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花眼前是青苔遍布的石壁，耳邊是有節奏的滴水聲，不一會兒他就迷迷糊糊地垂下了頭。

他腦中無數畫面一閃而過，一會兒是花千月，一會兒是牛小草，一會兒是秦可貞，一會兒是趙大強。忽然一陣金屬碰撞聲響，驚的他全身一抖，睜開眼睛。

南宮日玄笑吟吟的搖著一個酒壺，坐在牛小花所在的牢房木門外面，腳前是一個木盤，上有四樣小菜，兩個酒杯。

“在上面呆的無聊，下來看看你，喝點？”南宮日玄眼睛瞇成好看的月牙形，笑著說。

“你...”牛小花一時不明白這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弟怎么會來找自己喝酒，之前根本沒交談過幾句。

“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南宮日玄見牛小花猶猶豫豫，伸手將兩個酒杯倒滿：“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和...”他反手指了指地牢另一端：“...夏侯璇那伙人是敵人，我們自然有可能成為朋友。”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何況你還眼力這么好！一眼就看出我和秋陽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牛小花心說這人在文秋陽那是受了多少打擊啊？以至于我隨口那么一說他都能記到現在？但花千月之前教導過他什么是江湖禮儀，系統任務上也說要結交至少五名關鍵人物。這南宮日玄不是說自己是什么神劍山莊的唯一傳人？會不會很關鍵？他試探著站起身，坐到木門前。南宮日玄伸手遞過一杯酒。

“你...劍法很不錯！”牛小花拍馬屁的技術十分拙劣，想了半天憋出來這么一句，不料南宮日玄眼前一亮，將酒杯放在地上。

“是吧？不過我的劍法可不完全是家傳。”他興奮的挽起袖子：“家父武功一般，只是仗著神劍山莊的名聲和家傳的幾柄飛劍才守住家業。我五歲那年無意中在家里的地窖中尋到一本劍譜，完全的自學成才！兄弟你的拳頭也很厲害啊，有幾招我根本就看不清你的拳路！”南宮日玄也很上道，回捧了一下。

牛小花撓了撓頭，心說我的拳頭曾經我也以為很厲害，這真見到高手可真的是差得太遠。拿起筷子挾了一口菜，入口卻是辛辣無比，辣的他舌頭長伸，用手扇著風。

“這菜烈吧？是秋陽做的！”南宮日玄哈哈一笑，又喝了一口酒：“看她的樣子，哪像是什么郡主了？”

“南宮兄，你來蘭州城的目的...”牛小花嘴里稍微涼快了一些：“該不會只是為了文姑娘吧？”

“我？”南宮日玄一拍背后劍鞘：“當然是代表神劍山莊來參加英雄大會的啊！我也是昨天剛認識文姑娘，一見鐘情，確定了眼神，她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呵呵。”牛小花望著這張英俊無比，卻一會兒驕傲一會兒卑微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兄弟你有意中人了沒有？我看你挺樸實的，可別被騙了。”南宮日玄喝的臉稍微有些發紅，又給牛小花倒了一杯：“江湖險惡！不過遇到好的姑娘可一定不要放過。”

牛小花眼前浮現出秦可貞那張嬌艷欲滴的臉，鼻中好像還能聞到那股香氣，不由得長嘆一聲。南宮日玄好奇的問：“怎么了，兄弟？”

南宮日玄是牛小花見到的第二個年齡相仿的人，和趙大強不同，南宮日玄身上一點世家子弟的架子都沒有，說起女人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自然而然，牛小花親切之心漸升。他一五一十的將秦可貞講給南宮日玄聽、

南宮日玄擊掌道：“兄弟！你居然和我一樣是個癡情種子！殺手怎么了？魔教又怎樣？只要你喜歡她，就可以逐漸用你的付出去感化她！就算感化不了她，至少也會讓你的影子永遠留在她的心里！這就值了！”

牛小花看著南宮日玄的表情，心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少俠蹲在牛小草腳邊吐著舌頭等著骨頭的樣子。

“妙極了！我行走江湖幾年，牛兄弟是我遇見的最投緣的人！”南宮日玄講的興起，興奮的摩拳擦掌：“遇到對胃口的人不容易，不如...我們結拜為兄弟吧？”

牛小花大吃一驚，這哪兒跟哪兒啊？我就是和你分享了一下所謂的感情歷程，就把你感動成這樣？

“我從小自己一個人長大，身邊全都是傭人和幫閑，能聊得來又讓我認可的人不多。父母更多的當我是傳人而不是親人...”南宮日玄的眼神十分真誠：“江湖上，人家一聽你是神劍山莊姓南宮的，與你交往無不是為了你家藏的神兵利器和世家名望，像牛兄弟這種單純拿我只當做南宮日玄的人不多。”他眼光閃爍，牛小花感覺他好像要哭了：“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嗎？”

