭而立。凌不器搖著酒杯倚在二樓欄桿上,面帶笑容。
“此四人便是江湖四魔,皆為惡貫滿盈之徒。”柳小路轉向牛小花:“牛兄待會可盡出殺手,否則今夜知府性命難保!”
“兄弟!你來了啊!”凌不器發現了牛小花和柳小路,興奮的揚手示意:“今夜且看我蘭州兒郎英姿!”
“今夜便是你凌不器的死期!”夏侯璇大喝一聲,四人一躍而起,撲向凌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