一瞬間南宮日玄仿佛變成了一個大男孩一樣，淚光盈盈的閃動著大眼睛看著牛小花。牛小花鼻頭一酸，多年來在牛家山上他如果有了心事，說給牛樹林聽只會換來沉默和指點，說給花千月聽會換來責罵和撫慰，說給牛小草聽會換來反駁和嘰嘰喳喳，很多時候他只能說給少俠聽。

而今天他就要有一個朋友了。

“你...要是不嫌棄我...”牛小花緊張的握住了木門：“我們可以做朋友。”

“太好了！”南宮日玄不好意思的伸袖擦了擦眼角，站起身一拂下擺，跪在木門前：“我今年十八歲，九月初五的生日，不知和牛兄弟哪個大？”

“我是四月廿二。”牛小花還記得每年自己的生日，花千月都會抓一只兔子來給他烤了吃作為慶祝。

南宮日玄莊重的拱起手，表情嚴肅道：“我南宮日玄，愿與牛小花結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行事光明對得起自己，胸懷坦蕩對得起兄弟，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若有違此誓言，甘愿萬劍穿身，死后永在地府輪回不得超生！”說得激動，淚光盈盈的好像又要哭。

牛小花被南宮日玄這幾句話說得心潮澎湃，整個人好像都有點發熱，學著他跪在地上，拱手道：“我牛小花，愿與南宮日玄結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行事光明對得起自己，胸懷坦蕩對得起兄弟，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若有違此誓言，甘愿死于至親之人之手，死后永在地府輪回不得超生！”他本來也想說萬劍穿身，但昨夜與今日兩戰，白萬城的劍猶在眼前閃動，不由得臨時換了個死法。

兩人互相握住對方臂膀，激動的喘氣都粗了許多。南宮日玄微笑道：“大哥！”

突地不遠處一聲巨響，南宮日玄反手抄起劍在背后連揮，隔開了飛射而出的數塊巨石。牛小花嚇了一跳，心說怎么了，地震了不成？

夏侯璇的聲音從砂土飛揚的通道中傳出：“好一個結義！今日便讓你二人同年同月同日死！”

南宮日玄長笑道：“夏侯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這么狹小的空間，我看你怎么躲過我的劍？”

夏侯璇微笑道：“我為何要躲？”南宮日玄目光一凜，伸手就要拔劍。忽聽背后牛小花大叫一聲：“小心！”側面一股大力無聲襲來，他躲閃已然來不及，只好力貫右臂。

一個拳頭從砂土中穿出，結結實實的打在南宮日玄的右臂上。南宮日玄的右臂折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整個人一聲未出，旋轉著飛了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令狐兄的功力精進了！”夏侯璇拊掌道：“這一拳又見當年‘血魔’風采！”緩步走向倒在地上的南宮日玄：“我今日另有要事，你只要別像你那個該死的祖父一樣，開口求我，今日我便不殺你。”

南宮日玄慢慢坐起身，看著自己彎折的右臂，將劍交到左手，想要把自己從地上撐起：“南宮...家...只有戰死的...劍客，沒有...求饒的懦夫！”搖晃一下，又倒在地上，但仍在掙扎著想要站起。

令狐不凡從沙塵中走出，苦笑道：“夏侯老弟說不殺，可我不行，我的‘血魔神功’只要一發動那就控制不了，必須要殺一個人！”

牛小花望著倒在地上的南宮日玄，一瞬間和趙大強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怒從心頭起，木門被他一拳打碎，連著墻上的石塊四處飛濺，夏侯璇連閃幾下，令狐不凡躲也不躲，木片和石塊打在他的身上。

“小子，你還真動感情了？”夏侯璇苦笑道：“這種結義，不過是江湖人的伎倆，什么叫朋友？互相有利用價值的才是朋友，對嗎，令狐兄？”

令狐不凡冷笑一聲，平平一拳擊向倒在地上的南宮日玄。牛小花想也不想，墊步擰腰，也是一拳擊向令狐不凡的拳頭。兩個拳頭在空中相撞，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原本搖搖欲墜的石墻被這兩拳之威直接震塌了半邊，牢頂也搖搖欲墜。門口處傳來衙役們的聲音，夏侯璇長笑一聲：“令狐老兄，這混小子就交給你對付了！我去殺了那個姓凌的狗官！”

令狐不凡不答夏侯璇，盯著牛小花神色凝重道：“你這是...什么拳？”

牛小花啐了一口，咬牙道：“基礎拳法！你們說的那些我聽不懂！我只知道誰殺我的兄弟，我就殺誰！”跨步沉肩又是一拳揮出。

夏侯璇鐵爪連舞，將手持鐵鏈先沖下的幾名衙役穿胸而過，正要登上向上的階梯，忽聽身后一聲悶響，有物襲來，連忙向側方閃身。一見來物，不可置信的驚呼：“什么？”

令狐不凡一個碩大的身軀結結實實的嵌進階梯邊的石墻內，右手鮮血直流，關節扭曲，好像指骨已經斷了。

牛小花伸手拉起南宮日玄，怒道：“就這？血魔神功？我呸！”